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圣水和使者
    天黑了,夜晚降临了。
    在距离巴格尼亚军营的西南方向,大概七八公里,也可能是更远的地方,在一片小树林內,狂砍一条街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岔开双腿,让裙甲落在裤襠前,勉强隔开了冰冷的金属与血肉模糊的创口。
    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著大腿內侧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都会让大腿的肌肉一阵抽搐。
    即便狂砍一条街已经把痛觉调到最低了,这样的伤口还是让他倍感不適,
    一把横刀放在他腿上,刀身沾满了暗红色的血和草屑,原本的寒光早已被污浊掩盖,刀柄被他无力的手鬆松地握著,指尖因为失血和脱力而微微颤抖。
    在狂砍一条街的对面,四五米外,那里有一个雷泰利亚的骑土。
    骑士的境况,绝不比狂砍一条街好上半分。
    他没有坐在石头上,而是以一种极其彆扭的姿势,背靠著一棵被拦腰撞断的小树树干上,勉强支撑著身体不至於倒下。
    他那身华丽的板甲,此刻成了囚笼和负担,胸甲中央被某种利器劈开了一道挣的裂缝,边缘翻卷,露出里面被染红的锁子甲和內衬。
    骑士的左臂的臂甲扭曲变形,无力地垂著,护手上的指关节处沾满了泥土和暗红的血跡。
    最糟糕的是他的头部,那顶装饰著家族纹章的头盔歪斜地扣在头上,面罩的观察缝劈砍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正从面罩的缝隙里不断渗出,沿看银亮的甲面豌流下,在胸前染开一大片污渍。
    他的呼吸声透过变形面罩的缝隙传来,如同破风箱般急促而嘶哑,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痛苦的闷哼。
    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握著长剑的剑柄,但那把剑却深深地劈进了他依靠的树干里,几乎没入一半剑身。
    骑士显然尝试过拔出来,但手臂的剧痛和体力的枯竭让他最终放弃,只能徒劳地握著剑柄,把它当作一个支撑点。
    两人之间,隔著不到十步的距离。这片小小的林间空地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汗水的酸味和金属摩擦后的铁腥气。
    月光艰难地穿过稀疏的枝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將他们染血的残甲和痛苦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
    狂砍一条街想动,想扑过去,但他稍微一动,大腿的伤口就传来向他抗议对面的骑土,他也想动,想拔出那把卡在树里的剑,或者乾脆扑过去用拳头砸碎敌人的喉咙,可胸口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尝试深呼吸都如同酷刑。
    为什么两人会在这里?
    狂砍一条街也想知道,他就记得自己原本在战场上抓捕俘虏的,然后看到一个高价值的目標就是面前这个傢伙。
    然后,他就步行衝过去,將骑在马上的他打了下来,接著自己追,后者逃,一追一逃的,就追到了天黑。
    “嘿,餵—————.对,我在叫你。”
    狂砍一条街冷不丁的向对面的骑士搭话,像个小流氓一样。
    “你跑到这里来,不回自己的军营,是有人接应你吗?”
    骑士不回答。
    即便提问者是敌人,埃德蒙也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有点路痴,以至於在混乱的战场上边打边跑的时候,反而一头扎进了这片该死的、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小树林。
    更让他羞愤的是,在那场决定性的、从马上摔下来的缠斗中,他的方向感彻底被疼痛和眩晕搅成了一锅粥,只记得要拖著这个如骨之蛆般的敌人远离战场中心,结果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两个伤痕累累的蠢货,在这片鬼地方像被遗弃的破铜烂铁一样耗著,连军营的影子都看不见。
    “投降吧。”
    狂砍一条街那带著戏謔和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像砂纸摩擦著埃德蒙紧绷的神经。
    “我会优待俘虏的,克里斯说了,你能换战马—-所以,你死不了。”
    “为什么你不投降?我也优待俘虏—”
    埃德蒙忍不住反驳,然后狂砍一条街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打不过我。”
    埃德蒙不想说话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当初埃德蒙来到这片树林时,並非是孤身一人,还有一队骑士侍从、弓弩辅兵跟著他,而对面的敌人就一个人追上来。
    结果现在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还活著,其他人都死了。
    所以,埃德蒙现在能做的事情,就通过头盔那道被劈开的缝隙狠狠瞪视对方,传达自已的愤怒和蔑视。
    但是等了一会后,埃德蒙就知道不能这样下去了,胸口的伤势一直在用疼痛提醒他,
    再等下去,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不如我们和平离开,我不会对你出手。”
    埃德蒙试著和对手谈判。
    “想得美。”
    狂砍一条街想也不想的否定了埃德蒙的提议。
    “我给你东西,好东西。”
    埃德蒙继续努力,他还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不想死在这里。
    他费力伸手腰间摸索了一会,从腰后的腰包內掏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装著半瓶泛著微弱金光的稠粘液体,即便是相隔四五米的距离,也引起了狂砍一条街的注意力。
    看到对手看过来,埃德蒙介绍道。
    “这是太阳神的圣水,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它给你?
