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伊茨贝格区·施莱尔霍夫路·第七號公寓对街石檐下。
    风穿过老旧铁排水管,钻入砖缝之间,带起屋檐的冷气。
    三个男人立在老街阴影中,背靠剥落的砖墙,身影被煤气路灯的微光切割成三道幽影。
    他们一言不发,目光却死死盯著街对面的赫尔曼家。
    为首的那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深灰呢帽压得极低,一身褪色的咖啡色风衣,肩线挺直、扣子一丝不乱。
    风衣尾摆隨著风小幅晃动,风帽底下隱约露出一道嵌金缝线。
    手里握著黑檀手杖杖身雕有繁复的铭文,握柄则泛出冷金属光。
    左腿拖著,走路一瘸一拐,鞋后跟敲在人行砖上时发出“咚、咚”的重响。
    他叫——格尔哈特·布鲁姆。
    贝拉柏林旧区,所罗门教团的外围情报线人之一。
    ——这是那种只要名號被人听见,就铁定要挨神罗铁拳的邪教分子。
    提起所罗门教团,神罗帝国的公民就只有两个反应:
    一个是恐惧;
    一个是唾弃。
    没人真的了解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只知道这个神秘结社一直声称在寻找传说中的『所罗门七十二魔柱』。
    按照所罗门教团的教义,七十二柱是旧世界留下的智慧遗蹟,是超常理的知识、力量与支配权柄的结晶,是破解天球交匯、琥珀场与旧世界毁灭真相的钥匙。
    所罗门教团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他们很少做人事。
    神罗经常面临天灾人祸,而所罗门教团就是人祸之一。
    比如最广为人知的那一件:
    ——拜耶兰特大灾变。
    哈普托斯歷719年,神圣罗图姆帝国东部板块。
    那一年,基辅罗斯北缘,一座名为拜耶兰特的研究设施刚刚竣工。
    那是帝国官方与十二正神教会联手建立的边界观察站,主要用於封存与监测琥珀场异常活动。
    表面上,这是一次对交匯污染的文明污染遏制。
    然而没人知道,就在开站不到三个月后——所罗门教团已经渗透进了內部。
    他们带著一把源自旧时代遗蹟的“钥匙”——『所罗门之钥』。
    那是用於开启魔柱封印的具象媒介,某种复杂的神秘学仪式组件。
    教团成员在设施深处,秘密搭建了一个召唤仪式阵列,目標是:
    ——『第十三魔柱·贝雷特』。
    据传,十三魔柱拥有令人感到恐怖的强大力量和庞大的军团。
    传说只要唤醒祂,就能掌握琥珀场里面最为珍贵的旧世界遗產。
    但事情,没有如教团所想。
    仪式,失控了。
    没人知道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错。
    也许是阵列不全,也许是引能用错了配比,也可能……
    ——十三魔柱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被控制。
    那一刻,整个拜耶兰特琥珀场沸腾,场域污染迅速突破了警戒线。
    源能场域瞬间扩散污染了百里之地,土地崩塌、植被焦化,城镇直接被擦掉。
    没有人活著走出来。
    也没有人敢再靠近。
    官方从未公布真正死伤数字,但当时身为正教之首的塞尔达恩教会却有关於这段歷史的记载,他们说:
    “——大地在尖叫,矿石病在蔓延,数万人连骨头都不剩,百万民眾踏上了背井离乡的旅途。”
    “——从那一天起,神不再降雨,土地不再结实。”
    在接下来的三百年內,“拜耶兰特”这个名字从神罗地图上直接抹去。
    那块区域被標註为死地,官方封锁所有进入许可。
    琥珀场的辐射立场直到三百年后才逐渐收敛。
    而这,仅仅只是他们留下的灾难之一。
    神罗帝国每一次重大的人祸背后,几乎大部分都能隱约嗅到他们的痕跡。
    从布朗索工坊爆炸到安博哈夫惨案……
    他们像是一群浸透了旧世界遗毒的狂信徒,用“召唤”、“解放”、“融合”这些听上去高深莫测的词汇,干著一桩桩令人髮指的灾难实验。
    而当局与十二正神教会——无论镇压多少次,打掉多少据点,封禁多少资料……
    他们,总是又冒出来。
    像阴沟里的蟑螂,顽强、恶臭、不可杀灭。
    如今,身为臭蟑螂旗下线人的布鲁姆老头站在赫尔曼家对街。
    不用猜,也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
    老布鲁姆抬起带著帽子的头,露出一双半眯的老眼。
    “……你们確定没搞错?”
    他声音低哑,听上去让人觉得刺挠。
    “我们要找的目標,就在这里?”
    他没有动,身体像某种风乾的老树,只是略微偏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个中年人。
    他问话的目標就是站在左侧的男人,那人个头高大,穿一件铁灰色夹克,胸前还有未乾的铁锈痕,袖口掀起时,露出他左手覆盖著满是源石晶簇的特徵。
    很显然,这是一位矿石病患者感染者,看上去已经到了增殖期,如果没有得到进一步治疗,等待他的就是源石一点点的在体內臟器蔓延。
    这位感染者的名字叫做罗曼·魏瑟,从前是西港务区的轨道工,因为在一次非註册源能运输中操控失职被工会除名,之后便因缘际会之下成了老布鲁姆手下。
    此刻,他低声回道,嗓音粗糲:
    “確认目標。”
    “我在第四档案室调出了贝伦加特家的户籍记录,匹配到赫尔曼一户有寄养登记。”
    “女孩叫海伦娜·哈丽特·贝伦加特,十二岁,瞳色偏绿,特徵吻合。”
    他停顿一下,补充道:
    “贝伦加特夫妇,应该就是当年与麦格雷戈大人发生衝突的那两位开拓者。
    他们都是伊甸出身的弄臣,毕业后参与过数次交匯边缘任务,最后在一次东部古遗蹟行动中失踪。”
    “教堂的大法官推测,麦格雷戈大人的所罗门秘钥极有可能落在他们手里,並且被转移到教团发现不到的地方。”
    “现在教团重启秘钥寻回计划,作为贝伦加特夫妇血亲后代,她是现在唯一的延续节点。”
    感染者直接一口气说完这些。
    而听到伊甸学院,老布鲁姆忍不住冷哼一声,嘴角抽出一抹讥笑。
    他说不出是恼怒还是讽刺,那种介於旧仇未忘与野火燎原的压抑情绪,像火药桶盖著一层布:
    “那群伊甸的狗学生。”
    “偽善、虚荣、自以为是!!!”
    老布鲁姆的眼角,微微颤了一下,像是被记忆划过的刀口。
    少年时曾几次投递学信,无一回应;青年时又因与帝国联合执法的伊甸学生发生衝突,落得一条残腿。
    这种成长轨跡,足够將憧憬转化为嫉妒,嫉妒变成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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