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镇压
    正在所有人都犹豫的时候,刚刚唱致辞的洪晏实忽然站了出来,对赵怀安下拜:
    “使君,刚刚使君所射杀之宵小正是‘光刀’都头赵可举,而这人就是他的儿子,赵裴。这父子二人跋扈悖乱,带领光刀都哗变,驱逐刺史,以假刺史自居,使君一来就奋雷霆一击,宵小授首,大快人心啊!”
    有了洪晏实的带头,众人才连忙拱手称是。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被赵怀安侧目的骑将,忽然抱拳朗声道:
    “末将耿孝杰,请使君速速发兵入城,光刀都在校场,不用多时就能晓得赵氏父子就法,到时必然惊怖慌乱,如不镇压,一旦劫掠城内,那就是生灵涂炭。”
    赵怀安看着此人,又看了一下被自己射死的赵可举,人也有点懵,他没想到自己一箭就射死了赵可举,直接将矛盾给激化了,本来他还要徐徐图之的。
    罢了,错有错着,当断则断,于是赵怀安直接做如下部署:
    “王进何在?”
    两班中战左首疤脸将,大步出列,抱拳唱道:
    “末将在!”
    赵怀安指着城上:
    “你带拔山、铁兽、归义三队,并左八队入城,先行占据四门!”
    说完,赵怀安递给王进一支令箭,王进唱喏后,便带着本部和中军隶下的拔山、铁兽、归义鱼贯入城。
    赵怀安又下令:
    “韩通何在?”
    一直披甲候立的韩通,持一面铁锏,抱拳唱道:
    “末将在!”
    赵怀安也发下令箭,下令:
    “你率本营八队,即刻入城清街,一旦有乱兵刁民敢浑水摸鱼,烧杀劫掠者,杀无赦!”
    韩通抱拳,接过令箭,便带着本营顺着街道一直向前。
    最后,赵怀安才环视一众光州文武,对众人道:
    “光州诸将听令!”
    之前提醒赵怀安的耿孝杰最先下马,对赵怀安大声唱道;
    “末将在!”
    然后其他州内军判、押衙、直将、虞候、衙推纷纷出列,向新任刺史赵怀安抱拳:
    “末将在!”
    须臾间,赵怀安就拿下了光州的兵权,此时他指着城内,大声喊道:
    “余众随我,兵发校场!”
    说完,赵怀安翻身上马,带着郭从云、刘知俊、丁会、邹勇夫等骑将突骑,冲进城内。
    身后,本州将耿孝杰、韩元皓等人,也纷纷点着牙兵紧随其后。
    ……
    入了城后,也是刚刚向众人哨探刺史车驾距离的探马,忍不住问向耿孝杰:
    “都头,咱们都是徐州子弟,赵可举跋扈固然该死,那刺史杀了就杀了,可咱们为何还要助他杀‘光刀’军呢?那里面七八成都是咱们徐州好汉。”
    耿孝杰不动声色,小声对边上这位他看好的小校说道:
    “彦章,你只看到一,没看到二呀。徐州子弟如何?咱们现在根在光州,不晓得多少亲朋故旧就在城内,那些光刀兵一旦得知他们都头被杀,肯定是要抢一把就跑的,到时候他们跑了,咱们这些留在光州的徐州子弟岂不是要背这骂名?”
    这个叫彦章的,这才恍然。
    他祖籍是郓州的,但他祖父那代就迁到了徐州,他父亲更是徐州银刀都的骁将,但死在那年王式屠灭徐州银刀都中,此后他就随军中父辈一直流浪淮上,直到被光州的张刺史收留,才安定下来。
    所以他也很珍惜这份安稳,听到耿孝杰的话,忍不住骂了句:
    “那赵可举真是该死啊!竟然敢居高窥探刺史,这人也是狼子野心,多半是想看看新刺史何人,要是稍实力不够,没准这人又会闹事驱逐这位新刺史了。可没想到,这位刺史竟然带着这么多兵马上任。”
    说着,他又忍不住问向耿孝杰:
    “都头,那刺史何人呀?怎么有如此兵马、义从?而且我看其军中,番汉皆有,这是能得士心的。”
    耿孝杰轻笑,看了一眼被突骑护在最中间的旗帜,摇头道:
    “小王,这位刺史可是不得了,他是咱们隔壁州寿州的豪侠,四年前为报父仇,伏杀六人,那年他才十六。之后他跑到了西川入募了西川的黎州军,去年冬,南诏军大犯,黎州军全军覆没,就这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山里绕了数百里找到西川军主力。”
    那王彦章听了后,赞叹了句:
    “好个豪杰,真是忠孝两全。”
    耿孝杰又道:
    “更厉害的在后头,此人之后数战,屡立战功,最后更是在决战中,只带二百多骑就冲垮了南诏军,阵中射杀了南诏国主酋龙。也正是以此大功,这人才做了咱们刺史啊!”
