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可是拖拉机厂的正式工啊!
    老三竟然还辞工了!
    杜母脑心里痛得厉害, 她怕自己再厥过去,她哆嗦着手把杜思苦放在旁边的药片放到嘴里,又灌了一口水, 整个人过才镇定下来。
    她好转后,一骨碌的站了起来, 拉开休息室的门就往外追,“老四, 你给我回来, 你说清楚!你三哥是什么时候走的!”
    现在还能不能把人追回来,这交上去的辞职信能不能不作数?!
    杜思苦已经走远了, 可还是听到了杜母的声音。
    她回头看了一眼。
    保卫科的同志把杜母拦住了,拖拉机厂里面不是谁都能乱闯的,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怎么办?
    杜母朝杜思苦的方向大喊:“老四, 你回来!”她知道老四不会这么听话,赶紧又大喊道, “老五下乡了你知道吗!她去农场了!”
    杜思苦过来了。
    杜母看到老四走来, 也不喊也不叫了。
    “老五下乡了?什么时候的事?”杜思苦问,“不是说咱们家就差一个名额吗?”现在倒好, 老五跟三哥都下乡去了。
    这不是白搭了一个人进去吗。
    杜母提到老五下乡就伤心,“她的十号走的, 去的还是农场!”想到那农场恶劣的条件,她就替老五难受。
    十号就走了。
    三哥是十六号走的, 足足六天时间。
    杜思苦:“妈,那天你怎么没过来跟我们说?要是你过来跟三哥说了,三哥肯定就不走了, 他是十六号走的。”
    杜母听到这话, 伤心得眼泪都掉出来了:“我哪知道你三哥还琢磨下乡的事!”早知道会这样, 她就算要病死了也要过来!
    她望着杜思苦:“你三哥走了没两天,他去哪了?你赶紧把他找回来!”这工作可不能丢啊!相看的那姑娘家里是知道老三是拖拉机厂的,要是没了工作,还下了乡,只怕这说亲的事就要黄了!
    杜思苦:“三哥走的时候没说具体分到哪,只说到了地方安顿后给我写信。”
    “这信寄来了吗?”杜母急问。
    “没呢。”
    杜母半天没说话。
    老五去了农场,也不知道老三分到哪去了。说起来,现在整个杜家留在城里的就只有杜思苦一个人了。
    杜母瞧了老四一眼。
    杜思苦站在旁边,脑子里在想老五下乡的事,照理说,家里最疼老五,老五想下乡离开家应该没那么容易。
    难道,是悄悄走的。
    那就说得通了。
    “老四,”杜母一改之前的语气,“我这身体不太舒服,只怕一个人回不了家了,要不你请半天假,送我回去?”
    回家?
    杜思苦思考了两秒:“我这边还有工作,恐怕请不了假,我让别人送你吧。”她说完也不管杜母答不答应,就去找了保卫科的同志,“你们张科长在吗?”
    “不在。”
    杜思苦又问:“陈队长呢?”
    三哥说过,陈队长面冷心热,应该会应该吧。
    先问问。
    保卫科的同志往前面一指,“那不是吗?”正巧来了。
    那可太好了。
    杜思苦赶紧过去,“陈队长,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麻烦您。”她稍微说了一下杜母的情况,“我这边确实忙,要是保卫科这边谁休了假有空的,麻烦帮我送我妈回家。您放心,这一趟不白送,耽误的时间跟来去的路费我出。”
    回家?
    去杜家?
    正好查查杜家的底。
    陈队长:“行,那我安排。”
    “太感谢你了!”杜思苦大方抽出两张一块钱,递给陈队长,“您帮我给那位送人的同志。”
    剩下的,她就不管了。
    另一边。
    杜母望着杜思苦跟上回一起骑自行车的陈队长有说有笑,心里一沉。这老四莫不是真谈对象了?
    这陈队长可是拖拉机厂的,要是老四跟他结婚,以后可就不会回家了!
    那家里怎么办!
    杜母想得多,想得杂,她担心以后下乡的孩子们全部不回来了,以后她跟老杜老了没人管。又怕老四嫁远了,连这一个仅剩的不贴心的孩子都不在身边。
    那她跟老杜不成了孤寡老人了吗。
    “婶子,我送你回家吧。”
    等杜母听到声音缓过神,发现杜思苦早就不见了,而说话的正是陈队长。
    杜母:“我闺女呢?”四处瞧。
    “她忙工作去了。”陈队长说,“您要是觉得好些了,那我就把您送到公交站,您自个坐车回去。”
    他瞧出了杜母不太愿意让他送。
    “你是哪里人啊?”杜母忽然问,“老家在哪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陈队长愣住了。
    问这些做什么?
