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车站。
    晚上没有直达首都的绿皮车, 杜思苦仔细询问过,晚上就一趟半夜十二点的,这辆列车中只停三站, 换乘麻烦了一点。
    还有一趟半夜三点的,是去北边的火车, 这趟就更不顺路了。
    杜思苦思来想去,还是买了半夜十二点的那辆火车。
    她这眼皮一直跳,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杜思苦花了三块钱买了火车票。
    之后就在候车室这边等。
    “前往林市的的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 请旅客朋友们拿好自己的行李。”
    半夜十一点五十,列车到站。
    杜思苦上了火车。
    这一趟绿皮车上的人并不多, 有一半的座位都空着,杜思苦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次日。
    杜家。
    杜二刚起来,杜母就找过来了, “老二,你昨天晚上可答应过你刘姨的, 帮她找到老四。”她生怕杜二忘了。
    杜二:“妈, 我只是答应帮她找找看,没说一定能找着人。”
    谁答应了?
    杜母还想再劝。
    杜二:“妈, 这是别人家的事,你惦记着干什么?”
    太上心了吧。
    杜母不吭声了。
    杜二看了眼自己的屋子, 给杜母道:“皎月不太舒服,今天你们别吵她, 让她好好休息。”他怕杜母故意听不懂,又加了一句,“家里的活就别让她干了。”
    “行吧。”杜母点头。
    她心里想, 也没想着让老二媳妇干, 风一吹就倒, 能干什么啊。
    杜二出门了。
    他去食堂吃了点东西,之后便去了人民医院。先瞧瞧沈洋是什么情况,到时候他再决定怎么做。
    到了人民医院后,杜二找到了沈洋的病房,这是个三人间的病房。
    “杜二哥。”是沈江。
    昨天晚上是他在这边照看沈洋,让刘芸回去休息。
    “你哥怎么样了?”杜二问。
    “还有些糊涂,昨天晚上醒了一回。”沈江回想着昨天半夜的事,愁眉不展,“我哥一直念叨什么孩子。”
    说舍不得什么孩子。
    沈江没明白,他哥说的是谁家的孩子。
    总不能是自家孩子吧,他哥可没结婚啊,又哪来的孩子呢。
    至于沈江,他与唐小棠和好了,唐小棠说了,不跟父母住,他也答应了。粮油局之前分给他哥的房子,他顶了他哥的工作后,房子到他名下了。
    正好结婚可以搬过去。
    这事沈家人跟沈洋都是同意的。
    杜二问:“医生怎么说?”
    沈江摇头。
    医生那边说得含糊,问狠了,就让办出院。
    杜二走到病房边,还扒开沈洋眼皮瞧子瞧。
    沈江伸手准备拦的,后来又把手缩回来了,“杜二哥,你看我哥怎么样?”
    杜二收回手,问沈江:“你妈说你哥念叨我家老四的名字,有这回事吗?”
    “有是有,不过他也念叨何美姿的名字了。”沈江如实回答。
    话音刚落。
    刚刚还闭着眼糊涂的沈洋忽然睁开了眼睛,“何美姿在哪?”
    沈江惊喜:“哥,你醒了!”
    杜二退到后面。
    “水。”沈洋喉咙干哑。
    “我去给你倒。杜二哥,你帮我看着我哥,我很快回来。”沈江拿着热水瓶飞似的出去了。
    杜二站在病床边,打量着沈洋。
    醒了就好。
    醒了就不用沈家的长辈到处去找老四了。
    沈江打水回来了,给沈洋喂了温水。
    沈洋一口全喝了,又要了一杯。
    三杯下肚,这才解渴。
    沈洋坐了一会,发现头不晕了,便从病床上下来了。
    “哥,你怎么下床了?”
    沈洋问道:“我衣服在哪。”
    他有个地方要去。
    “哥,你还病着,这是去哪?”
    “有点事。”
    沈洋眼神清明,口齿清晰,说话完全不像是病人的样子。
    沈江却更担心了,拉着沈洋不让走,“哥,咱们这样,等妈来了见见,你再走行不行?”
    沈洋眉头皱起,很快,他就看到了还在病房里的杜二。
    明白了。
    原来是杜二在这边,难怪沈江这么担心。
    沈洋过去解释,“二哥,我就是去找个老朋友,问问情况。你放心,不管是什么结果,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思苦跟孩子的。”
    这话尤如一个晴天霹雳,砸在了沈江的头上。
    什,什么!
    思苦,跟孩子?!
    沈江看了看外头的大太阳,这青天白日的,大哥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杜二盯着沈洋,半天被说话。
    沈洋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又解释,“二哥,咱们两家这么熟,我跟思苦结婚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乱来的。”
    他就是去想去找何美姿,一直盘旋在脑子里的事是真是假。
    杜二看向沈江:“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医生过来。”
    沈洋这病听着更严重了。
    还跟老四结婚这么多年?!