    王彦章本就是热血的年纪,听了这番事迹后,忍不住向前望去:
    “这才是大豪杰啊!”
    本来他以为也就到这了,可不想耿孝杰又说了一番话:
    “小王,你以为刚刚刺史是随便射的吗?你晓得我们布置仪仗迎接刺史的位置,距离城门多少步吗?”
    听了这话,王彦章才想起来,这才惊叹:
    “少说一百五十步!我的老天呀!这么远能射死城楼上的赵可举,那刺史用的弓,最少也是三石啊!”
    王彦章刚说完,自己又摇头:
    “不对,使君是从下往上射的,距离更远,再加上风的影响,难度更大,而这还能精准射杀赵可举,这也太……太可怕了!”
    耿孝杰点头,淡淡道:
    “所以明白了吧!那些叛乱的徐州人和咱们这些好徐州人有什么关系?咱们在这位刺史手下有的是前途!且看吧,你我兄弟的飞黄腾达,就应在咱们这位刺史身上!”
    王彦章越琢磨越是这个道理,忍不住长啸一声,倒引得不少奔马的川康骑士们侧目,然后离开的远远的。
    只觉得此人和那个刘知俊一样,也是个疯的!
    ……
    沿着街道,赵怀安带着骑队快速突进,很快就冲到了校场边。
    从射杀赵可举到带突骑杀向校场,全程没多少时间,正是这番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此时校场上的光刀军都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堵在了校场上。
    此时,楼上正有楼吏诧异地看着奔来的马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毫不犹豫,追上来的耿孝杰冲着楼上大吼一声:
    “此是新任刺史,特来劳军,速速开门!”
    耿孝杰的威望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那些门吏虽然弄不清楚为何刺史要这么兴师动众来劳军,但手上还是麻利干活,把校场大门打开了。
    大门洞开,赵怀安一马当先,此时的他甚至连甲胄都没有穿,只是穿着他那四品的官袍,冲在最前。
    剧烈的马蹄声砸在校场上,两侧扎营的光刀军牙兵早就被惊醒了,各个提着刀冲了过来。
    此时,赵怀安已经奔到了校场上的点兵台,直接上台安坐,冲刘知俊等人大喊:
    “擂鼓,点兵!”
    刘知俊他们纷纷下马,奔到后面的大鼓前,齐齐擂动,隆隆鼓声传遍校场。
    此时被搞得摸不着头脑的光刀都牙兵们,下意识就往点兵台走。
    看着两侧陌生的突骑,这些牙兵越走越虚,忽然有人大喊:
    “我们都头呢?”
    此人正要激起哗变,战马上,那王彦章自己抽弓在手,对着那人就是一箭。
    射杀此人后,此人更是大吼一声:
    “叛将赵可举居高窥刺史,其意可诛,现已被刺史诛杀!尔等不要执迷不悟,都是我徐州子弟,放下刀,别干傻事!”
    此时台上的赵怀安看着这个带头杀自己人的军校,点了点头,将此人记在心里,然后就站起来,对着校场上的数百光刀都,大吼:
    “我是你们的刺史赵怀安,现在我说三件事。”
    “第一,我来是给你们发饷的,我晓得此前刺史没对得住你们,觉得你们是徐州人,怎配吃光州的稻米,可在我这里,你做我一日兵,我发你一日饷!”
    “第二,我是来诛杀前次哗变的胁从的,如今首恶赵可举父子已被拿下,还有一众协从未清算。那谁是协从呢?谁拿着刀的就是胁从!一句话,执刀者死,弃刀者活!”
    “第三,从今日开始,尔等光刀军的军号作废,我会从尔等中拣拔百人为我院内牙兵,定号‘金刀’。”
    此时,赵怀安冲着被环伺的光刀徐州子弟,大呵:
    “所以尔等是要为胁从,还是欲作我牙兵?”
