下午把谢延玉带回来以后, 贺兰危就没再出门,
    他呆在房间里看卷宗,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窗没关, 能直接看见外面的情况, 如果外面有什么动静, 他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但是一整个下午,屋外安静极了。
    除了几个侍从一直站在外面守着,就再也没人路过这里,更没有人过来敲他的门, 说要来侍奉他——
    要不然怎么说谢延玉是个骗子呢?
    说是要侍奉他, 想和他离得近一些,
    结果一个下午过去了,从她那间偏屋走过来再走回去都能走好几十个来回了,他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
    往日里这般殷勤的事情她也不是不会做。
    她有心讨好人的时候, 分明是最擅长做这些的。
    然而眼下她却是把讨好的话都说了,但讨好的事一件都不做。
    为什么?
    他分明已经同她说过了, 如果让他发现她在骗她,他会把她锁起来, 让她生不如死。
    她是不是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觉得他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才能像这样, 连撒谎都漫不经心?
    贺兰危手指抓着卷宗, 将书页都揉皱,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抓妖用的锁链,思绪飘了下,有些阴暗的想法如同藤蔓一般疯长,
    然而也就是在此时,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点急促,声音却很轻,光是听着就给人一种谨小慎微的感觉。
    贺兰危几乎是立刻就听出来这是谢延玉的脚步声。
    他回过神,却没有往窗外看,甚至都没有抬头,
    视线仍旧落在卷宗上,
    他顿了顿,随后面无表情地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
    因为刚才的陌生消息,谢延玉在房间里多耽误了一会,
    又因为她的房间和贺兰危的之间,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即使在同一座院落中,却也要七拐八拐地绕一大圈路,所以等她到贺兰危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谢延玉进屋的时候,贺兰危正在看卷宗。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进门的动静,所以没抬头看她。
    直到她往他这边走了两步,他翻书的动作才顿了顿,然后像是刚察觉到她来了一样,抬起眼看她。
    她一路疾走过来,呼吸还没平复下来,有点急促,连带着胸腔也在轻轻起伏。
    原本苍白的皮肤也因此有些薄红,
    耳廓,脸颊,脖颈,锁骨。
    贺兰危视线顿了下,随后又挪开,淡淡问她:“怎么过来了?”
    谢延玉实话实说:“我来找公子。”
    贺兰危闻言,慢条斯理问:“是么。来找我做什么?”
    他好像突然又正常起来了,
    语气和平时一样,温和而散漫,问这话也像是随意一问。
    他从前也经常会这样,旁人和他说话,他就漫不经心地接一两句,漫不经心地问一两句,但都是随意一问,其实他并不在意答案,别人即使回答他了,他也未必会认真听。
    然而谢延玉此时却不敢真的当他是随口一问。
    他最近经常就是前一秒还温和正常,下一秒听见不想听的话,就突然失控,像是想拉着她一起去死一样。
    她来找他的确有目的,她想问他和谢承谨准备如何对付怨鬼,顺便找机会走一走剧情,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问的,
    但眼下她还是斟酌了一下,因为知道他的温和只是一层皮,这层皮下面藏着危险和恶劣的血肉,所以她并没有将话如实说出来。
    她选了个挑不出错的说法,
    语气温顺,柔和,一如既往:“只是想离公子近一些,所以才来找公子。”
    这话一落,
    贺兰危盯住了她。
    他脸上多了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她不真诚,但没有开口揭穿,也没有发疯,只是盯着她,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似乎是在分析她话的可信度,那双漂亮却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看得她有点毛骨悚然了。
    谢延玉顶着他的目光,浑身都紧绷起来,
    她隐约觉得他此刻像是发疯的前兆,但又觉得和以往发疯前有所不同,
    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
    然而下一秒,
    就听见他又开口了,声音有点发凉,不如刚才温和:“想离我近一些?”
    谢延玉硬着头皮应道:“是。”
    贺兰危不咸不淡问:“你既想离我近一些,为何到了我房中,反倒站得这样远?”
