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未上问仙台。
    因为开阶之日只有初一和十五两日。
    离下月月初还有十日。
    “代价为何无人知晓,世子若有要事,还需谨慎行之。”无妄大师提醒。
    沈敛自嘲勾了勾唇,“大师说过心不诚亦无用。即便真有代价,怕是也轮不到我。”
    若一无所获,又何来代价之谈。
    从相国寺出来后,他未直接回镇国公府。
    虽夜深人静,他的內心却不安寧。
    回过神时,已行至顾府门前。
    月光洒落京城各地,带著一份不太真实的寧静平和。
    但沈敛知道,这平静之下並非如此。
    无妄大师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还有要事。
    在登问仙台之前,他还必须要解决一个人。
    冷淡的眸光在月色下逐渐锐利,也带著隱隱的杀意。
    除夕宫宴上的火,是五皇子趁无人注意之事悄悄命人做的。
    中毒之事才出,两兄弟便察觉出其中有诈。
    七皇子当时深陷漩涡,无论如何都会被追责。是以五皇子当即悄悄让人火烧偏殿。
    他知道顾怀寧此刻在休息。
    顾家爱女如命,圣上自然会先全力救火,並將怒火转移到太子圣上。
    可谁都没想到房间门被落锁,顾怀寧差点便在里面出了事。
    沈家在宫中有自己的人脉。
    得知究竟是谁动的手后,沈敛便著手对付了五皇子。
    七皇子不该有太多的羽翼。
    而五皇子更加不该牵连不该牵连之人。
    在他借了太子之手重挫五皇子后,因著七皇子顺利办差回来,五皇子於昨日已被解了禁足。
    ……
    顾怀寧在翌日早晨告诉了常氏,自己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宿在宫中。
    德妃在永和宫替她保留了房间,她隨时都能过去。
    常氏很不赞同,“如此一来,你之前的治疗不是前功尽弃?”
    顾怀寧道,“总会稍微有些好转的。待过几个月,女儿便好好待在家中,都听娘安排。”
    常氏欲言又止,最终没將话说出来。
    突然要搬到宫里,是否同那林佑有关?
    昨晚林护卫突然不见踪影,而映书又说女儿回去时好像哭过。
    常氏怎么想都觉得女儿突然说要入宫,是同此事有关。
    一想到这,她便忍不住忧愁。
    小儿子下落不明,小女儿感情之路不顺。
    五个孩子,没一个让她放心的。
    好在大儿子同纪家的亲事定了,年末就要准备完婚。
    顾怀寧知道母亲会担心,但她眼下確实没什么时间了。
    午休时她去了趟永和宫提了暂住之事。
    德妃很高兴,当即拉著她说了好一会儿话。
    待帮忙快下职时,陈太医犹犹豫豫问她,“听说,你家中有意招赘?”
    顾怀寧被问了个大红脸,连忙站起来应答。
    她没想到这事传这么快,连陈太医都听说了。
    “先生见笑了。”不过昨日结尾不太好,恐怕这京中是没人愿意上门了。
    陈太医也理解顾家的决定。
    毕竟顾怀寧这身体情况,顾家肯定是觉得招赘更好些,不必受公婆磋磨。
    而且外头传得难听,陈太医也替徒弟委屈。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凭什么因为无法生育便那么便詆毁。
    “不必在意旁人的胡说八道。那些在背后詆毁你的人,皆是羡慕嫉妒你之人。”
    顾怀寧忍不住感动。
    才郑重谢过了对方,晚间在德妃那,便听见了一个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
    圣上要给她和景铭赐婚。
    顾怀寧惊得愣了好几瞬,才愧疚地立刻起身表示自己马上去找圣上。
    德妃拉住她,“去找圣上做什么?”