    在场的这些光刀子弟脑子稀里糊涂的,完全不晓得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早上都头还和他们说,替大伙去看看那新刺史是何人?
    如是听话的,那就当他是个假刺史,如果是有话的,觉得自己真是个刺史的,就叫兄弟们一起闹闹,再将这人赶走!
    这光州就该是他们徐州人的!
    可现在只是迎了一番刺史,赵都头就死了,连儿子都丢了,而急切间,他们又找不到能领头的,然后就被一众突骑围在了校场。
    因为来得匆忙,大伙基本都没披甲,连对面突骑的第一轮箭矢都扛不住。
    现在那上头的新刺史又说了这么一番话,大伙心一下就散了。
    此时氛围越发紧张,这些牙兵望着彼此,忽然都丢下了兵刃,生怕最后丢的,被定为胁从。
    可队伍中依旧有赵氏的死党,知道后面定下来,必然会被清算,此时叫嚣鼓噪:
    “兄弟们,刀不能放啊!银刀都的教训还不够吗!”
    果然,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牙兵又迟疑了,当年银刀军不就是被那王老儿骗到校场发赏,然后一锅端吗?
    于是,还没放下刀的,这会更是死死地握住,眼神越发凶横!
    “嗖!”
    一支箭矢破空,直接插在了刚刚鼓动之人的喉咙上,射箭者,为川康骑士康保裔。
    而剩下的川康骑士见有人动手,也纷纷将箭射向了还持刀的。片刻就是箭如雨下,精准射杀。
    一个个持刀的倒下,被围在圈里的再不敢拿刀了,纷纷丢掉。
    直到在场的再无一人敢拿刀,箭矢才停下。
    至于一些明明丢了刀的,却倒霉被射死的,只能算命不好了。
    哀嚎、惨叫,数不清的尸体相互枕着,鲜血染红了校场。
    一些随过来的定乱军,也有百人是徐州子弟,这会看到乡党们纷纷倒下,忍不住侧过了脸。
    太惨了!
    在川康骑士射杀那些人时,赵怀安站着看着,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怀柔是要看人的,有些人用再多的真心也暖不了,那就只能吃吃他赵大的拳头了。
    望着还剩下的百十人,赵怀安点了点头:
    “好,虽然胁从多了点,但至少没人和你们抢金刀牙兵的名额了。”
    “现在,我令,各队各回各帐,无令不得出帐!”
    然后就有冲上来的突骑,开始将剩下的一百多徐州兵集合起来,由军中书手就地录名造册,然后按五人一帐,分到各处帐内。
    这些徐州兵已经被彻底杀得胆寒,此时侥幸活得一命,那边说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敢有个不字。
    就这样,屡在光州作恶的徐州兵,就这样被赵怀安给拿下了。
    全程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
    ……
    之后的几日,镇压“光刀”军的风波差不多平静,可光州的大吏、豪族们才开始认识到赵大的手段。
    那些被杀死的无一例外都被定罪枭首,而活下来的再被仔细甄别后,留下八十人。
    这些都是一些被裹挟的牙兵,然后他们从赵怀安这里领了这两年的军饷,然后被一个个问,是否愿意加入‘金刀’队。
    最后有五十人愿意留下,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杀人不是问题,不能杀人才是罪!对于更强者,他们选择了效忠!
    而一些其他人,则厌倦了这种你杀我,我杀你的,朝不保夕,所以就拿着军饷就离开了光州,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找到一处没有杀戮的桃源。
    然后,赵怀安又对这次有功的人进行奖赏。
    其中率先指认赵可举的洪晏实,被从州院系统提拔到了幕府,做了赵怀安的参军。
    而带头射杀鼓噪者的王彦章,被赵怀安提拔到了背嵬做十人将,并入了义社。
    受赏最大的就是此前定乱军都头耿孝杰,他被提拔为押衙充右直将,为牙府第三重之军职。
    而对于这次镇压,赵怀安让张龟年写了一份漂亮的公文,上报给了节度府,看看那边又什么反应。
    可赵怀安没等到节度使幕府的反应,倒等到了治下另外三县的县令。
    在血腥镇压光刀军后,时固始县令谢元赏,仙居县令薛邵通、殷城县令杨光定三人联袂上州拜谒赵怀安。
    至此,赵怀安车驾刚至州衙,光州一州五县便已略定。
    小小光州,也不过如此……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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