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乞丐?”
    “放肆!竟敢擅闯诗会!”
    “来人!轰出去!”
    短暂的死寂后。
    惊怒的呵斥声如同沸水般炸开。
    几个凶神恶煞的护卫立刻拔刀冲了上去。
    在场的眾人,只有严炳和沈九千陷入了沉思。
    两人互相遥望,对视了一眼。
    这年轻人,他们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在所有人惊怒鄙夷,如同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
    柳如是提著裙摆,神態焦急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一改往日端庄之容貌。
    那枝点翠衔珠凤头步摇盪的厉害。
    “陆郎!”
    声音不大。
    足以让所有人震惊。
    陆....陆郎?
    他是柳大家的相好?
    怪不得要赎身,原来是遇见了心上人。
    可是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这小子除了容貌上有过人之处。
    他还有啥,他还是个啥!
    陆沉舟就停在门外,没有踏入里面一步。
    其实他很早就到了。
    在收到柳如是侍女的消息之后。
    就匆忙起程,不知道是因为何故。
    邀请他来秦淮十八號巷。
    虽然疑惑,不过这么多天来,应姑娘给他的感觉不错。
    或许是她家中有事,亦或许有要事相商。
    但是在来到秦淮之后,加上船夫的一切消息。
    他再傻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是姐们。
    咱俩无怨无仇。
    你为何要害我啊!
    倒不是他嫌弃有技术的女人。
    都有一双手,不在家里吃閒饭。
    对於他这个摆烂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別人。
    如果你说让我娶,那就当我在放屁。
    再而言之,这辈子他就没打算娶妻生子。
    其次,他现在还是一个道士啊!
    你见过那个道士逛青楼的!
    来到观澜阁后,陆沉舟望著里面喧闹的场景。
    心生退意,又让船夫划了回去。
    一路上,他也在想。
    如果自己没有到场,柳如是的下场会是如何?
    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见不得那场面。
    自己结下的因,就要自己来偿这个果。
    “你是何方人士?”
    “为何站在门外,进又不进,退又不退!”
    柳如是泪眼汪汪地看著门外的身影。
    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极力地压抑著自己的情绪。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是他!他来了。
    “贫道无尘,在此稽首了。”
    陆沉舟行了一礼,看向了问他的那人。
    “兄台问我何方人士。”
    “在下姓陆,名沉舟,汴梁人士。”
    “家住终南山全真龙门观。”
    “受友人之託,前来赴约。”
    “恪守清规戒律,故此只能在外门停留。”
    诗鬼杜陵生,手中的紫毫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方才还志得意满胜券在握的他,此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眼神空洞,嘴唇哆嗦著。
    “陆沉舟!”
    “你就是那位再世诗仙!”
    陆沉舟摇摇头:“诗仙之名,愧不敢当。”
    “贫道只是站在了先贤肩膀上,仅此而已。”
    听到陆沉舟亲口承认。
    “偶像!”
    “偶像啊!”
    狂热分子一拥而上地围了过来。
    消息不脛而走。
    整个秦淮彻底轰动了。
    观澜阁宽阔的水榭平台。
    早已被闻风而来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什么!诗仙出现了?”
    “在哪?快告诉我在哪!”
    “我要去抓住他领赏!”
    听到陆沉舟下落的消息,三教九流都聚到了一起。
    “什么情况?”
    睡熟的秦淮知府被外面的举动嚇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敌国打过来了。
    本来不能去观澜阁看热闹,心里已经够鬱闷了。
    京察在即,官员狎妓,乃是大罪。
    “外面什么情况,这群刁民疯了不成!”
    知府刘守道,披著素衣,脸色不悦地走出臥房。
    “老爷,好消息啊!”
    “诗仙陆沉舟在观澜阁出现了!”
    刘守道端在手中准备要喝茶的举动。
    听到这个消息的他,猛地一滯。
    “你说谁?”
    难以置信的他,重复问了一句,看向了师爷。
    “就是那首《相见欢》《一重山》的作者。”
    “无尘道长,陆沉舟啊!”
    刘守道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快快快,备马备马!”
    “本官要亲自去拜访无尘道长。”
    陛下都敢拒绝的高人,来到了他的辖区。
    这是什么?
    这就是天大的机遇啊!
    这屁股往上挪一挪,也未尝不可啊!
    “谁?”
    “你说诗仙在观澜阁?”
    “还是柳如是的相好?”
    消息传到了其他勾栏。
    听到这个答案的魁们,齐齐啐了一口。
    “她柳如是什么身份啊,能傍上陆公子的大腿。”
    “姐姐,她是自荐为奴为婢。”
    “那也不行,凭什么!她能当,我当不得?”
    “给我备轿,我也要去观澜阁。”
    “可是姐姐,你刚刚答应了王公子....”
    一时间,整个观澜岸边,围满了凑热闹的百姓。
    “快点划船,耽误了本少爷看诗仙。”
    “你给我小心你的皮!”
    秦淮河上,诸如此类的恶语不胜枚举。
    “公子,前面过不去了!”
    “何人在前方阻拦,本公子跟他....”
    江面上清一色的官船,还有手持兵器的官军。
    负责维护秩序,谨防出现任何差池。
    官兵推开凑热闹的百姓,让开一条足以通行的小道。
    “无尘道长在哪?”
