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过去,海面恢復了虚假的平静。
    陈渊坐在那块溜光的黑礁上,心神沉入灵魂深处。
    青色的玉符静静悬浮,表面多了两枚黯淡的符文印记。
    【操舟(入门)】。
    【撒网(精通)】。
    他甚至能察觉到,【强身健体】那条几乎停滯的进度条,在歷经风暴中的极限求生后,也向前挪动了一小格,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原来,將身体逼到极限,也是一种“肝”。
    自此,陈渊的生活愈发刻苦。
    清晨,天还未亮,他就划著名小船出海。
    他不再廝混於近海渔场,而是凭藉【操舟】带来的精妙掌控,小心翼翼地驶向那些布满暗礁,水流诡譎,却也渔获更丰的海域。
    好几次,船底几乎是擦著锋利的礁石尖掠过,寻常渔夫足以惊出一身冷汗,他却能提前预判,用一个巧妙的划桨动作,让船身轻盈地避开。
    他的渔获渐渐稳定下来,甚至偶尔能捕到几尾村里老人都叫不出名字的稀有海鱼。
    一部分拿去临海镇换了钱粮,一部分则被他自己吃下,化作最纯粹的气血,滋养著这具日益强壮的身体。
    下午,海风渐起,他便回到茅屋前,雷打不动地举起那对冰冷的石锁。
    汗水顺著黝黑的皮肤淌下,砸在地上,很快便被晒乾。
    肌肉的酸胀与撕裂感,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能清晰地“看”到,【强身健体】的进度条,正在以一种龟爬般的速度,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变故发生在一个阴沉的下午。
    村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哭喊声。
    陈渊放下石锁,走到院门口,看到几个村民正抬著一个血淋淋的人,从东边的礁石滩方向回来。
    是李小栓的父亲。
    他去礁石区敲海螺,被一个疯狗浪卷倒,小腿撞在锋利的牡蠣壳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条裤子。
    村里土大夫被请来看过,命是保住了,但这条腿,半年內是別想再下地。
    家里的顶樑柱,就这么塌了。
    十三岁的李小栓,一夜之间,被迫扛起了养家的重担。
    他学著父亲的样子,划著名家里那艘更破的小船出海,可技术生疏得可怜。
    不仅渔获寥寥,好几次都在涨潮时被浪打得差点翻船,灰头土脸地回来。
    王虎手下那个叫“瘦猴”的泼皮,还有另外几人,很快就盯上了这对孤儿寡母。
    他们不再满足於“孝敬”,而是直接动手。
    这天傍晚,陈渊提著一桶鱼从海边回来,远远就看到瘦猴几人围著李小栓。
    李小栓的桶里,只有几条手指长的小杂鱼,是他忙活了一整天的全部收穫。
    瘦猴一把將鱼桶夺过去,將里面的小鱼倒进自己的袋子,嘴里还不乾不净地骂著。
    “就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让你姐出来陪虎哥喝杯酒,保你家以后吃穿不愁。”
    李小栓气得脸颊通红,浑身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瞪著瘦猴。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
    他身后,还有生病的父亲和只会哭的姐姐。
    瘦猴轻蔑地推了一把他的脑袋,骂了句“小瘪三”,便准备带著人扬长而去。
    这一幕,陈渊看在眼里,什么也没做,只是默默走回了自己的茅屋。
    几天后,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瘦猴熟练地拦下李小栓,伸手就去抢他桶里那几条可怜的小鱼。
    一只手,却从旁边伸出,按住了瘦猴的手腕。
    那只手很稳,手上的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却带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
    是陈渊。
    他刚从海里回来,身上还带著一股咸湿的水汽。
    瘦猴愣了一下,隨即恼羞成怒。
    “陈渊?你他妈想多管閒事?”
    他以前也欺负过几次对方,以为后者还会像以前一样窝囊,不曾想……
    陈渊没看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李小栓桶里的鱼。
    然后,他只说了一个字。
    “滚。”
    “我滚你娘的!”
    瘦猴被当眾下了面子,骂骂咧咧地就伸手去推陈渊的胸口。
    陈渊站著没动。
    在瘦猴的手掌触及他胸膛的瞬间,他只是手臂微微发力。
    一股沉重如山的力量反弹回去。
    瘦猴根本无法抗拒,整个人被推得踉蹌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湿漉漉的沙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他惊愕地看著陈渊,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陈渊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份沉默,比任何叫骂都让人心头髮冷。
    他身上有种东西,像黑石山脉里饿了三天的独狼,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瘦猴身后的几个泼皮,原本还想上前助威,此刻却都停住了脚步。
    他们忽然想起来,前阵子那场几乎掀翻了整个宏村的风暴,所有出海的渔船都避之不及,只有这个陈渊,驾著一艘破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一股寒意顺著他们的脊背向上爬。
    “你……你等著!”
    瘦猴从地上爬起来,撂下一句狠话,终究不敢再动手,带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远远看著的村民,也都鬆了口气。
    李小栓又感激又害怕,他跑到陈渊身边,声音都在发颤。
    “陈渊哥,谢谢你……可是王虎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陈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回家。
    他望著瘦猴等人离去的方向,又望向了更远处的临海镇。
    若是以前无能为力,也就忍忍算了,可既然有了词条,说不想变强出口气,那是假的。
    衝突的种子已经埋下,王虎的报復隨时会来。
    刚才那一推,靠的是【强身健体】积累下的蛮力。
    可蛮力,终究只是蛮力。
    他需要更直接,更致命的手段。
    如何將这一身力气,有效地转化为杀伤力,才是关键。
    他想起了孙老头。
    那个疯疯癲癲的老酒鬼,醉酒时偶尔会从嘴里蹦出几个词。
    “渔拳”。
    “打熬法门”。
    或许,可以去他那里探一探口风。
    …………
    酒肉,是这世上最好的敲门砖。
    陈渊特意了一个上午,驾著小船去了趟平日里没人敢去的乱礁区。
    凭藉【操舟(入门)】的精妙,小船在暗流与礁石间穿行,如履平地。
    他甚至能通过水麵极细微的波纹,感知到水下礁石缝隙里,藏著什么好东西。
    【鱼感】!
    这是他在无数次撒网、收网,观察鱼群后,青符回馈的又一个惊喜。
    虽然还未正式生成词条,但这种玄妙的直觉,已经能让他精准地找到那些最肥美、最狡猾的猎物。
    两条罕见的红斑海鱸,便是他此行的收穫。
    这种鱼肉质肥美,在临海镇的酒楼里能卖上好价钱。
    又从过路的货郎那里,用几尾杂鱼换来一小坛最劣质的烧刀子。
    提著鱼,拎著酒,陈渊走进了孙老头那间破得四处漏风的茅屋。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酒气和鱼腥味扑面而来。
    孙老头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见到陈渊手里的东西,浑浊的老眼瞬间就亮了。
    “小子,今天发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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