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寧捂著胸口,远远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半晌过去,脸色仍旧不太好。
    池巧云在她身边,轻轻帮她顺气。
    沈敛还停在之前的地方,並没有上前。远远瞧著已经看不清脸。
    倒是景铭跟了过来,只是心情亦不平静。
    他以前只知顾怀寧见到表兄会不適,未曾想竟已到这种地步。
    若是这般程度,那还有必要再爭取吗?
    景铭满心复杂,確认她应当无碍后,才离开去找沈敛。
    他今日出宫,便是找对方討论顾怀寧的病情。
    直到亲眼所见,他才觉得双方似乎是没可能了。
    “再过几日我母妃生辰,父皇似有意让姨母进宫庆生。”
    景铭换了话题,不再討论之前之事。
    沈敛神情淡了不少,眸光深处也含了些许郁色,儼然已经没心思再谈任何事。
    景铭便没再开口,只稍稍行了片刻,便各自离开。
    过了这么多天,顾怀寧发病时的状態一点都没有缓和。
    沈敛询问林苏,对方沉默片刻,却觉得可以求神拜佛。
    佛祖不会显灵治病,但在治癒人心这方面,可不好说。
    听到这个意见,沈敛本能有些排斥。
    他不愿去求神佛,也不希望顾怀寧变成一个虔心信仰神佛之人。
    “除此以外,眼下暂且没有其他办法。”林苏道。
    她总不能拿顾怀寧的身体开玩笑,一次又一次强行让对方接触沈敛去习惯。
    好在他还能用『林佑』的身份护她一段时间。
    欲速则不达。
    做人也不能太贪心。
    她若是沈敛,眼下一定会更加谨慎藏好自己的身份,省得连这最后一个机会都失去。
    顾怀寧同池巧云在外头半日,虽有小插曲,但好在没出什么大事。
    临分別时,小姐妹才状似轻鬆道,“顾姐姐,我外祖父好像要准备给我议亲了。”
    顾怀寧微微一愣,而后不禁有些感慨。
    两人年岁本就相差不大,对方要议亲也正常。
    只是在她看来,池巧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不捨得对方那么快进到这一步。
    只有真正成亲嫁过人,才知其中的差別和心酸。
    况且,年初时对方似乎也流露了一丝对自家大哥的好感。
    “可有满意的人选了?”顾怀寧问。
    池巧云耸了耸肩,反正不是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区別呢。
    有外祖父在,对方定是个可靠的。
    “届时確定了,我再来告诉顾姐姐你。”她笑得开心,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下某处堵著难言的惆悵。
    晚间再去治疗时,顾怀寧发觉『林佑』今晚离她们的距离比寻常都要远些。
    他的存在感本来就弱,如今距离一远,更有种要融入夜色的沉寂感。
    即便看不清对方表情,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子浓郁到化不开的沉重。
    顾怀寧虽有些好奇,但没开口打听。
    男女有別,陌生男子之事,她不该太过探听。
    药浴时,林苏像是隨口询问,“顾姑娘信神佛吗?”
    若她相信,確实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顾怀寧原想说不信。
    前世为了怀上子嗣,她也不知道求了多少遍神佛。
    爹娘哥哥们离世后,她也祈愿了无数遍。
    若亲人们真的在天有灵,她也不会无孕而亡了。
    可话才到嘴边,她又顿住。
    若真没有神佛,自己又为何会重生呢。
    又如何会离开镇国公府那个牢笼,好好地同家人在一起呢。
    一想到这,她立刻满脸虔诚起来。
    不仅虔诚,甚至还双手合十对著上方拜了一拜,无比坚定。
    “信!当然信!”
    林苏欲言又止,觉得小姑娘这反应看著就挺突然。
    分明就是刚信上的。
    但是,又不像在开玩笑。
    不过不管如何,对方愿意信那便是好事。
    以沈敛的本事,请个大师去慢慢开解顾怀寧应该不难。
    对方此刻就守在院外,想来应该能听见她们的对话,不需要她再提醒。
    两日后,顾怀寧在宫中见到了景铭。
    对方是来告知她,德妃娘娘决定生辰之日出宫吃斋宴,圣上已经应允。
    对方那般照顾自己,又特地前来通知,顾怀寧自然应下。
    待生辰前一晚,小姑娘这才得知德妃也提前邀请了常氏。
    可谓给足了重视。
    这让顾怀寧不禁感激。
    常氏也高兴,更加有意同德妃交好。
    两母女早早到了大相国寺,只是才上香出了大殿,便见到了脸色不算太好的严氏。
    两家如今是冤家路窄。
    常氏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淡,立刻想起了之前对方说过的那些扎人心窝的话。
    “娘带你去转转。”她转头看向女儿,一眼都不愿多瞧对方。
    严氏见状也是冷一哼,抬著下巴进了殿去。
    顾怀寧不明所以,但也知母亲性情,便没再多问。
    大相国寺很大,后山的风景也极佳。
    两母女逛了一会,回来时参加寿宴的各家女眷们已经尽数到齐。
    德妃生辰,自然不会只有寥寥几人。
    严氏又是德妃亲姐姐,不少人围著她说好听话。
    “前阵子听说,十一殿下同那顾五走得极近?”
