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夜晚格外寧静,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虫鸣声,忙碌了一天的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陆续进入梦乡,只有零星的几家还亮著灯。
    这学期刚上初中的唐泽仁早就做完了作业,故意磨蹭著不想睡觉,表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石头,作业还没做完吗?做完就赶快睡吧!”
    “哦!”
    唐泽仁答应了一声,很无奈地准备上炕。
    他知道表叔就等著他睡觉后赶快和表婶做他们的“作业”,两人都不到三十,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三年前他们这边刚实行包產到户,正当人们憧憬著以后的美好日子时,一场大雨造成大面积的山体滑坡,让唐泽仁变成了孤儿。
    现在收养他的表叔表婶,和他们家是出了五服的亲戚,结婚七八年了一直没孩子。
    正好碰上唐泽仁他们村就他一个倖存者,感觉这孩子命硬,又沾亲带故的,就收养了他,並给起了个小名“石头”。
    唐泽仁刚要脱鞋上炕,这时表婶提醒道:
    “石头,等会儿,先去撒泡尿,別再尿炕了!”
    “哦!”
    唐泽仁非常羞愧的答应了一声,出去外面,但是一点儿尿意也没有,努力了大半天就挤出几滴。
    怀著忐忑的心情钻进被窝,不停地祈祷著,今晚千万別尿炕!一直忍著不想睡著,等著再尿一泡尿后再睡。
    但是怕影响表叔他们的活动也不敢乱动,表叔和表婶的作业做完了,他还没睡著呢。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呼吸都逐渐的平稳,就听表叔小声说:
    “先別过去,让我多搂会儿!”
    表婶轻声说:“我得看著点儿,尿炕的时候赶快叫醒他!”
    表叔嘆了口气说:“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又聪明长得也好看,怎么这么大了还尿炕?”
    表婶也有些无奈地说:
    “我听说这也是一种病,她们说后山道观来了个老道士,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想带著他去看看!”
    表叔说:“都十三了还尿炕,你说是不是他的这个东西坏了,我看和三岁孩子差不多!”
    表婶笑了笑问道:“那你十三时什么样?”
    表叔也笑著小声说:“呵呵,和现在也差不多吧!人家都说你是能生儿子,咋就这么不爭气呢?”
    表婶有些不高兴地反问道:“別瞎摸,你以为我不想要啊,这能全怪我吗?”
    表叔赶忙道歉:“你看你又生气了,我这不是著急嘛!”
    表婶没理表叔,钻进了唐泽仁的被窝,然后搂著他瘦小的身躯,手放在能最快察觉到他尿床的位置,这样在他尿炕时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由於从小就体弱多病,唐泽仁的身体一直很瘦弱,十三岁了体型还和同村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
    有的同龄孩子已经进入了青春期,他还连声音也没变呢。其他地方也没发育,上厕所时被几个同学看到了,就给起了个“二刈子”的外號。
    表婶家院子里每天都晾著画著地图的褥子,他尿炕的事也是尽人皆知,所以又被叫做“尿炕鬼”,让他很自卑。
    表婶的呼吸逐渐平稳而悠长,唐泽仁知道表婶睡著了,他感觉大腿有个刷子弄得他痒痒的,想远离反被表婶搂的更紧。
    他越是不想睡著,但是双眼就是不听使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惚之中,感觉自己变成了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將龙宫、地府和凌霄宝殿搅了底朝天。
    就连如来佛祖来了,也拿他没办法,一个筋斗就翻到了天边。和天兵天將打了一整天都没撒尿,终於到了天的尽头,实在忍不住了。
    但是身体突然被如来佛祖紧紧的抓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膀胱都要憋爆了,使劲用手拨开如来佛祖的手。
    隨著灼热的尿液衝出阀门,唐泽仁感到无比的畅快。
    “快醒醒,又尿炕了!”
    唐泽仁感觉有人不停地推自己,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非常羞愧地看著满脸愁容的表婶,恨不得將那个惹祸的东西割了。
    “咋了,又尿炕了?”
