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混著青苔味渗进天窗时,阁楼铁门吱呀作响。
    摩托车的剎车声极其刺耳。
    “到地方了!”
    “就这儿吧,把她丟下去!”
    傅茗蕊被从摩托车上一把丟下来,犹如一个废弃麻袋。
    地面传来骨头和肉体的钝痛声。
    “姑姑,你这属於没苦硬吃,你懂不懂?”
    “你待在我家多好,有臥室有床,有吃还有喝,至少每天都可以在院子里散散步,晒晒太阳!”
    “我外婆还会给你煮酸梅汤呢!多好的待遇啊!”
    “可是你偏偏不知足,就是要逃跑!”
    “我舅舅说了,你要是逃跑,之后就把你关到这里来!”
    “全天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哈哈!够你受的了!”
    院子里早有几个壮汉在守著。
    而他们所守的,是一个如同地牢般的小屋,四面封闭,漆黑无光。她成为了真正的犯人。
    程洲也在此时赶到了。
    程洲的黑皮鞋踏碎水洼,伞尖滴落的雨水在地面晕开孔雀蓝。
    雷声碾过屋顶,混著他的声音。
    “她果然不听话了?”
    一个壮汉冷哼一声:“放心吧,哥,咱几个会好好教育她!”
    程洲打断:“只让你们看守,没让你们动手。”
    程洲:“把人死死守著,每天送点水和食物,確保活著就行。”
    “知道了,程哥!”
    墙角渗出的水珠滴在颈间。
    傅茗蕊在黑暗中猛然惊醒。
    铁门外传来酒瓶倒地的脆响,看守粗重的呼吸声混著电棍劈啪作响的蓝光,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晃动的鬼影。
    她捂住了自己的胃。
    两天未进食的胃部突然抽搐起来。
    此时,院中石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显示著凌晨两点十七分。
    她发现,自己的手机就被那些壮汉放在石桌上。只不过,石桌距离她太远了,她根本就够不到。
    眼下,她彻底成了阶下囚。
    程洲本还交代这些壮汉每日给送一些水和食物。
    但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未送。
    已经两天了。他们任凭她在里面缓慢地饿死、渴死,无动於衷。
    霉斑在黑暗中呼吸。傅茗蕊蜷缩在潮湿的草蓆上,舌尖抵著上顎试图榨取最后一丝唾液。
    该怎么办?
    如何逃生?
    她的脑子已经很累很疲惫。她却仍然逼迫自己思考最后一丝求生的可能性。
    论体力,她不可能对抗这几个身型魁梧的壮汉。
    所以,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难於升天。
    她只能向外界求救,通过外部力量解决当下的困境。
    那么……她就需要拿到自己的手机。
    但她的手机被几个壮汉放在门外的石桌上。屏幕时不时亮起,是有一些信息发进来。
    屏幕上的电量显示还有百分之五。
    看守们碰杯的脆响混著冰啤酒的泡沫炸裂声,顺著砖缝淌进来。她盯著两米开外石桌上的手机,
    她必须拿到手机。
    拿到手机了,才能求救。
    子夜时分,东南角传来铁门开合声。
    傅茗蕊把耳朵贴向渗水的墙壁,听见摩托车引擎由远及近的震颤。小杰的笑声混在排气管轰鸣里。少年正跟自己的朋友鬨笑著。
    傅茗蕊的喉结动了动。
    一想到小杰那张脸,她乾涸的喉管里就泛起血腥味。
    忽然,她的视线突然被气窗边缘的阴影攫住——
    只见生锈的铁丝网外,墨绿色电箱像只蹲伏的蟾蜍。
    她没看错。那是一个电箱。
    月光在闸刀开关上镀了层银边。
    这个屋子总共只有两处可以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
    一处是看守负责给她送水送饭的小口子。这已经被改装成了坚固的铁栏杆。所有外面的东西都要从这个小口子被递进来。
    另外一处,就是房间的右上角,有一个很小的铁丝网。这个铁网能让她勉强看到天上的月色。
    而她何其幸运。
    她看到铁网外面,有一个电箱。
    她这一刻,她忽然就有了想法。
    她心想,这可能就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
    傅茗蕊观察著外面几个壮汉推杯换盏的情况。
    她在耐心等待,等他们多喝上几杯。
    等时机差不多了,傅茗蕊费力地靠近了铁窗。
    距离那个电箱仍然很远。
    傅茗蕊只好脱下自己的內衣。
    好在那是一个钢圈內衣,她將布料撕开,將钢圈拧成了一个畸形的角度。
    踮脚时,她的锁骨撞上窗铁栏,腐锈的金属腥气瞬间涌入口腔。
    布绳在夜风中飘成惨白的蛇。
    傅茗蕊费力地用它去触碰电闸把手。
    她把自己的身体挤得几乎变形,白皙的肉嵌入到铁丝中。
    终於,钢圈勾住了电闸把手。
    她调整了姿势。
    下一刻,东南角突然爆出电火。
    整片村落的灯光如退潮般熄灭,黑暗中有酒瓶炸裂的脆响。
    “操!电闸又跳了!“
    “怎么回事啊!”
    “別他妈踩我脚!“
    “走走走,去看看!”
    “那个女人怎么办?”
    “她被锁得死死的,能翻出什么水?”
    纷乱的脚步声远去了。
    是这群人离开院子,找电闸去了。
    傅茗蕊顾不上收拾自己的狼狈,迅速爬到前门。
    那里有一个小口子,是平常用来放水放食物的小窗。
    她將手指伸进小窗缝隙,剧痛中,她摸到了石桌。
    只是,光摸到石桌还不够!
    她距离石桌上的手机仍然有一点距离!
    傅茗蕊的牙齿已经咬破下唇。
    她把自己拧成古怪的麻状,血珠顺著肘关节滴落。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亮了。
    手机屏幕上,自动弹出一条系统提醒。
    ——今天是你和老公第一次坐摩天轮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纪念哦!
    这是她五年前给自己手机设置的纪念日提醒,每年都会弹出来一次。
    照片里她笑得灿烂明媚,身后的程洲环抱住了她。
    背景是代表爱情永恆的摩天轮。
    岁月静好。
    这一刻,傅茗蕊的泪珠猛然滚落下来。
    泪滴在水泥地上,就像是一朵用血溅开的。
    她终於摸到了手机。
    她知道她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通话记录最顶端的“妈妈“字样被啤酒泡沫晕染了。
    傅茗蕊想也不想就按下重拨键,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正在吞噬漫长的等待音。
    每分每秒,都犹如一个世纪。
    第六声提示音响起时,听筒里传来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冷汗顺著脊椎流进尾椎骨。
    她颤抖著点开通话记录。
    所有与他人的通话记录都变成了乱码,她视线模糊,巨大的惊悸包裹著她。
    眼前的东西,她甚至连看都看不清楚。
    正当她打算再继续拨號的时候,屏幕忽然熄了!
    手机断电了。
    仅剩的最后电量只支撑了那么一会会儿,手里的东西就彻底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死物。
    傅茗蕊的一颗心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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