    “才被老晋王闹了那么一出,便又那么快转了目標接近其他人。那种姑娘,国公夫人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那顾家也是个不省事的,惯会攀附人。”
    “也亏得老晋王那么一闹,不然大家都不知晓那顾五还有那种隱疾。”
    谁家会愿意娶个病秧子啊!
    严氏听了一堆编排顾家的话,心情才好了些,便又听见人问,“对了,今日世子怎么没来?”
    有夫人瞧了瞧四周,见沈敛不在倒颇觉惊讶。
    严氏原本好看了些的神色,因著这个问题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这还不是要怪那顾怀寧。
    妹妹说那丫头不能见沈敛,便让他今日不用特地过来了。
    严氏听完宫人说的话,气得差点变了脸色。
    这叫什么话。
    她儿子可是妹妹的亲外甥。
    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关係的病秧子,胞妹竟然不允许外甥参加生辰宴。
    这妹妹怕不是在宫里待疯了!
    严氏一气之下原也不打算来了,但陈嬤嬤劝她以大局为重。
    那可是德妃娘娘,是她的亲妹妹。
    换个角度想想,若是她不来,不是更让顾家得意。
    一想到这,哪怕严氏心里不高兴,也还是来了。
    “他今日有事。”她不冷不热回答。
    夫人们见她这般態度,便识趣道:“世子不来也好,刚刚在外头我瞧见了顾家的马车。若又被那顾五缠上,恐怕夫人也心烦。”
    常氏转了一圈,一回来便听见这些不中听的话。
    顾怀寧回头看了眼母亲,不禁有些心疼。
    自己常在宫中是以消息闭塞,母亲在宫外定然听过不少这种话了。
    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还要连累著母亲也跟著丟人。
    是以她沉了沉眸,平静走上前去。
    “夫人们怕是误会了。顾家虽不如镇国公府势大,但也只有我一个女儿。爹娘疼惜我,定是不会考虑房中已有旁人的人选。”
    谁都知道沈敛年前带回了一个女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之前听著,也是要將人家纳为妾室的。
    对於这件事,严氏一直没有否认过,还一度很是欢喜,眾人便默认了。
    如今听顾怀寧提及,便觉得有几分道理。
    依著顾家宠女的程度,怎么会容许此事发生?
    她们原先也只是奉承严氏,眼下听见小姑娘的说辞,更觉有礼。
    这样一来,看向严氏的眼神,不禁就有些微妙了。
    人家顾家分明没这个意思,怎么国公夫人你一直不解释呢?为什么一直听大家詆毁人家呢?
    严氏气得很,可一时间又无法反驳有苦说不出。
    当初她也是这么期盼的,可林苏住进王府这么久,两人一直没同房。
    没同房哪来的孩子。
    严氏只想要延续香火罢了。
    谁成想这事居然成了顾怀寧撇清和数落儿子的藉口。
    哪怕小姑娘话里也没有鄙夷之意,但听到严氏耳中却觉得刺耳。
    “林苏是我儿救命恩人,我儿將她带回京有什么错处!”
    常氏也跟著嘲弄出声,“国公夫人为何如此著急,小女也不过说了句实话罢了,又无指责之意。您这般反应,倒像世子行事不端心虚了似的。”
    沈敛是严氏的命门。
    常氏这话一出,便是直接將怒火彻底点满。
    “我看你们才是真的急了吧!我儿有妾室又如何,至少他身体康健,只要我愿意点头,多的是人家將女儿送进我镇国公府大门。”
    “哪怕做妾,也大把有人点头。”
    “而你们呢?身患隱疾不说,还不能生育子嗣!像你们家顾怀寧这种情况,哪家会要你们!”
    严氏气得不行,之前针锋相对也只提『身子不好』,如今是直接將不能生育一事也说出来了,完全没再顾及小姑娘后日的声名。
    “你们怕不是打算先瞒著,等议亲之后,才告诉夫家这事吧!”
    此言一出,全场皆是一惊。
    若不能生育,那娶进门又有何用?
    没有共同繁衍出的后代,两家联姻如何能巩固。
    眾人面面相覷,再看向顾家两母女时,已然有了嫌弃之色。
    “你胡说八道什么!”常氏气得直抖。
    爭执到这方田地,严氏也不再客气,势要贏过对方。
    “我哪里胡说了?你们家顾怀寧不能生育一事是德妃娘娘亲口告知於我的!你若不服,便去找德妃对峙!”
