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桥塌了一座,但是还有一座浮桥可以走,现在剩下的法国人在这里,哪怕是后卫部队也意识到,逃难的时刻就要到了。
    至於从四面八方过来的俄国军队,就他们这些力量,现在能够抵挡一阵就不错了。
    要是按照蓬杜瓦斯的阿尔布瓦斯,那个两只耳朵都没了的老兵的说法,前一天他们还在喊“皇帝万岁”,现在都躺在地上成了尸体,想必这些人会很有怨言的。
    皇帝么,听起来伟大,可是伟大和可笑只在一线之间。
    腓特烈能活下来,除了他有个德棍沙皇的崇拜者,还有就是对於一个传承多年的王室,大概也不会削弱的太狠,除非他自己要服毒自尽。
    至於吊死,或者砍头,那个时候也只有英国人干了。
    而拿破崙的失败,现在看起来,都是他的狂妄导致的。
    他已经开始迷信於自己的力量,能够指挥这样一支军队,却很不客观的,在超过这个时代的构思下入侵了俄国,最后败给了一支以“文盲”为主的军队,如果真的这支军队只有勇气,甚至连文化都没有的话,那么法国军队这些有些背景的军官,是不是应该自己跳进別列津纳河变成冰冻的法棍呢?
    11月28日的深夜,对於法国人来说是灾难性的。
    对於老兵马夏尔来说,他的运气还不算坏,甚至这会儿是那种坏中有点好的运气。
    他落到了水中,居然在这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没有给冻死,倒是爬上了一块浮冰,顺著这段河流被往前衝过去,最终在河流的转弯处上了岸。
    现在对於他来说,战爭大概已经结束了,让皇帝和法国都见鬼去吧。
    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可是战友和长官几乎一个都不剩了,连收容他的那些工兵也下落不明,只有他自己一个,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但是,要说起来,运气也差得很,现在有个粗壮的中年妇女正端著猎枪对著他。
    “不要开枪,我法国人,我投降。”
    至於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反而让这个农妇没有对他產生什么敌意。
    “你,法国人,这边。”
    她甚至怕这个法国兵听不懂,於是端著猎枪指著一边的木屋。
    说起来,马夏尔因为穿的还算整齐,大体上能看出来是个法国兵,因此才没有给当成了土匪。
    等到进屋的时候,这屋里只有三个人。
    一个老太太,一个少年还有一个正在那里切麵包的女孩子。
    “妈妈,你.怎么还带回来个法国人?”
    “在河边抓到的,也不能放著这个倒楣蛋给冻死了,你给他一碗热汤,等到你叔叔回来,我们再看看,是把他交给老爷,还是怎么办。”
    马夏尔总是以为自己要完蛋,毕竟路上一些法国人干的坏事,就算他是好人,大概也要给牵连了。
    虽然他途中维护了一个俄国老爷,还提醒俄国俘虏们,可能要坏事,因为有些德国佬来押送俘虏了。
    除此以外,他对自己的战友也还很照顾,可是连长官在內,一个人都没有了,只剩下他自己。
    大概自己现在有的本事,只是算帐是把好手,经常到军需官那里去帮忙。
    再加上那个年轻的中尉先生,收留自己以后,这些天也没少念叨数学啊,物理啊,这些对他来说似懂非懂的学问。
    他的信念么,大概就是活下去,至於能不能回家,这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他看到女主人,虽然很是强壮,自己现在又累又饿,大概也打不过她。
    大概是她孩子的少女还有这个少年,看起来倒是眉清目秀的。
    嗯,对於马夏尔来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俄国女人,看起来比波兰女人还要棒,只是这个少女年纪可能还更小一些,不像是他们团长在波兰的时候找的那个波兰娘们,苗条的很,而且就是他老家的乡下也难找到这样不打扮就看起来很漂亮的少女。
    在喝过了热汤以后,他还不忘了洗把脸,並且儘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说起来,別人都丟盔弃甲的,他还保留了一个法国兵应该有的样子,哪怕是最低限度的状態。
    而且这一路能够跑出来,大概也是他自己本领不错,而且好人总不能有太坏的下场,那样实在是没有道理了。
    “merci,不,我,谢谢。”
    姑娘看著这个法国兵,也觉得有些好笑。至少这一家人躲在这里,也是为了躲避法国兵,並且掩护一些在附近活动的游击队,还有收容伤员。
    很快,就有几个大鬍子抬过来了一个俄国军官。
    不过他们看到了法国兵,却並不紧张,看起来抓俘虏,处置这些法国兵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这法国兵怎么回事?”