    “求圣上收回成命。”顾怀寧皱眉道。
    见她仍旧没想过要同儿子在一起,德妃淡定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她和皇帝正是猜到如此,才会决定帮孩子推一把。
    昨日顾家的动静已经传到宫中,圣上午后见过德妃,是以二人决定不再任由景铭拖延。
    有些事就需要长辈们推一把,要培养感情日后有的是时间,眼下最终的还是將婚事先订下。
    “为何要收回成命?你很討厌铭儿?”德妃问。
    顾怀寧连忙否认。
    “那你看见铭儿会不適吗?”德妃又问。
    景铭又没伤害过她,她当然不会。
    “那你討厌本宫?”
    顾怀寧摇头的动作就没停过。
    “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德妃悠閒喝了口茶,“普天之下,还有谁比铭儿更適合。”
    顾怀寧哭笑不得,“娘娘,此事关乎殿下终生,怎可如此委屈殿下。”
    德妃到底给儿子留了面子,没直接將对方心事说出来。
    “哪里委屈了。他年纪还比你小,指不定日后还得你照顾他。”
    “此事已定,你不必再再操心。”德妃笑著换了话题,没再给小姑娘拒绝的机会。
    顾怀寧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婚事会订得这么突然。
    且还没有拒绝的权利。
    儘管皇帝圣旨未下,但整个永和宫皆已知晓这个好消息。
    第二日,顾怀寧特地等了等景铭。
    毕竟对方被她连累,她也该好好同对方谈谈。
    然而景铭闻言后只愣了一瞬,而后迅速调整好了状態。
    “我明白了。那姐姐何时有空?我去备些礼,正式登门拜访。”
    之前虽去过,但眼下身份不一样了,当然得再上门去。
    顾怀寧被他这適应能力惊到了。
    他怎么能这般迅速且丝滑地切换身份的?
    “怎么了?”
    景铭看著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神情一变,而后满脸麻木落寞。
    “姐姐先是记不起何时见过我,如今该不会是还想拒婚吧?”
    他长长嘆口气,“也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是配不上姐姐的……”
    景铭深深看了她一眼,“姐姐不必为难,若你看不上我,我可以去请父皇收回成命。”
    说罢,便满身萧瑟转身,作势要朝宣政殿的方向而去。
    顾怀寧心软了,被对方几句话说得愧疚万分。
    浓浓的负罪感叫她很不好受。
    她连忙上前拉住他,“我並非这个意思。”
    景铭回过头,满眼委屈,“那姐姐是什么意思?”
    他向她走近了一步,两人离得近了她才发觉,自己看著他说话已需要抬头。
    除了沈敛和七皇子,她还从未和其他男子如此接近过。
    顾怀寧有些不好意思退了退,正想开口解释,便听见景铭幽幽出了声。
    “姐姐果然没把我当自己人。”
    他的视线落在她退开的位置上,意思很明显。
    “我之前便说了,我可以帮姐姐的,你却不愿信我。难不成,你真觉得那些半点骨气都没有的废物们,能替你挡住表哥?”
    顾怀寧怔了怔,想起昨日之事。
    沉默再三,她终是犹豫著开了口。
    “殿下,若他日你有心仪之人,请你务必要告诉我。”
    一旦婚事订下,后来之人必定会心存芥蒂。
    景铭终於重新笑起来,“那姐姐何时有时间?”