    表叔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这边一眼,转了个身又继续睡觉。
    表婶很无奈地將湿了一大片的褥子卷了卷放在边上,换了一条新褥子,说道:
    “还有两小时才天亮呢,睡吧!”
    唐泽仁懊悔地看著这一幕,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坐著没动。
    说不睡的,怎么又睡著了!
    表婶一把將他拽进被窝,很温柔地说:
    “行了,別再感冒了,今天正好周末,你们也不上课,一会儿天亮了婶子带你到后山看病去。
    今天尿过了就没事了,睡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睡不好也不行!”
    不一会儿表叔和表婶就又睡著了,唐泽仁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是从小就有的,但是那时父母总说,只要长大了自然就好了,根本就没把这个当成病。
    可是自己都上初中了,怎么还不好。如果治不好这个病,那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表婶的身体很结实,十几里的山路,背著二十几斤作为诊金新打的苞米,领著唐泽仁,到了后山的道观时还不到十点。
    唐泽仁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双腿不停地打颤。但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病,一直咬牙坚持到了最后。
    道长鬚髮皆白,看上去大概八十多岁,一边切脉一边问著情况,同时不停上下打量著瘦弱的唐泽仁,不停地微微点头。
    唐泽仁很好奇地看著道长只用三根手指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就能给人看病,心里无限的崇拜。
    如果真的能治好自己的病,他也要当道士学医术。
    道长诊断完后,和表婶说:
    “不碍事的,就是下焦虚寒,脾胃失调导致膀胱的气化功能不足,所以才会尿炕。我先给做一下热灸,再开副药,吃一个礼拜应该就可以了。”
    说完就开了方交给表婶,表婶也不识字,又將药方递给了唐泽仁。他看了一遍,就牢牢的记在心里。
    益智仁30克、覆盆子15克、金樱子15克、五味子6克、莲须9克、杜仲15克、生山药15克、党参15克、桑螵蛸15克,炙麻黄10克。
    表婶赶忙道谢道:“太感谢您了,您再给我看看行吗?”
    道长看了表婶一会儿,说道:
    “你没病!”
    表婶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们一直也没孩子,那就是我那口子有毛病?”
    道长微微摇头,说道:
    “没看到人,不好说,但看你面相是儿女双全的多福之人。至於你说的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要相信好人会有好命,也许是我的医术还不够精湛!”
    唐泽仁很好奇地问道:“您看一眼就能知道我表婶有没有病?这也太神了!”
    道长笑了笑说:“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而知之谓之巧。
    望诊是中医最重要的手段之一,居於四诊之首,有很多病都是看一眼就能知道的。”
    唐泽仁鼓起勇气说道:“道长我想拜您为师,来这里当道士跟著您学医!”
    道长笑著问道:“你不上学了?”
    唐泽仁很坚决地点了点头,说道:
    “不上了,我要成为名医,给表叔治好病,让他们早点儿给我生个小弟弟!”
    道长哈哈大笑,摸了摸唐泽仁的头,说道:
    “你表叔可能也没病,不过你很有志气,咱俩也挺有缘的。但是要想当个名医,一要有天分,二要能吃苦,三还要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唐泽仁很乾脆地回答道:
    “这些我都有!”
    道长笑著说:“勇气可嘉!古之圣贤说过,道不轻传。非其人勿教,非其真勿授,是谓得道。
    得其人不教,是谓失道,传非其人,慢泄天宝。既然咱这么有缘,我教你几句口诀,看你能不能记住。
    营魄抱一,能无离乎?摶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闔,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生之蓄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持,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道长很快的说了一遍,然后就让唐泽仁躺在床上开始给他做热灸。
    先在他腹部的关元、水道、气冲、……等几个穴位灸了几遍,又在背部的附分、魄户、膏肓、肾俞、膀胱俞……等几个穴位灸了几遍。
    唐泽仁一直在脑子里默念著道长说的口诀,等道长的热灸做完了,很自信地说:
    “道长,我都记住了!”
    道长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给我背一遍!”