    刘守道撩袍端带,三步並作两步走了进去。
    “哎呦,严公子。”
    “您也在啊!”
    严炳微微拱手,似乎对这位知府,並不在意。
    当然,人家老爹是內阁首辅,囂张一点实属正常。
    刘守道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韩老爷、沈老爷。”
    几位富商也是抬手行礼。
    人家严炳有资格摆脸色,他们可没有当首辅的爹。
    寒暄过后,刘守道扫视了一眼人群。
    马上就锁定了目光。
    “无尘道长。”
    “本官是秦淮知府刘守道。”
    “听闻观澜阁人流拥挤,特此派官兵维持秩序。”
    在他这个位置,自然要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不能给人落下话柄的机会。
    陆沉舟微微拱手:“刘知府。”
    他既是秀才也是道士,拥有见官不跪的特权。
    “应....”
    话到嘴边,陆沉舟又马上改口。
    “柳姑娘,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可好?”
    “你骗我之事,就此揭过。”
    “我既已到,也算如约而至。”
    在此的眾人多多少少都猜到了一点。
    柳如是偶遇陆沉舟。
    暗生情愫,意託付终身。
    又担忧其身份遭人嫌弃,只能改名换姓相处。
    为了跳出风尘,才不惜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才子佳人的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陆郎。”
    柳如是伸手拉住了他的一点衣袖。
    “你已然夺得魁首,按照红袖招的规矩....”
    “妾身今后就是你的奴婢。”
    “您带我一起走吧!”
    不是姐姐!
    你要不看看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道士!
    来赴约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要收你做奴婢?
    “落有意隨流水,流水无心恋落。”
    “柳姑娘,伏妄自重。”
    柳如是听到这一句,面如死灰,踉蹌著后退一步。
    美眸圆睁,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
    像被抽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地。
    “无尘道长。”
    严炳若有所思,抬手拦住了陆沉舟。
    “在下明白道长的困境。”
    “可是凡事都有规矩.....”
    陆沉舟望著这位容貌俊秀的公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虽然在下不知,柳姑娘是如何骗了道长。”
    “可眼下木已成舟,若是放任如此。”
    “恐怕....柳姑娘无顏活在世上。”
    “道长慈悲为怀,也不想看见香消玉殞的场面。”
    “虽不是杀人凶手,可也间接地造成了一桩命案,不是吗?”
    要不说,他是世家子弟。
    说起话来,简直滴水不漏。
    陆沉舟微微皱眉,看向了瘫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柳如是。
    “道士是出家人,恪守清规戒律,我非常了解。”
    “不如就把柳姑娘带走,不说为奴为婢,权且当作一个朋友。”
    “至於日后如何,那就全看柳姑娘的造化。”
    “道长以为如何?”
    陆沉舟扫视了一眼眾人。
    若有所思。
    耳边也听到一些骂著柳如是不识检点的话。
    如果放任下去,这姑娘说不定真会自残。
    “若道长囊中羞涩。”
    严炳步步紧逼道:“严某手中颇有家资,可解燃眉之急。”
    “不必了!”
    陆沉舟抬手拒绝。
    他打的什么主意,自己非常清楚。
    “多谢严公子好意。”
    “赎金之身,贫道自会想办法。”
    陆沉舟走到了柳如是的身旁,长嘆了一口气。
    “走吧。”
    柳如是汹涌的泪眼上停了一瞬。
    望著他那眼神深处,翻涌著复杂难言的情绪。
    有痛楚,有决绝,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
    “陆郎....”
    “你真愿意带我走么?”
    刘守道看到事情落下帷幕,不由得从旁庆祝。
    “皆大欢喜,才子配佳人。”
    “日后必定是流传千古的佳话啊。”
    “大家说....”
    严炳瞪了他一眼。
    知府咽了咽口水,懂事地闭上嘴巴。
    陆沉舟缓缓转过身。
    声音带著斩断一切,尘埃落定的冰冷。
    清晰地迴荡在观澜阁之中。
    “诸位,贫道不才。”
    “不愿一条生命就此陨灭。”
    “是非因果,尽皆吾身。”
    “曾经想要避世,却已在俗世上。”
    “只能自卖诗文墨宝,风格不限。”
    “但求些许黄白之物,为她赎身。”
    话音刚落。
    严炳马上接话。
    “严某愿出十万两,求道长一副墨宝。”
    完全不给旁人加价的机会。
    直接杀死比赛。
    “沈某愿出十二万两。”
    要说江南谁最有钱,自然是盐商大户沈九千。
    管家马上懂事地敲锣。
    “沈老爷,出价十二万两!”
    刚刚还是热闹的诗会,转眼间变成了拍卖场。
    “严公子,十五万。”
    “沈老爷,十八万。”
    两人宛如死对头一样较上劲了。
    “我出三十万!”
    “我出五十万!”
    一旁的秦淮知府人都傻了。
    知道你们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价格越来越高。
    不少富商汗流浹背,估算著这背后的利益。
    有的甚至直接让下人回去清点家產。
    最终陆沉舟选择与严炳交易。
    他是第一个开口的。
    说是拍卖,实则暗藏玄机。
    后面沈九千多少钱从他手中购买。
    谁又能知道呢?
    兜兜转转,黑的都是洗成白的。
    百姓所看到的,都是他们想让百姓看到。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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