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的学生全部都是垃圾!”
    老布鲁姆低声冷笑,眼里满是锈蚀般的冷意。
    “弄臣们的骨子里天生就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
    “克劳斯,”他不再看罗曼,而是转头望向右侧的那人,“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用到了么?”
    那人身形瘦削,穿著一件反光油布工装,肩头搭著一只老旧铆钉工具包,左脸靠近耳根处有一道已经癒合的刀疤,走近才看得清。
    他叫克劳斯·伊瑟曼,曾是城內的治安官,因为违反禁枪律令和私自改装源石枪械而被除名,被除名后转而成为地下武器贩子,如今彻底投向教团。
    武器贩子克劳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军用制式级別的猎鹰者源石长銃,確实比执法单位用的i型警銃好用。”
    “按照教团那边给的坐標,在汉堡郊区成功击中了那只翼猫。”
    “命中后它落到了城区边缘,引起了点小骚动。”
    他眯起眼,舔了舔牙缝,语气带著一点阴冷:
    “可惜那枪的副管动能爆得太猛,引来了附近机械教会的注意。”
    “当时我无法確认是否当场击杀……”
    “但就算它侥倖活著——也不可能还在原路送信。”
    老布鲁姆低声开口。
    他的声音像打磨旧刃的銼刀,低沉、带著金属疲劳感:
    “只要她手里没有信件,伊甸那边就不会有录取证明的流动数据。”
    “我们——还有时间。”
    说著,他再次望向对街那栋房子。
    赫尔曼家的二楼窗户紧闭,墙角的铁锈水痕沿著排水管一路蜿蜒而下,像极了一根拖著病气的血脉。
    那房子静得像一口死井。
    老布鲁姆嘴角轻轻一勾:
    “晚上乘著夜色行动。”
    他侧头看了看身旁两人,缓缓道:
    “你们手里的民銃,都是处理过枪纹的改装件,不在治安署追查的序列里。”
    “这种小口径源石銃,小规模使用不会立即触发城內的禁枪律令。”
    “但也別掉以轻心。”
    “源銃的震盪结构依然会產生局部机魂波动,一旦波动传到附近的教会节点,就可能被机械神甫监听到。”
    “记住——行动要乾净利落,千万別惹来机械教会或治安官的注意。”
    听到这话,站在左侧的感染者罗曼点了点头,抬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那柄民銃。
    另一边的武器贩子克劳斯也同样伸手,抚过包裹在皮套中的源石手枪,指腹在枪托处慢慢摩挲,像在感受熟悉的温度。
    他嘴角一歪,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这栋房子里……除了目標,还有別人。”
    他说著,抬起下巴,眼神向赫尔曼家的厨房窗户一点。
    “要不要——一起清了?”
    说话时,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乾脆利落,眼中没有任何犹疑。
    空气像是瞬间凝住了。
    风止了一拍。
    老布鲁姆没说话,只是沉吟了一瞬,手杖轻轻敲了下石板地面,发出一声“咚”。
    隨后,他慢慢点了点头。
    “注意。”
    “不要闹太大的动静。”
    “声音別出街。”
    “尸体別留屋。”
    克劳斯嘴角一咧,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
    “知道。”
    “今晚,做得乾乾净净。”
    *********
    夜幕降临得比平日更快。
    贝拉柏林的街头像被谁熄了灯,克罗伊茨贝格区彻底沉进了一层厚重的灰影中。
    在施莱尔霍夫路的一处街角,齐格静静地站在一棵弯曲的枫树阴影下,麂皮斗篷掩去了他全身的轮廓,只有银灰的髮丝在晚风中微微晃动。
    他没有出声,只是將背后的长形琴匣缓缓卸下。
    “喀噠。”
    他指尖落在匣身的某个隱藏机关上。
    下一秒,那看似厚重的乐器盒忽然一分为二,匣盖向左右展开,內部机关自动滑动。
    那展开的琴匣中,躺著两柄长剑,一银一钢,光泽各异。
    一柄通体银亮,剑锋微弯,在黑夜中泛著如水流动的寒意;另一柄则是深钢色,刃线锋直,像藏在夜里的利牙。
    齐格低头检查了两剑的位置,没有出声。
    翼猫海德威缩在他斗篷包裹下的怀里,脑袋刚好露出一点,鼻端隨著夜风轻轻耸动,尾巴垂在齐格腰侧,无声地拍了拍。
    “餵。”
    “你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从白天一直到晚上。”
    “现在还在別人家附近鬼鬼祟祟……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猫眼泛著琥珀色的冷光,像两颗被打磨过的水晶。
    齐格没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將钢剑从剑匣中抽了出来。
    “鏘。”
    剑刃滑出的声音轻微,却在这死寂中显得无比突兀。寒光划破夜色,像某种即將解封的危险开始吐息。
    少年起身,身形挺拔,斗篷落地处如黑鸟展翅。
    他鸳鸯色的双眼缓缓抬起。
    “等会我做什么。”
    “不要太惊讶。”
    海德威身子一顿,耳根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风声钻进了骨头缝。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直觉告诉他——危险,比他以为的更近。
    齐格没应,只是反手將银剑也一併抽出。
    他把两剑交错於手,略一掂量,剑锋稳稳垂落,贴著脚背划出半个弧。
    动作流畅得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更像是经歷过无数次清算的刽子手。
    风拂过屋檐,他语气轻得像在谈天气:
    “今晚风很大。”
    语调平平,像隨口一说。
    但他下一句,却让海德威毛髮炸起。
    “適合让一些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人……”
    “——从这个世界里,消失。”
    最后一字落下时,齐格的声音已冷得像雪刃贴喉,既没有情绪,也没有起伏。
    仿佛这不过是生活中一件理所当然的琐事。
    而海德威整只猫直接僵住了,尾巴不再摆动,四爪像钉在斗篷下,动也不敢动。
    不是因为那句话。
    是因为——这句杀人宣言后的平静。
    就像是在说:
    “明天要下雨了。”
    “饭菜有点咸。”
    而当这些稀疏平常的话现在变成了:
    “——我今晚得去杀几个人。”
    这才是最让人心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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