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审判
    直播突然中断了。
    电视台插入gg,开始播放小林药业gg片。
    巢鸭警署值班警员开口抱怨道:“怎么偏偏这时候断线,又不是儿童节目———”
    一旁同事点头附和:“好列是付费台,太不像话了!”
    小笠原俊真和同伴们蹲在一旁,双手反拷在水管上,坐又坐不下去,站又站不直腰背,只能歪歪扭扭斜蹲著硬熬。
    警方抓到了人,並没有第一时间送进拘留所。
    刑警们都清楚,立案影响不好,日后犯案都得担责,还不如暂时以调查的名义抓人,过两天就把人给放了,如此一来既能对上司有交代,又不至於亏良心、担责任。
    十来个人半蹲在水管边,和值班刑警一同看电视直播。
    “你看清了吗?好像有人被推下楼了。”小笠原俊真小声说道。
    蹲在他旁边的同伴叫织田孝弘,他的儿女都失踪了,其中女儿出现在了录像內,儿子的下落还暂且不明。
    “看到了,是铃木那傢伙——”
    织田孝弘咬牙切齿说道。
    小笠原俊真经常听到『铃木松”这个名字,那傢伙在受害者家属互助会內很有名。
    “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小笠原俊真其实並不关心,他只是无事可做。
    “哼,越严重越好。”织田孝弘有些幸灾乐祸:“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国家蛀虫,只知道浪费纳税人的税金”
    “你说什么呢!”值班刑警站起身,指著他鼻子骂道:“混帐东西,就知道给社会添乱一—”
    织田孝弘想站起身对峙,手腕却被手扯了一下,他的气势顿时弱了一截。
    “看什么?不服气?”值班刑警正要动手,却被同事给拽住了,让他火气小点。
    值班刑警自知理亏,也没再计较其实他心底也有怨气,明明每天都在认真工作,经常加班加点,结果却换来『社会蛀虫”、『酒囊饭袋”这样的评价,谁心里能好受?
    也不知道高层那些东大、庆大、早稻田毕业的精英们,每天到底都在忙活什么,搞得场面越来越难看—·
    这时,电视频道恢復直播,值班刑警被吸引了注意,放下爭执继续看电视,小笠原俊真回过头,压低声音劝道:“冷静点,没必要跟他们生气。”
    “你不明白。”织田孝弘別过脸,手腕被勒出了血痕,冷声说:“等你亲眼看到女儿出现在录像带上,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这也不关他们的事。”小笠原俊真还分得清对错:“你要怪,也该怪那些掳走你女儿的人,还有录像里害死你女儿的那个男人。”
    “我不在乎。”织田孝弘说。
    小笠原俊真確实不明白,他没办法切身体会。织田孝弘在看到女儿出现在录像上之前,性格温和,说话温吞,自从知道女儿的下落,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能仇恨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小笠原俊真不希望看到同伴痛苦的样子,他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於是问道:“关於那个男人—你有什么线索吗?”
    “有,我已经查到他是谁了。”织田孝弘说。
    小笠原俊真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织田孝弘是在茫茫大海中捞针,找到女儿下落已经是万幸,没想到他还找到了仇人的下落。
    “真的假的?你確定和录像上的是同一个人吗?”小笠原俊真紧张地问道。
    周围其他同伴听到他们的议论,纷纷凑过来询问织田孝弘所说是否属实。
    织田孝弘转过身,示意小笠原俊真拿出他裤兜里的东西。后者勉强身后,用小拇指勾了出来,里面是一张报纸的剪切页。
    “就是他,小林製药副社长。”织田孝弘说道。
    他语气很平静,以至於小笠原俊真感觉不真实。
    可照片上的男人,確实和录像里的是同一个人。在所谓的“试炼”中,这个男人为了贏得游戏,亲手杀死了织田孝弘的女儿。
    “你打算怎么办?”小笠原俊真问。
    “不知道,人家是副社长,有钱有势,我能怎么办?”织田孝弘的语气麻木:“警察也不管,连录像带都要销毁,那是我最后的证据了——.”
    小笠原俊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其余人同样默然,他们都面临著同样的困境:
    一既害怕找不到亲人,又害怕得知亲人的死讯,更害怕没办法为亲人报仇。
    “先看电视吧。”小笠原俊真再次转移话题。
    眼下他们都被拷著,也只能看电视打发时间了。
    镜头画面一直在小幅度晃动,看得出来专业摄影师也有些紧张。
    在茫茫夜幕下,大楼其中一层窗户亮著红光,一具尸体吊在窗户外沿,隨风摇晃。
    女记者手持话筒,语速极快的说道:
    “最新消息,警视厅警备部部长铃木松已经遇害,目前警方正在试图回收尸体,劫匪的动机依旧不明,谈判专家赶到了现场,正在和劫匪交涉.”
    与此同时,警视厅大楼內,伏见鹿再次翻过了沙漏,对冬山健太郎说:“给你五分钟,为自己辩护。”
    冬山健太郎大脑一片空白。
    他目光聚焦在窗户栏杆上,末端有一截绳索,铃木松的尸体就吊在下面。
    “我—我——”
    冬山健太郎嘴唇哆嗦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我没有杀过人—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赚点钱说著说著,他口齿流利起来,本能地求饶,土下座磕头:“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求您饶了我吧!”
    “嗯,还有呢?”伏见鹿附身问。
    冬山健太郎一,一下卡了壳。
    还有什么?我还做错了什么?
    快想想一一快想啊!!