    “像她这种情况,哪有人愿意娶她!”
    若不是外甥被人家缠烦了,怎么会公开唤人家姐姐呢。
    这分明就是撇清关係!
    常氏气得当场要衝上去。
    女儿这般被人羞辱,她还要什么风度!
    一个母亲没能在女儿最需要的时候维护住她,日后她嫁人了,不是更要叫人欺负?
    顾怀寧虽也生气,但好在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並不算太愤怒。
    她连忙拉住了母亲,正要开口时,便听见一道男声响起。
    “我愿意娶!”
    景铭沉著脸衝进来,立刻挡在了顾怀寧母女身前。
    他从没像此刻这般厌恶过自己这个亲姨母。
    虽说这些年她对自己也很亲厚,可听对方说出这些话,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又失望。
    不能生育又非人家所愿,怎么可以如此当眾攻击人家痛处。
    常氏一愣,见竟是亲外甥赶来护住顾家母女,顿时尖声质问。
    “十一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母妃难道没同你说过,她已经没了生育能力!”
    德妃动作慢些,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
    刚刚在外头听见动静时,她已经儘快赶来了,却不想还是慢了些。
    才刚赶到,便听见自家姐姐又一次揭了他人伤疤。
    “住口!”
    她当即厉喝出声,表情也难看到了极点。
    若早知如此,她当时才不会告知对方此事!
    只是她这一声喝,也不知是在斥责严氏,还是打断景铭。
    严氏是德妃胞姐,而景铭刚刚又说出如此惊人之语,眾人怎么想都觉得她是在制止儿子再出声。
    像顾怀寧这般不能生育的姑娘,如何进得了皇家门!
    德妃才看不上!
    常氏已红了眼眶,虽愤怒到了极点,但被景铭那么一拦,还是稍许回了些理智。
    她可以在其他场合同严氏动手,但今天是德妃生辰,还在寺庙之中。
    哪怕再愤怒,她也必须克制住自己。
    只是……
    常氏看向德妃,眸中难言失望和痛楚。
    刚刚严氏所说的,又是真是假?
    对方告知对方时,心中又是如何所想?也是在鄙夷她女儿身子不好吗?
    每每想到此处,常氏便更加心如刀绞。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
    是她当初没能看住孩子。
    女儿当年若没受伤,眼下便不必承担这些责难和非议。
    严氏贏下了这场交锋,又有贵妃做后盾。她自然是畅快无比。
    对方敢暗指她儿子行为不端,便该被狠狠羞辱。
    顾怀寧抱住母亲,不禁也红了眼眶。
    面对严氏的咄咄逼人,她也愤然想要说出年少实情。
    她是不是天生就这般体弱的。
    她正是因为救了对方儿子,才被刺了一刀坏了身子。
    可若此话出口,日后是否又会同沈敛纠缠不清?
    別人是否又会说是她非要缠著他,才这般攀扯?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翻涌,不可避免地她便想起了沈敛。
    不適传来,她掐紧了手心。
    指甲戳破皮肤的刺痛叫她停下思绪,也果断做下抉择。
    这恩情她不要。
    这委屈她愿意受著。
    只愿以后同沈敛不再有一丝关联。
    顾怀寧放开常氏,正欲开口带母亲离开时,景铭绷著脸再次出了声。
    “国公夫人!”
    他直直瞪著严氏,又重复一遍。
    “我说我愿意娶顾怀寧!日后请你態度放尊重些!”
    严氏脸上的畅快戛然而止,隨后恼怒地看向德妃。
    这外甥当真是鬼迷了心窍!
    可德妃却没有开口喝止景铭,还同儿子一样恼怒看向她。
    姐姐今日之言实在过分至极,哪怕姐妹感情再亲厚,她也没办法维护对方。
    见状,严氏也明白过来德妃的態度。
    她难以置信瞪大眼,“娘娘?你听见殿下在说什么了吗!”
    德妃冷沉道,“听见了。铭儿的態度,便是我的意思。”
    她由人扶著一步一步走到顾家两母女跟前,面无表情道,“怀寧是本宫极中意的晚辈,日后再有人敢这般折辱於她,便是对本宫不敬!”
    她这般说著,视线却扫过在场眾人,维护之意明显。
    严氏的脸色青白交错,身形一软,差点没能站稳。
    这可是她的亲妹妹啊!
    如今竟为了个外人打她的脸!
    她有什么错!
    她说的都是实话!