    “妈妈把他带回来的,不过看起来他还挺老实的,也没有像是之前那些法国兵,这当兵的还有些礼貌。”
    “啊,那样的话,到底该怎么处置他呢?”
    有个懂法国话的就好办了,很快又来了个游击队的军官,但是他的法国话也很糟糕,只是避免了双方大眼瞪小眼的局面。
    马夏尔运气不错,发挥了法国人话癆的特质,这些人看他也不像是编的,甚至从他身上搜出来了证件和记事本。
    识字的法国人,就算文化不高,但还会算帐,那总是有用的,比之前抓到的法国兵有用多了。
    “我说你这个倒霉蛋啊,就留在我们这里吧,我们这个村就缺个会管帐的,原来那个在游击队里,让你的法国老乡给打死了”
    於是马夏尔在村子里住了下来,至於他以后要討老婆,在俄国人这里当上门女婿,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当然了,他看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就不错。
    他虽然是老兵,可是也还比较年轻,甚至洗把脸以后,看起来样子也不错,成功率大概也不低,毕竟法国人是这方面的老手。
    他也坚定了一个想法,要是能娶到老婆,有了自己的孩子,多少要学点本事。
    而回到战场这边,在一座浮桥已经被摧毁的情况下,法国人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
    维根斯坦总算是对渡河的区域有了些威胁,现在他还想加把劲儿,因此也在寻求增援。
    河岸另一侧倒霉的奇恰科夫,就没能挡住多少法国人,甚至他重组了部队以后,现在也只能看著这些法国兵通过,在他正面还挡著不少人,甚至维克托的部队过河来以后,还在支援法军抵抗著奇恰科夫。
    拿破崙已经走远了,等到了11月29日的早上,现在还有法军的残兵败將正在过河,不过人数已经稀稀拉拉,甚至很多人都已经丧失了逃生的欲望,只是围坐在原地,等待著“野蛮”的俄国人给他们的最后一击。
    不过这些法国人大概也想多了,俄国人虽然有点“野蛮”,经常没文化,但是除了那些在遥远边境上的哥萨克,总体上来说还是文明的。
    哪怕是顿河和库班的哥萨克,他们为了討个老婆,看著这些难民当中的年轻法国姑娘,也是不捨得下手的,而且要说起来野蛮,可能入侵俄国的法国军队还更野蛮一些。
    甚至跟以前的奇怪评价还要反过来,俄国人看起来甚至更文明一些。
    彭塞列就在被押解路上的村庄里,看到了俄罗斯人使用的俄国算盘,后来他在1814年获释返回故乡以后,就大力的在法国推广心珠算,在被看押期间,因为他的学问不小,甚至给了个单间让他研究数学,並且给附近贵族老爷的孩子当家教,给庄园里的小孩也教数学
    俄罗斯的算盘
    这些人现在垂头丧气的在这里,他们当中一些人可能会因为恶劣的环境和疾病死在路上或者关押地,但是一时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库图佐夫还在赶来別列津纳河岸边的路上,他听说了维根斯坦那边的消息,倒也觉得满意。
    “这样也好,只是现在法国人还在挣扎么?”
    “总司令,法国人正在烧毁浮桥。”
    “看起来他们是要放弃剩下这些可怜人了.上尉,回到伯爵那里去,要他也到鲍里索夫周围的村镇里去休整一阵,不必再急著追赶拿破崙了,这个傢伙一定会急著跑到波兰去的。”
    在维根斯坦的副官走了以后,科诺夫尼岑和冯·托尔有些不解。
    “总司令,真的要放他跑掉么?”