    谢延玉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她感到有些古怪,他此刻是否有些太过咬文嚼字了,她说想离他近一些,所以来找他,意思就是想见到他,并不是说见到了他还要贴近他。
    她有些想反驳,
    然而仔细一想,又没什么反驳的必要,
    她只是不喜欢他话中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但不想因此与他起什么冲突,更何况她原本就想和他亲密些,此时离得近一些,说不定也方便她和他有些亲密的举动,能推进一点剧情。
    于是她还是走上前去,靠近了他。
    书桌前也就只有一把椅子,他坐在椅子上,姿态散漫,但仪态漂亮矜贵,
    谢延玉却只能站在旁边,感觉很局促,
    尤其是察觉到他一直在看她,这让她更觉得不自在,有一种被他视线缠绕的悚然感。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很快又露出温和的表情,开口问:“公子不继续看卷宗了吗?”
    贺兰危一直盯着她,自然也看见她无意识的皱眉。
    他视线垂落下来,神情变得阴冷,却又有一瞬间,觉得到底是她,
    哪怕是本能皱眉,却也能立刻掩饰好,然后用这样的语气,拐着弯地劝他去看卷宗。
    她究竟是想让他看卷宗,
    还是——
    他视线晦暗,但语气仍旧平稳,徐徐开口:“怎么,你不想和我说话?”
    谢延玉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
    她觉得他今天格外地爱挑刺,为什么她只是问一句话,他也要挑刺。
    她有些不耐烦了,但垂下眼,对上他的视线,她又深吸一口气,压住脾气,温和解释:“怎么会呢。我只是看见公子在看和怨宅有关的卷宗,想到您来这就是为了捉怨鬼,担心打扰到您。”
    贺兰危有点阴阳怪气:“过来的时候不怕打扰,现在怕打扰了?”
    谢延玉:“……”
    谢延玉被噎了一下,安静片刻,
    原本不想再说话,但感觉现在很合适把话题往她想问的方向引导,于是又道:“那看来我没有打扰到公子。您已经有对付怨鬼的办法了吗?”
    她问得很认真,
    贺兰危甚至生出个念头,觉得她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个。
    他表情忽地有些厌烦,厌烦她拐弯抹角不真诚,
    但这时候,对上她视线,沉默片刻,却还是回答:“不完善。”
    谢延玉又问:“那现在不完善一下吗?”
    贺兰危淡淡道:“现在不行。”
    谢延玉追问:“为何呢?”
    贺兰危顿了顿,声音更冷了:“要等怨鬼动手后,根据它用的手段再完善。”
    谢延玉问到这,心里差不多清楚了,
    眼下这怨鬼还没动手,所以计划也完善不了,
    她不准备再问,恰好也察觉到贺兰危语气冰冷,以为他是不喜欢她多打探这些,于是她见好就收:“原来如此。”
    贺兰危没再回应他。
    谢延玉在他身侧站了一会,也没出声,空气里一片安静。
    她察觉到他情绪不佳,又觉得干站在这浪费时间,想到原剧情中,她与他的亲密行为不限于亲吻与床笫之间,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温存,例如帮他按一按头,亦或是生活中的一些小细节,她的殷勤面面俱到。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系统,
    她现在也仍旧会对他大献殷勤,就像是原剧情中的那样。
    她想到这,又将思绪按了下去。
    不想浪费时间,
    于是她弯下身道:“公子,我帮您按一按头吧。”
    话音一落,
    她的指尖就落在了他的额角,
    她手上常常受伤,指尖的触感算不上太细腻,手的温度也有些低,落在他额角,冻得他眼睫抖动了下,分明算不上舒服。
    然而这样近乎是示好的举动,
    却让贺兰危有些受用。
    但也仅仅是一瞬,紧接着,他就想到了她示好的原因,
    是因为想对他好所以才给他按头,还是因为他回答了她想问的问题,所以她才这样?
    这念头一闪而过,
    下一瞬,他突然抬手攥住她的手腕,还不等她上手帮他按,就先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捏得紧,
    甚至能感受到她脉搏的搏动,而他掌心温度和她手腕交融,
    谢延玉好似被他掌心温度烫了一下。
    但还不等她把手抽离,
    下一秒,
    他就先松开了手,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疏淡问:“怎么突然凑过来,因为我回答了你的问题?”
    谢延玉:?
    谢延玉都有点茫然了,他今天怎么总是问这样奇怪的问题,
    她觉得他不是随口一问,是真的计较答案,但不知道他为何这样。
    但她还是真诚回答:“不是。”
    她只是想走一点剧情。
    但现在看来,他暂时并不太想被她靠近,所以她暂时走不成剧情。
    贺兰危闻言,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又问:“你过来是为了问怨鬼的事?”
    他声线带了点惯有的漫不经心,
    但又莫名有种压迫感,总给人一种被审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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