    还三个孩子?
    “我这就去!”沈江跑出病房,“医生,医生,我哥脑子坏了!”
    列车上。
    早上九点,列车员推着食品小车过来了。
    “同志,我要两个馒头,一瓶汽水,一包饼干。”杜思苦早就饿了,昨天她走得急,又是大晚上,根本就来不及准备东西。半夜三点,她肚子就叫起来了,一直硬撑到现在。
    餐车终于来了。
    “馒头五分钱一个,汽水一毛钱一瓶,饼干是称的,7毛一斤。”
    杜思苦称了半斤饼干,三毛五,加上汽水跟馒头的钱,一共是五毛五分钱。馒头还是热的,汽水是常温的,还没来得及冰。
    饼干是方块状的,上面沾了些白糖。
    杜思苦把饼干放到包里,先吃馒头,再喝汽水。
    吃饱喝足。
    她看着车窗外头,树在倒退着,远处是田地,地里黄绿交杂,有黄灿灿的麦穗,有绿油油的菜地。
    列车又行了一段路,窗外的景色变成池塘了,里面满是荷叶跟荷花,还有莲蓬。
    下午三点,终于到站。
    杜思苦带着李行下了火车,之后便去卖票的窗口询问去首都的火车几点出发。
    说是晚上六点有一趟。
    杜思苦赶紧买了票。
    阳市。
    医院。
    沈洋的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这是臆想症。”冶不了。
    医生让沈家人把沈洋带回去。
    杜二这会还没走。
    这沈洋一口认定杜思苦是他媳妇,他们是66年底结婚的,还生了三个孩子。这不是平白污老四的名声吗?
    发生了这种事,杜二怎么可能走。
    “医生,真的没法子了吗?”刘芸从早上来到医院,知道沈洋现在的情况后,眼泪就没干过。
    沈洋要是说老四是他媳妇也就罢了,怎么还捏造出三个孩子,哪来的孩子!
    这脑子肯定是坏了!
    医生直说冶不了。
    这叫沈洋的病患是脑子出了问题,认不清现实。
    他单独跟刘芸说,“你儿子觉得自己结婚了,有三个儿子,你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冶病,你好好跟他说,要是他能听进去,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不影响。”
    病房里。
    杜二对沈洋说:“要不你回家看看,看看你户口本有几个人。”
    沈洋笃定道:“我家有五个人,孩子们生下来就上户口了。”
    杜二不知道眼前这沈洋是真的病重伤了脑子,还是装傻。
    他告诉沈洋:“那还有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工作没了,三十多了,天天在家无所事事。”
    沈洋震惊,“不可能!”
    他在单位干得好,二叔快退了,在退下之前,疏通了关系,他马上就要升职了。
    杜二大概知道沈洋是什么情况了。
    沈洋是真的病得不轻。
    不用观察了。
    杜二道:“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杜二离开了病房。
    他特意去了趟妇产科,一问才知道袁医生下午不在看诊室。
    杜二等到下班,去了人民医院的家属区 ,在那等到袁秀红了。
    “袁医生,老四在哪?”
    “她回学校了。”袁秀红问,“有什么事吗?”
    杜二彻底放心了。
    不过,该说的情况还是要说的,他把沈洋的事告诉了袁秀红,“你跟老四说,沈洋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老四在那边要是没什么事,尽量不要回来,对了,如果学校那边安排工作,也不要回阳市。”
    沈洋把老四当成了他媳妇,一直说他们有三个孩子。
    编得有板有眼的,具体日期都给编出来了。
    这杜家人跟沈家人听了都发懵,要不是知道沈洋的情况,只怕都要信了。
    更别说是外人了。
    袁秀红猛点头:“行,我肯定写信告诉她。”
    杜二一走,袁秀红就回屋开始写信了。
    她写完信,贴上邮票,马不停蹄的出去找邮筒寄信了。
    另一边。
    杜家。
    杜二回来时,院里一片狼藉,有好几个碎瓷片,像是家里吃饭的碗。
    是家里人吵起来了?
    还是外人来闹事了?
    杜二往屋里走。
    刚进门,就看到小姑杜得敏坐在椅子边,呜呜的哭。
    旁边坐着脸色铁青的杜父。
    西屋传来孩子的嘻闹声,听着声,有两个孩子在玩闹。
    杜二准备回屋。
    杜得敏喊住了他:“老二,”她一边哽咽一边说,“你姑父外头有人了。”
    杜二看向杜父,“爸,我跟皎月明天回大队。”
    他前两天才查过这个新姑父,怎么说呢,不是坏人,就是养家压力大,有时候会去趟黑市置换东西,补贴一下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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