    胸口的愤怒和不甘堆积,正当她要开口时,无妄大师的身影终於出现中止了爭吵。
    好好的斋宴闹成这般,德妃哪还有心思。
    顾怀寧带著常氏先离开。
    临走前,德妃道:“你先陪將军夫人回去,本宫等会便去你府上坐坐。”
    这无疑是向眾人表面了態度。
    严氏气愤不已,一散场便直奔严家而去。
    妹妹这般偏帮外人,实在是叫她这个做姐姐的寒心。
    此事她必然要找娘家人评评理!
    其余女眷也不敢多留,只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
    这种破热闹瞧了,只会叫人记恨上无辜受牵连。
    出去的路上,景铭目光寻向四周。
    在一棵寺內大树下,他看见了沈敛的身影。
    今日之所以设在寺中,为了的是找机会让僧人劝解顾怀寧。
    可谁承想斋宴还没开始,便闹成了这样。
    景铭咬了咬牙,还是走过去质问。
    “刚刚表兄虽未出现,但里头发生之事,一定也听见了吧!?”
    他此刻只剩后悔。
    因为斋宴的提议,就是沈敛托他之口提议的。
    德妃在宫中也待厌了,山珍海味又吃了不少,这才心动。
    沈敛神情阴鬱,眸光下儘是密密麻麻的厌烦。
    他未反驳,便是默认了。
    景铭定定望著他,“那表兄该是做好了放弃她的准备了吧?”
    “姨母今日这般当眾羞辱她,怕是日后她瞧见姨母,也该同瞧见表哥你一样了!”
    说罢,景铭沉著脸转身离去。
    他明白沈敛刚刚不出去的理由,无非是害怕刺激到顾怀寧,让她再次当眾发病。
    无妄大师的及时出现,应该也是他找来的。
    可那又如何?
    不该被欺负的人还是被欺负了!
    德妃远远站著不发一语。
    待儿子回来后,便一同赶去了顾家。
    常氏行了一路,情绪也消化了许多。
    马车上,顾怀寧也替德妃说了不少好话。
    不能生育一事,她相信对方並非怀有恶意。
    常氏只是心疼女儿,並非糊涂。
    德妃同景铭那般维护女儿,她自然是感激的。
    只是不能生育一事已然传出,日后怕是真的不会有好人家上门了。
    至於景铭开口愿娶一事,两母女谁都没当真。
    对方还小顾怀寧一岁呢。
    刚刚那话,分明只是维护,当不得真。
    过了不久,德妃两母子赶到。
    德妃单独同常氏谈了谈,也替严氏这个姐姐致歉。
    屋外,顾怀寧也郑重谢过景铭。
    “今日之事谢过殿下了。”她是真心感激,是以水润的眸光格外真诚。
    “他日我会找机会向大家说清楚今日之事。绝不会污了殿下您的清誉。”
    若只是自己受些委屈,顾怀寧不会多说什么。
    可此事让母亲也跟著难堪了,景铭这不仅是替她出了头。
    也是替常氏出了头。
    景铭看著她的眼神,清澈真挚,但没有办法情意。
    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定了定心神。
    “顾姐姐莫急,我年岁小並不碍事。”
    他认真分析,“有我替你挡著,旁人也不敢隨便非议你。”
    就好比今日之事。
    若是姨母知晓他和母妃中意顾怀寧,今日便不会起那些波澜。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顾怀寧皱了皱眉。
    从眼下的条件来看,对方的提议確实是最优解。
    可此事怎么看都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她不能这么自私。
    “殿下,不可。”
    她看著他的眼神很认真,也很专注。
    甚至让景铭有种她眼中只有自己的错觉。
    “一来这样不利於您清誉,二来此番行径,恐怕也会让圣上对您不满。”
    对方今日这般维护,她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再给对方添麻烦。
    七皇子稍稍接近她都被圣上敲打。
    更別说他今日这般行径了。
    景铭却道:“那夜之事,父皇一直心中有愧。我若同他解释,他一定也会赞同我。”
    他没直说圣上的意图。
    感情之事该循序渐进。
    若她眼下便知他的心思,恐怕只会同他疏远。
    而他也不愿用皇命勉强於她。
    提及那夜试探,顾怀寧便不免沉默。
    “那便这般定下。”景铭趁热打铁,“况且父皇若真不同意,也会敲打我將我支走或者禁止你我再见面,不是吗?”
    听他这般说,顾怀寧到底犹豫著没再拒绝。
    景铭见状放下心,犹豫了几瞬,还是开了口。
    “今日表兄也在,是他找来了无妄大师。”
    “之所以没有进来制止姨母,是担心你见到他发病,再惹眾人非议。”
    他一直注意著她的表情,不知不觉间心弦绷紧。
    顾怀寧怔了一怔,而后下意识別过头掩住神情。
    只是心绪还是被侵扰,又有些心烦喘不上气。
    景铭想起了前几日湖边她的样子,不禁沉了沉眉眼。
    “寧姐姐,不要再喜欢我表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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