    他还记得登门之事。
    顾怀寧红了红脸,“下次休沐吧。”
    白日她还要在太医院,没什么时间。
    “这怎么行。”景铭皱眉,“下次休沐还有好些日子,拖那么久上门著实没有诚意。”
    顾怀寧见他这么认真,便鬆了口。
    “那明日吧。”
    两人订下了时间,她这才往太医院而去。
    只是圣上虽如此做了决定,事情推进却並没有那么顺利。
    早上德妃请常氏进了趟宫,却没能从对方口中得到满意答覆。
    常氏无奈说了那日无妄大师的话,她其实也很是可惜。
    若非压不住富贵命格,景铭这个女婿她还是喜欢的。
    德妃皱眉想了一会,而后劝她宽心。
    “顾夫人不必担心,此事本宫再想想法子,看是否还有办法化解。”
    办法总比困难多。
    总归有化解之道。
    常氏心事重重离宫,也不知该开心还是忧虑。
    晚间,德妃特地將此事告知於皇帝。
    皇帝有些惊讶,却未当一回事。
    他是天子,是人皇。
    一言九鼎。
    他见过太多命数命理为权力让步的时候。
    “让钦天监的人去趟大相国寺,叫他们去想办法处理。”
    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他们会想办法给出一个上位者想要的答覆。
    儘管如此,景铭也没推迟拜访的安排。
    他提前让人备了东西,而后亲自去等顾怀寧。
    可小姑娘今日有些事,结束得比平常更晚一些。
    见他前来,她有些抱歉。
    “我可能还需要半个时辰。是否改到后日?”
    景铭摆摆手,“姐姐管自己忙便是。我会自己打发时间。”
    他去了她平日看书学习的位置,那里有纸笔,他可以隨便找点事做。
    顾怀寧见状,只能儘快手中之事。
    待回来时,只见景铭閒著在纸上画了些画。
    他看了桌上的医书,根据上头描述,画出了些草药。
    他一向擅长绘画,不管什么东西都画得惟妙惟肖。
    顾怀寧上前瞧了一眼,便忍不住扬起笑来,满眼钦佩。
    “殿下画得真好。你这么一画,我便知道这药草究竟长什么样了。”
    她有时候是真的很羡慕沈敛、景铭这些人。
    他们都被老天爷眷顾,有自己特別擅长的地方。
    而她想学好一件事,就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
    景铭撑著下巴笑,“那姐姐打算怎么奖励我?”
    顾怀寧愣了愣,她可没想过这事。
    “我知道了,原来姐姐只打算在嘴上夸一夸。”他嘆口气,而后视线落在医书上。
    “我还想著,既然姐姐开心,就將上面的药草都画一画,做个图册的。”
    顾怀寧立刻咳了一咳。
    “殿下,我当然有东西想送给您啦,只是一时还没准备好。”
    以景铭的本事,若是能將药草绘成图册,自然能更加方便后人对草药的识別。
    “真的吗?”景铭笑弯了眼,“那我要姐姐亲手编的络子。”
    顾怀寧问,“那殿下想要什么?”
    景铭想得很认真,“晚些时候我再告诉你。”
    待两人前去顾府时,常氏很是惊讶。
    明明此事还未落定,对方怎么送来了这么多礼物?
    只是她还不想告诉女儿无妄大师所言,只能含糊著暂且先保存了礼物。
    待到第二日,钦天监官员回稟圣上,称寻到了办法。
    顾怀寧的八字不够硬,那便想办法改改八字。
    圣上闻言,便打算在宗室里替她寻个乾爹。
    皇帝並不信过这一手会有什么变化,但无所谓,顾家愿意信就行。
    而被他选中的宗室,自然不会拒绝这送上门的好事。
    顾怀寧的亲事还没定下来,便先多了一个乾爹。
    她晕晕乎乎。
    常氏也晕晕乎乎。
    路亲王夫妇上门时,常氏缓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不管是否有用,圣上这般叫人去解决,便已显示了要让顾怀寧进皇家的决心。
    常氏若再推拒,便是不识抬举。
    可丈夫不在家,她无人相商,实在满心忐忑。