    “这玩意有什么用?”
    “啊,你不知道?”
    埃德蒙愣一下,然后他介绍说道。
    “喝下太阳圣水后进行身体锻链,可以在短时间內增加身体的力量和耐力,並且马喝了也有用,是骑士的圣物,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还有这事情?
    这圣水岂不是一般奇幻游戏中的力量药剂!?
    狂砍一条街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但是你拿这个和我说也没有用啊,我抓住你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好吧,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你不知道太阳圣水了在雷泰利亚国內,小孩都知道,圣水是太阳神给予信徒的恩赐,只有真心实意的赠予才能保持它的效果,而偷窃、抢夺,还有欺骗,都会让它失去作用。”
    埃德蒙將手中的小瓶子举高一些,让对手看清楚瓶子中的光辉。
    “一旦你抢夺我手中的圣水,水中的太阳光辉就会流逝,圣水就会变成普通的水。”
    “真的?”
    狂砍一条街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他看了一会埃德蒙后,就信了后者的话,因为这事情回头他找个雷泰利亚战俘一问,就能问出来了。
    其次,狂砍一条街也不在乎埃德蒙手里的东西,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雷泰利亚骑士打不过他,这就说明对面骑士手里的好东西其实並没有多好。
    “算了,我也不在乎。”
    狂砍一条街那条没有受伤的大腿发力,使得他站了起来。
    “束手就擒吧·—”
    打贏了今天的这一仗,克里斯现在是彻底的轻鬆下来了,虽然己方损失也不小,但是对比收穫,这些伤亡完全是值得的。
    打完这一仗,克里斯基本上確定了自己的收穫是稳了,不管米尼西亚人有什么想法,
    雷泰利亚人明天会不会离开,塔维茨基行省都確定是巴格尼亚王国的。
    因为,在今天晚上,雷泰利亚就派来了使者团队。
    夜色如墨,只有稀疏的星光和远处巴格尼亚军营星星点点的篝火勉强照亮前路。
    雷泰利亚使者卡萨尼勋爵,一位以沉稳著称的老派贵族,此刻却紧抿著嘴唇,坐在顛簸的马车里,手指无意识地摩著冰冷的家族徽章戒指。
    去出使巴格尼亚的军营,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但是卡萨尼別无选择,除了领主的要求之外,更因为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没有回来的儿子或许只是被俘虏了,而並非是战死在战场上。
    车窗外,一片死寂的黑暗,但空气中那股混合著焦糊味、血腥味和硝烟味的独特气息,却越来越浓烈地钻入车厢。
    使者车队正在经过今天下午那场血腥战斗的南线遗址。
    车轮碾过鬆软的土地,偶尔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压到了某些无法辨认的、被泥土半掩的物体。
    卡萨尼勋爵强忍看不適,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夜空的月光吝蔷地洒下,勾勒出战场淒凉的轮廓,破碎的盾牌、折断的长矛、散落的箭矢如同被遗弃的枯骨,在阴影里若隱若现。
    更多是深色的、不规则的斑块,浸透了土地,散发出死亡的气息。
    他甚至警见一匹倒毙的战马,肚腹被撕开,里面的器官全部流淌出来,在洁白的月光下泛看紫黑色的轮廓。
    这里几乎没有完整的尸体,无论是雷泰利亚的,还是巴格尼亚的,只有战爭巨兽咀嚼后吐出的残渣。
    卡萨尼勋爵胃里一阵翻涌,迅速放下了帘子,脸色在昏暗的车厢內更加苍白,这场惨败的规模,远比他接到的紧急战报描述得更为触目惊心。
    在噁心之余,卡萨尼勋爵也在恐惧-他害怕在这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车队终於驶近了巴格尼亚军营的哨卡。
    出乎卡萨尼勋爵意料的是,营地的守卫並非如他想像中那样混乱或鬆懈,哨兵穿著统一的墨绿色军装,在篝火的映照下,身影挺拔如松。
    他们手中的武器让卡萨尼勋爵瞳孔微微一缩,不是常见的火绳枪或长矛,而是结构更复杂、枪管更修长的燧发枪,枪口在火光下闪烁著冷硬的金属光泽。
    更让他心惊的是,即使是在夜晚,这些士兵胸前的精钢胸甲也反射著篝火的微光,打磨得相当光亮,护住了要害。他们脚上穿著厚实的、款式统一的皮靴,腰间掛著制式的水壶和弹药包。
    这些巴格尼亚士兵的军容之整齐,装备之精良,远超雷泰利亚普通的常备军,甚至比得上王室最精锐的卫队。
    “巴格尼亚——什么时候——
    卡萨尼勋爵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原以为对手不过是依靠僱佣兵和运气取胜的暴发户,但眼前这支军队展现出的高度標准化和纪律性,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背后代表的后勤、財力和组织能力,让他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因为提前派遣信使通过信,所以,卡萨尼勋爵的车队並没有被哨兵刻意为难,在通过严格的盘查,车队二十余人被允许进入敌人的南边军营內部。