    “这位大婶,这是我的私事,恐怕不方便跟您说。”陈队长拒绝回答。
    杜母不可以思议的瞧着陈队长,不方面跟她说?!
    这!
    这人还真是……
    怎么跟老四一个德性。
    杜母气不打一处来,“我不用你送!”
    她自个回去!
    杜母走了两步,又不肯走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老三下乡了,工作也丢了,这说好的相看的姑娘估计也没戏了。
    现在就剩老四了,这回一走,那不白来了吗。
    “你把杜思苦叫过来,家里的事她得管。”杜母说。
    中午。
    杜思苦去了食堂,保卫科的人跟她说杜母还没走,要见她。
    杜思苦没去。
    下午下班。
    杜母还是不肯走,非要见杜思苦一面,说了,离家近的就杜思苦这么一个闺女,杜思苦怎么着也得管一管家里的事。
    杜思苦不管。
    杜家当家作主的是杜父,又不是她,她管什么事?
    家里的事轮得上她管吗?
    无非就是想骗她回去。
    到时候要是真被关到屋里出不来,那才冤枉呢。
    杜思苦警惕得很。
    “那可是你亲妈,不送点吃的过去?”陈队长过来,把那两块钱还给了杜思苦。
    杜思苦收下了,“不用管她。要是她发现这招管用,下次还会来这招的。”她不想弄得这么麻烦。
    她得叫杜母知道,把自己饿一天让孩子心疼愧疚,自己过去认错,这种事在她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保卫科的说了,给杜母送过饭,杜母不肯吃。
    不吃就该饿。
    晚上。
    杜思苦回了单人宿舍,今天她睡得有些晚,主要还是想老五跟三哥下乡的事。
    可惜两人没通气,要不然就不会都去了。
    杜家。
    杜母是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回来的,最后一班人特别多,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挤上来的。
    路上太饿了,在街边的小馆子买了两个馒头,填饱肚子这才有力气回家。
    老四的心是真狠啊。
    杜母回到家,就回屋里躺着了,她心里难受、她心疼、她对老四的所作所为心寒……
    她觉得以后没指望了。
    这日子怎么这么不顺她的心呢?
    “怎么了?”杜父进屋,“老三不肯啊?”
    杜母这会额头贴着湿毛巾,躺在床上,一看就是不舒服。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去了趟拖拉机厂,怎么难受成这样了?
    杜母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好一回,“老三,下乡去了,把拖拉机厂的工作辞了!”
    “正式工!”
    杜父也是愣了半天,“老三是拖拉机厂的正式工?”
    “他下乡了?”
    怎么会下乡呢,老五不是去了吗?
    杜母捶着胸口,“老四这个没良心的,我不舒服让她送我回来,她理都不理我啊……”
    “她把我扔在那不管啊……”
    “我一天没吃东西她都不说送吃的过来啊……”
    杜母又唱又喊,说着说着眼泪真流下来了。
    杜父的脸阴沉沉的。
    第二天,杜母病倒了。
    这次比上次病得更重,杜父还是晚上下班后才发现的。
    白天是杜奶奶起来做的饭。
    当天晚上,杜父连夜去了厂卫生所,门是关的,硬是被他敲开了,把医生带到家里来给杜母看病。
    这是年轻医生,给了几片西药。
    杜母吃了两天,还不见好。
    她这是心病,烧退了,但是心里憋闷着气,这口气顺不下来,这病就好不了。
    杜奶奶跟杜父商量:“要不,你去老四厂里说说,她妈病得不行了,让老四回来。哪个厂子遇着这种情况也该通融通融啊。”
    让老四回来照顾杜母,这样杜父就能去上班了。
    杜奶奶年纪大,实在是精力不济。
    杜父这几天脸一下沉着,就没好看过:“就怕老四不听话。”厂里不让人进去,他也没法硬带老四回来。
    杜奶奶:“小肖不是在派出所吗?你去找找他,你爸走之后,他还提过东西上门看我。”是个有良心的孩子。
    这小肖说的正是派出所的肖虎山。
    杜父差点给忘了,“我明天就去办。”
    次日。
    一早,杜父就去找肖虎山家了。
    “家里老三跟老五都下乡了,就剩老四了,如今老四她妈病得厉害。我妈今年身子骨一直不好,老四的厂里扣着人不放。小肖,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一趟,把老四接回来。”杜父说。
    肖虎山听了后道:“等会我去派出所请半天假。”
    今天就去。
    机修厂。
    “杜思苦出差公干去了。”
    “去哪了?”
    “这个不方便说。”
    肖虎山拿出了派出所的证件。
    机修厂保卫科的说了,“杜思苦去拖拉机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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