    顾家这边鬆了口,圣上那边便准备擬定赐婚圣旨。
    不过景铭年纪还小,可以等两年再大婚。
    圣旨送到顾家的消息,不到半日便传遍了全城。
    顾怀寧在宫中,自然更能感受到周遭若有似无的视线。
    她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景铭適应得非常好,半点都不在乎旁人眼光。
    这两日他甚至整日待在太医院。
    也不去打搅顾怀寧和其他人,他就安静找了块地方块画图册。
    太医们起初有些好奇,过去瞧见后大喜过望。
    医者自然明白这图册的价值。
    他们倒是不知,原来十一皇子在绘画方面有这般过人天赋。
    如今得知圣上给他和顾怀寧赐了婚,只觉得两人確实有缘,说是天作之合也不为过。
    推拿放鬆时,皇帝合著眼告诉顾怀寧,“朕已让杨公公备了东西,待会你同十一回趟顾家,將东西带过去。”
    小姑娘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陛下隆恩,殿下已经送过好些礼物了,臣女愧不敢当。”
    直到此刻,她仍旧没有要嫁进皇家的真实感。
    皇帝道:“那是他的心意,今日是朕的心意。”
    就景铭那点家当,在皇帝眼中著实寒磣,还多多需需要他这个老父亲帮衬。
    顾怀寧只能谢过应下。
    之后又提醒了皇帝要注意身体,详细又耐心,一点一点將他的情况记在心里。
    自她正式来宣政殿后,她便一直如此。
    圣上想照拂她,一开始是因为欣赏,后来也有愧疚。
    如今又多了分熨帖。
    哪怕是他的女儿们,也没她这般贴心。
    顾怀寧想过圣上出手必不会小气,但看见东西后仍是嚇了一跳。
    两大箱子被装了马车,她都不敢想里头究竟有多少宝贝。
    景铭笑得开心,围著马车转了转逗她道,“看来日后我可以靠著姐姐吃上软饭了。”
    顾怀寧回头瞪他,“你竟也取笑我?这些会不会太多了,我是不是该还回去些?”
    她慌得很。
    前世同沈敛是门当户对,她对镇国公府给的东西也没什么感觉。
    如下她和景铭並非那种男女关係,是以面对这些礼物很是心虚。
    “还回去做什么。”景铭拦住她,“父皇宝贝多著呢。太子和几个皇兄自己出色有本事,他们可以自己挣。”
    “我就不行了,平平无奇一无是处,也没有家底。姐姐多收点,以后好养我。”
    顾怀寧被他逗笑了。
    “这种话要是被圣上听见了,不知该不该骂你。”
    景铭嘻嘻笑,並无所谓。
    儿子们少点野心才是真贴心呢。
    两人上了马车,才朝著顾家而去便有人將对话传给了皇帝。
    皇帝失笑摇了摇头。
    十一平庸不出色,確实没家底,但眼下瞧著,却是有颗玲瓏心的,並非真的愚蠢之辈。
    今日一整天,常氏一直陷在不真实中。
    早上圣上来宣了旨,晚上女儿便带著小女婿回来了,还带了两大箱的宝贝。
    她只打开看了一眼,便惊得叫人小心抬去库房,而后便落锁准备女儿嫁人时都带过去。
    这是圣上给女儿的,他们才不会占为己有。
    於此同时,严氏找上了沈敛。
    距离儿子说会让她如愿已经过去了些时日,可她一直没等到好消息。
    今天约她其他家夫人出门,倒是听说圣上给顾怀寧赐婚一事。
    严氏没想到此事竟真的能成。
    可圣上疯了,难不成妹妹也疯了吗?
    如何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就对方那身子,如何能称为宗妇。
    外甥娶了那样的女人,日后在同辈中也是要被兄弟嘲笑的呀。
    最重要的是。
    自己那般瞧不上的姑娘,竟然要风光大嫁给皇子了。
    这叫严氏有种自家儿子输了的感觉。
    凭什么他儿子还没定亲,那顾怀寧便先定下来了?
    严氏一向要强。
    既然订婚一事上慢了人家,她便想在子嗣上面贏过对方。
    是以一听下人说儿子回府了,她便匆匆赶来。
    “林苏的胎像可稳固了?”