    唐泽仁很流利地背了出来,道长不停地頷首,用手捋著鬍子说:
    “看来你真的很用心,但现在不同以前了,学还是要去上的。如果真的想和我学,也不用住在这里当道士,只要周末和假期过来就行。”
    隨后给他讲了一下那几句口诀的含义,其实就是道家气功的入门口诀。又教了他练习气功的方法,唐泽仁都是教一遍就会。
    道长对他的表现也非常满意,临下山时又送给他两本书,《子午流经注》和《黄帝內经》,让他回去背诵。
    表婶拿著道长给开的药方,又带著唐泽仁去镇上买了药,当天晚上就喝了一副。
    这一天的奔波劳碌,回到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等表婶將药熬好后,唐泽仁已经累得睁不开眼了,喝完药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的睡去。
    这是他这些年睡得最踏实的一次,也许是道长的治疗起了效果,也许是太累了,一晚上也没有做梦。
    第二天一睁眼,天已经大亮,唐泽仁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看褥子很乾爽,心里第一次这么畅快,吃完早饭高高兴兴地去了学校。
    放学的铃声一响,唐泽仁快速地收拾好书包,等老师一离开,马上就衝出教室。
    刚出校门,就听到后面有人追了上来,一脚踹到他的后背上,直接將他踢了个“狗吃屎”。
    紧接著一个高大的身体就骑在了他的后背上,他努力挣扎想把背上的人掀翻下去,可是自己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只能双手抱头,任凭雨点般的拳头肆意地落在自己身上,毫无还手之力。
    “你个二刈子,再跑啊!哈哈……”
    骑在他身上欺负他的是同班同学杨天浩,比他大一岁,长得也比同龄人高大很多,家里条件好身体也壮实,是学校里有名的小霸王。
    因为一开学上第一节数学课时,老师提问杨天浩他答不上来,又问了唐泽仁,结果对答如流。老师就表扬了唐泽仁两句,让杨天浩怀恨在心。
    这开学还不到一个月,唐泽仁已经是第四次被杨天浩欺负了。
    唐泽仁一边忍受著身上的疼痛,一边用国骂三字经骂著这个王八蛋。突然感觉身上一轻,杨天浩就从自己身上摔了下去。
    同时听到邻村的齐猛大喝一声:
    “草尼玛杨天浩,再欺负石头,老子和你没完!”
    齐猛也和唐泽仁一样是那场山洪的受害者,也是被亲戚收养的,收养他的是他亲大伯,对他也跟亲生的一样。
    两人以前是邻村,现在又是邻村,小学时又是同班同学,也很佩服唐泽仁的学习好,一直都很照顾他。
    杨天浩站起来悻悻看了和比自己还壮实的齐猛,又用手指了指瘦小的唐泽仁,骂道:
    “让你再显摆,下次让老子逮著了,还打你!”
    齐猛拉起唐泽仁,看了杨天浩一眼,和唐泽仁说:
    “石头,以后你和我一起走,看谁敢欺负你!”
    唐泽仁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和齐猛说了声谢谢,恨恨地看了杨天浩一眼,低著头就往家走去。
    刚回到村口,一群六七岁的小孩子,又一边用手指刮著脸,一边对衝著他喊著:
    “羞羞羞,把脸勾,尿炕鬼,娶个媳妇没有嘴……”
    相对於被杨天浩打,“二刈子”和“尿炕鬼”这两个外號更让他无地自容。
    回到家,表婶看他身上的泥土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心疼地问道:
    “是不是又是大马蜂家的小子欺负你了,我找她去!”
    表叔嘆了口气说:“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不是经常的事吗,找她又能怎么样?”
    表婶生气地说:“可是他总欺负石头,我哪天得和她说道说道,太欺负人了!”
    表叔很无奈地说:“说了也白说,大马蜂那人有谁敢惹?”
    表婶又嘆了口气,看了看唐泽仁,说道:
    “这孩子太可怜了!”
    唐泽仁知道,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要想不受別人欺负,还是得自己足够强大。就像齐猛那样,和自己同岁,但是打架像猛张飞一样,谁也不敢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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