    冬山健太郎咽著唾沫,抬头见了九条唯,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警徽,冬山健太郎恍然大悟,慌忙说道:
    “还有我不该瀆职我、我该广播这件事.对!我该通报真相!我、我不是人,我身为警察居然参与这种事——知法犯法,罪大恶极—”
    冬山健太郎一边说,一边狼狠地抽自己耳光。
    伏见鹿隱约察觉到不对劲,猛地一回头,看向九条唯,后者的手已经放下来了,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好,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很欣慰。”
    伏见鹿顿了顿,继续说道:“做错了事情,是不是该付出代价?”
    “是是是请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改过自新!”冬山健太郎连连磕头。
    “那你呢?”九条唯忽然插嘴,反问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吗?”
    冬山健太郎只求九条总监闭嘴,他脑瓜子都在喻喻作响,不知道上司为什么要挑畔这个疯子。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伏见鹿张开双臂,目光环视:“而且我隨时欢迎诸位予以制裁。”
    无人应声,九条唯也沉默了。
    沙漏流到了尽头,五分钟过去了。伏见鹿心里有了决断,从怀中取出摺叠刀:“按照罪罚相等的原则,我不该杀你;既然你有意改过自新,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什、什么?”冬山健太郎恍惚问道。
    “赌棍都是要被剁手的,这里医疗条件简陋,剎手掌你可能会死—这样吧,我要五根指头,你自己选,要剁哪五根。”伏见鹿说道。
    冬山健太郎竟长吁一口气,只要能活下来,少五根指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悬著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他隱约感觉裤子湿漉漉的,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尿了。
    冬山健太郎顾不上羞耻,他紧张地问道:“脚趾头也算吗?”
    “算吧,怪我刚才没有说清楚。”伏见鹿很宽容。
    “那、那双脚小拇指两根,双手小拇指两根—左手中指一根。”冬山健太郎想要儘可能地减少损失。
    伏见鹿沉默片刻,突然一把拽住冬山健太郎胳膊,把他的手掌摁在了会议桌上:“我改主意了。”
    “_一什么一一等等!”
    冬山健太郎瞪大了眼,他看著刀光闪过,这一刀快得他来不及疼,手掌齐腕断开,留在了桌面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悽厉的惨叫声传出大楼,引起楼下围观者一阵骚动。
    消防员在一楼展开充气垫,狙击手打断了麻绳,铃木松的尸体落在充气垫上,警方成功回收遗体,作战小组开始討论解救计划。
    田口警长建议道:“劫匪完全不交涉,与其坐等他伤害人质,不如抢先进行强攻,哪怕会造成人员伤亡,也是最优的止损方式“可是谁来负这个责?”作战小组的组长反问:“警视厅总监就在里面,此外还有警视厅將近一半的官员,要是强攻失败导致人质死亡,谁来负责?”
    由口警长心想这是什么废话,你是组长,当然是由你来负责!
    但他能理解这种情况压力有多大,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绑匪身份弄清楚了吗?”组长询问道:“还有劫匪人数,摸清楚了吗?”
    事务官回话道:“在遭遇袭击前一个小时,刑事部长加藤透真同样遇害,凶手极有可能和袭击者是同一人具体人数暂且不明。”
    组长思付片刻,当机立断:“让谈判专家警告,如果劫匪不作回应,我们就打碎会议室玻璃。”
    “是。”
    事务官將命令转述,谈判专家举著话筒通告,会议室內眾人听得一清二楚,几名警卫正在帮冬山健太郎止血,他们用领带绑住了冬山健太郎的手臂。伏见鹿扣掉子弹底火,用火药烧灼冬山健太郎手腕断口,又引起了一阵惨叫声。
    “最后一次重复,里面的人听著,如果再不回应,我们將打碎窗户玻璃一一”
    伏见鹿甩了甩手上的血,扭头询问道:“有谁知道底下负责人的电话號码?”
    眾人面面相,沉默不语。
    “怎么,你们都不想活命?”伏见鹿又问。
    此话一出,这才有人开口:“听声音,好像是田口的下属,他的电话號码是2787就算不是本人,也可以转播。”
    伏见鹿『昂”了一声,从口袋取出手机,拨打电话。只响了一声,对方立即接起:“摩西摩西?哪位?”
    “是我,会议室內的劫匪。”伏见鹿言简意咳道:“要是打碎窗户玻璃,我就引爆手雷,所有人质都要死。”
    由口警长忙不迭说:“请您冷静,我们能谈谈吗?您有什么需求,儘管提出来,我们希望能交换人质·.
    “我需要一个能广播的电台,一个收音机,谢谢。”伏见鹿贴在墙边,用手掀开窗帘一角,观察著四周的环境:“请放在消防通道上,我会派人去取,务必十五分钟內送到,否则撕票。”
    说完,他掛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墙角,退了几步,保持一定距离。
    “你要广播电台做什么?”九条唯问。
    “审判需要陪审员。”伏见鹿说。
    九条唯觉得他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如此偏执,也只有疯子才会狂妄到自以为能审判他人:“这不是审判,只是在实行暴力。”
    “审判就是最大的暴力。”
    伏见鹿总算正眼看向九条唯,双目锋芒毕露。后者心中一惊,不敢直视。
    只听他继续说道:“判决就是国家对个人实施的绝对暴力,这一点无可辩驳。”
    “人是一切社会关係的总和,如果一个公民没得到应有的教育,因此做出了违背道德的罪行,那么他的国家、他所在的社会、他的家庭成员都该为此负责。”
    “可世界並非如此运转,个人是自由的,个人意志在法律中具有决定性作用,我们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一一用绝对的暴力,確保这一点准確无误,既是法律的基石。由法律衍生而出的审判,与中世纪烧死女巫的行为並无不同。”
    “审判即暴力。”
    “审判即傲慢。”
    “掌握暴力,审判弱者,是你我的天性。”
    九条唯无法辩驳,眼前的男人有一套自洽的世界观,扭曲癲狂,却又冷酷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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