    进去后,卡萨尼勋爵掀开窗帘更加仔细地观察敌人的细节。
    营地的规划井然有序,帐篷排列成整齐的行列,道路清晰。
    士兵们或在篝火旁安静地用餐,或擦拭保养著手中的燧发枪和刺刀,或站岗巡逻。
    疲惫是显而易见的,许多人身上缠著渗血的绷带,但整体气氛却透著一股胜利后的沉稳,而非动后余生的混乱。
    隨处可见的绿色军装、闪亮的胸甲、整齐的装备,构成了一幅极具压迫感的画面。
    卡萨尼勋爵甚至注意到一些士兵正在清理缴获的雷泰利亚武器,堆放在一旁,这无声地宣告著下午那场战斗的结果和他们的骄傲。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顶比其他帐篷更大、戒备也更为森严的主帅营帐前。
    卡萨尼勋爵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努力维持著贵族应有的体面,
    在卫兵冷峻目光的注视下,昂首走了进去。
    帐篷內灯火通明,將中央桌案后那个年轻的身影照得格外清晰。
    卡萨尼勋爵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中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震惊。
    这就是克里斯?
    巴格尼亚王国名义上的王子,实际上的掌控者?
    太年轻了!
    克里斯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脸庞甚至带著些许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
    在卡萨尼勋爵眼中,克里斯穿著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便服,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只有肩章和胸前一枚简洁的徽章表明身份,此时的他正低头看著一份文件,烛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听到脚步声,克里斯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卡萨尼勋爵。
    那是一双深邃、锐利,与年龄极不相称的眼晴。
    里面没有年轻人常见的浮躁或得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仿佛能穿透人心。
    卡萨尼勋爵瞬间收起了最后一丝因对方年轻而產生的轻视。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著一种无形的、掌控全局的威压,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比他见过的许多老谋深算的政客更加令人心悸。
    短暂的、令人室息的沉默后,卡萨尼勋爵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標准的贵族礼,声音刻意保持著沉稳和一丝傲。
    “向您致意,克里斯阁下,我,卡萨尼.霍亨索伦,奉雷泰利亚王子之命,特来与您交涉。”
    克里斯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頜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卡萨尼勋爵,深夜到访,辛苦了。”
    卡萨尼勋爵挺直腰背,直视著克里斯那双令人不安的眼睛,语气开始带上一种刻意的强硬,试图在气势上找回主动权。
    “辛苦不敢当,克里斯阁下,我来此,是代表雷泰利亚帝国,就今日战场上不幸被贵方俘虏的、包括埃卡尔.施瓦茨伯格伯爵在內的一批我国尊贵骑士与士兵的命运,向您提出严正交涉!”
    他刻意加重了“不幸被俘”和“尊贵骑士”的发音,並停顿了一下,观察克里斯的反应。
    然而对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確实是无关紧要,克里斯不在乎俘虏的名义,能换战马理所当然是好事,换不了也没大碍,给玩家的奖励可以换一批,然后今天晚上立刻发起夜袭。
    今天玩家並没有打尽兴,有不少战团长都向克里斯发来夜袭请求,打算今天晚上继续干活。
    只不过克里斯觉得夜袭有可能会误伤已经是己方財產的马儿,所以,他暂时拦下了这些申请-只是暂时的,要是使者不满足自己的要求,那克里斯就让玩家去拿自己的东西。
    然后,顺便杀点雷泰利亚人。
    克里斯满不在乎的態度,让卡萨尼勋爵心中微沉—难道被俘虏的贵族太少,亦或者是太多了!?
    太少了,敌人觉得赎金要不了多少,所以,不会在乎—-反过来,战俘太多了,对方也会满不在乎,这么多的人质在手,他会觉得雷泰利亚没得选。
    “殿下,我能否可知道,我方有多少人被俘虏?”
    “你可以去看看,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去看一下人,回来后,我们再谈下一步的事情。”
    卡萨尼对这个条件很满意,他急迫的希望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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