    这两个人还是比较可靠的,叶尔莫洛夫之前和他们联手,最后总算是把討人嫌的本尼格森给请走了。
    “今天英国人威尔逊先生不在这里,我再一次说明,要是拿破崙在这里就被我们消灭,大概最后得利的是英国人,他们可以把路易十八送回巴黎去。”
    库图佐夫毕竟也经常参与外交活动,义大利远征的时候他就在普鲁士,而且后来的行动当中,他这方面的才干也能够得到发挥。
    “让英国人拥立一个法国国王?”
    “是这样,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得手啊,这样反而对皇上不利。”
    库图佐夫认为亚歷山大抓住了拿破崙,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索洛维约夫这小子脑子里想的东西,能够分享给这些比他年长的將军,那样可能还好一些。
    不过这也不大可能,他也很快接到了索洛维约夫的报告,第3军总算是到达了別列津纳河的岸边,虽说一无所获,但是路上没有一个士兵掉队。
    “要米沙率领部队过河,架设浮桥和修復桥樑的工作也不要著急,我们很快就要到达国境线了,到了那个时候,再等待新的命令。”
    让库图佐夫有些担忧的是,皇上要和他的隨从们来到军队当中了。
    如果亚歷山大本人到来,接下来大概也只会让军队继续西进,到欧洲去。
    他不愿意也要执行君主的命令,除此以外就是要去前面视察军队。
    现在奇恰科夫、托尔马索夫、米罗拉多维奇和维根斯坦四路军队,最终在別列津纳河岸边匯合,可是拿破崙跑掉了。
    他大概会从明斯克北面的这条路,一直往西去。
    但库图佐夫有时候也不会想到拿破崙在这种时候,究竟要干什么。
    可是胜利已经在眼前,法国人丟在了別列津纳河这边数万人的俘虏,殿后的第126线列步兵团在浮桥被烧毁以后也投降,最终放下了武器。
    不过这个团的军旗上,后来可有“1812別列津纳”的字样,並且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在库图佐夫到达河边的时候,聚集在这里庆祝胜利的,也有来自不同部队的军官和士兵。
    总司令坐著马车来到这里,他也要检阅军队。
    虽然让拿破崙跑掉了,不过他的军队现在已经被打垮了,俄国军队最后取得了无可置疑的胜利。
    相比於卡尔大公只是在一次会战中击败了拿破崙,库图佐夫这一次的胜利,总是拿破崙自己犯下的愚蠢错误,最后葬送了整个军队,入侵时总兵力61万,进入俄国的超过45万,而此时逃脱的人却很是有限。
    “米沙,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库图佐夫看到几个將军凑在一起,不过他叫索洛维约夫的时候,却忽视了包括他自己在內,这里到处都是米哈伊尔。
    但该回答的那个人,总是站了出来。
    “总司令,只是这一次让敌人跑了。从6月份以来,我们这些人都在战斗,他四十多万军队,现在都给消灭在这里了。”
    “是啊,也没有人请他来。”
    將军们在这里,库图佐夫和他们寒暄了一阵,接下来也要检阅部队,最后要给弟兄们讲一些什么。
    在道路两旁的,也不光是因为胜利而士气高昂的俄国兵,虽说他们脸上有些疲態,但是因为胜利而精神抖擞。
    同时在一旁的这些法国兵,怎么看都是乞丐大军,或者说是斗败的攻击。
    现在可没有皇帝在这里了,他们也用不著喊“皇帝万岁”,只能够等待著胜利者最终的安排。
    不过俄国的將军们现在还是文明而具有骑士精神的,只是打算接收这些俘虏,而不是法国人自己预想的那样。
    架设浮桥的法军工兵
    撤退中的法军
    浮桥的垮塌
    逃跑的法军骑兵
    別列津纳河畔法军的撤退
    拿破崙在別列津纳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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