    严氏没头没脑的问话让沈敛皱了皱眉,“她並未有身孕。”
    严氏一愣,“那你当日为何……”
    她一顿,而后愤怒质问,“你之前只是在敷衍於我?”
    沈敛看著书,只冷静道,“並非。母亲再等等便是。”
    严氏问,“再等等是等多久?沈敛,你还要为那顾怀寧敷衍为娘吗?圣上今日都已经给她和十一殿下赐婚了!”
    “你同她没可能了!你知道吗?”
    沈敛怔了一瞬,黑沉沉的眸子缓缓离开书籍,定定对上严氏的视线。
    “您说什么?”
    他的声音既是冷静平稳,可就是这样的平稳,却透著一股即將破裂而出的疯魔。
    严氏被他的眼神一怔,有一瞬竟觉得心惊肉跳。
    她已经习惯了儿子的冷静,但此刻的神情,还是叫她觉得陌生。
    她有些心疼,但还是开了口。
    “圣上给顾怀寧和十一殿下赐婚了。”
    ……
    顾怀寧和景铭被常氏留下一起用了晚膳。
    景铭很会聊天,常常逗得常氏哈哈大笑。
    身为皇子,却半点架子也无,对她这个未来丈母娘也很是尊重。
    他会同常氏聊一些顾怀寧在宫中的情况。
    常氏闻言后便会叮嘱女儿,这时他会乖巧在旁边应和,表示自己会帮她盯著。
    而后又会说一些太医们对顾怀寧的夸奖。
    常氏便又笑弯了眉眼,与有荣焉。
    因著这么一聊,回去的时间便迟了些。
    但常氏开心,之前隱隱吊著的心,放下了大半。
    顾怀寧听了一晚上,看著母亲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確实不太孝顺。
    因著自己这婚事,前前后后叫母亲担忧了这么久。
    今晚见母亲这么开怀,她心下才真的生出些安心。
    和景铭订下婚约,或许是一个正確的抉择。
    离开时,常氏將两人送到门口。
    宫中的马车一直停在顾家大门旁,来往之人路过便可瞧见。
    沈敛立在转角阴影处许久。
    从刚刚到现在,他的情绪一直没有平稳过。
    景铭提过圣上已经应允,他却只觉那或许又是另一个对沈严两家的试探。
    却不想,这么快便成了真。
    而她呢?
    她愿意吗?
    沈敛的情绪便像此刻所处的环境。
    黑暗的有些见不得光。
    他只是还差了点时间。
    只需再过几日,她便有可能知晓他同她之间究竟发生何事了。
    可眼下,却是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夜色渐深,顾家大门终於打开。
    常氏笑著送两人而出,朦朧的橘色灯光清晰露出了她脸上的笑顏。
    看得出来,常氏今晚很高兴。
    那是对未来女婿的满意。
    沈敛站在原地,一颗心不知何时缓缓拧起。
    那顾怀寧呢?
    她满意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两人朝常氏告別,缓缓转过身来。
    因被背光,沈敛一时没能看清小姑娘脸上的表情。
    直到她缓步走出屋檐,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他才瞧见了她脸上的笑。
    顾怀寧也是高兴的。
    尘埃落定。
    母亲若满意,她也高兴。
    圣上的决定並非试探,景铭似乎也不排斥这桩婚事,於她而言便算皆大欢喜。
    这次回去,顾怀寧带上了自己编络子的材料。
    之前便答应过景铭要送他礼物的,只是宫中没材料。
    “殿下想好要什么样式了吗?”她笑问。
    景铭道,“要小狗。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那种。”
    顾怀寧还是头一回听见这种要求,满眼都是惊讶。
    他却勾了勾唇,秀气的眉眼在月光下微微发光。
    “我要姐姐记住,你若不要我,我便是那样的。”
    顾怀寧看著他的眼睛,忍不住心下动了动。
    她觉得她好像察觉了什么,却又有些摸不透看不清。
    正想开口时,熟悉的清冷男声打破了此刻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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