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万计的北极鱈和灰鱒鱼匯聚成巨大的生物龙捲,它们螺旋著上升,寻求融冰裂隙处更为甘洌的氧气,又骤然俯衝,追逐著磷虾与橈足类组成的深色云团。
    在这永恆极夜的幽蓝水幕中,生命遵循著古老而残酷的节律,以昏暝演绎著迁徙之舞。
    古老而低沉、韵律奇诡的歌声迴荡於这片冰冷的海洋,那是巨鯨的吟唱,声源庞大却未见其形,只有远方更为深邃的黑暗里,有难以估量的巨影缓缓移动,显得越来越近。
    它能让人本能地感觉到自身的藐小,浩瀚与苍茫,仿佛源自时空的起点,又像是迷途的旅人在荒原尽头,偶然听见了来自无人知晓的神殿深处、神明无意识的呢喃。
    “呜嗡——”歌声的间隙,一个冰冷、毫无波澜的意志直接介入,並非通过声音,而是在聆听者的意识深处直接形成含义:
    “终末的前夕……旧日的刻度已然倾颓……”
    “延续往日的爭端……已如追逐沉船的辉光……无谓的仇怨……当隨洋流憩息。”
    海岭的峭壁之间,先前那位骑士的身影再次浮现,他骑乘著八足的神骏,通体覆盖著暗金色的甲冑,脸上覆盖著毫无表情的黄金面具,怀中则抱著一个半人高的青灰色金属罐。
    一人一马的行进,看上去毫无阻力,仿佛海水不存在般,亦不知那披覆甲冑的马蹄踏在了实处,还是虚幻的元素涟漪之上。
    “利维坦,”骑士的声线透过面具传出,如同刀剑交击,“古老的守望者。你的歌声依旧哀戚,如同被困在时间琥珀中的飞蛾。”
    “五个纪元过去了,你仍在看守这道裂隙?”
    利维坦的回应让整片海域微微震颤:“看守者?不,我只是等待者。等待星轨交错的时刻,等待命运的纺锤再次转动。”
    一朵又一朵巨大的、结构极其复杂的冰,开始在骑士周身绽放,极寒的领域肆意扩张,强行改变了水分子的排列,塑造出自然界绝不可能存在的、梦幻般的淡青色冰簇。
    它们疯狂生长,如同某种来自寒冰地狱的珊瑚丛林,將这片海域渲染得既瑰丽又死寂。
    “此世的灾厄之源即將復甦,你的等待结束了。伟大的黑色皇帝,纵然残缺分离出了那一暗面的『影』,权柄依旧无可与抗。”
    “可许多人却不甘重新沦为僕役,甚至养分,选择了另一条路……哪怕只是短暂延迟註定的结局。”
    骑士的独目在面具后燃烧,凝视著那片游动的阴影,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所以,你带来了『种子』?”
    利维坦的意识洪流扫过那个青灰色的罐子,带著审视:“以亿万魂灵淬链的『七原罪』,浇灌於世界树的枯根,助路西菲尔的胚胎加速蜕变,妄图催化出对抗黑王的畸形果实?”
    “奥丁,你这般行径,与祂何异?”
    “这世界自诞生之初便是战场,註定要以鲜血浸透,以哀嚎为乐章。”
    “万事万物,终將回归於刀剑之下……区別仅在於,谁的血,为谁而流。”
    “黄昏的寂灭过后,是否尚存新时代的雏嫩生机与希望?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最大的区別。”
    骑士——奥丁,平静地回答。
    他不再多言,只是催动坐骑,继续向前。
    鯨歌声陡然拔高,带著一丝警告般的悲愴,隨即彻底消失。
    利维坦离去了。
    它庞然的身躯以一种违背其体型的惊悚高速悄然退去,整片海域都因这瞬间引发的暗流激盪而显得呜咽不安,形成一道席捲数公里的涡流真空,引得鱼群惊惶四散。
    骑士却毫不停滯,仿佛早已预料。
    他驾驭坐骑向前衝刺,黄金甲冑与海水摩擦泛起细密金辉。前方水面忽然荡漾起油膜般的七彩光晕,像是一层即將破裂的皂泡薄膜。
    战马扬蹄,毫无阻碍地穿越而过——
    天地骤然变幻。
    不再是漫长的极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停滯的光景,近乎黄昏又似黎明,光线曖昧不明,时间仿佛在此凝固,没有昼夜的更迭。
    视野所及,是一片无边无垠的冰川,冰面平滑如镜,倒映著天穹之上璀璨流淌、宛如女神裙摆般摇曳变幻的青色极光。
    天地间寂寥无声,纯净、原始得仿佛世界初开,万物尚未甦醒。
    一群身披黑色斗篷、头戴黑色锥形兜帽的身影静立於冰原之上,佩戴著银色的徽章,仿佛早已与这片永恆之冰融为一体。
    他们沉默著,如同等待了千年。
    其中四人尤为醒目,他们戴著沉重的黑色牛角头盔,双手將巨大的十字形圣剑拄於身前冰面,剑尖没入冰层。
    见到骑士穿越而来,那四名头盔武士同时动作,用包裹著金属手甲的双手紧握剑柄,缓缓地、富有节奏地捶击冰面,发出沉闷而统一的“咚……咚……”声。
    所有黑袍人隨之低声吟诵起来,声音迭合在一起,匯聚成一股奇异而肃穆、无比虔诚的合流:
    “圣哉!圣哉!万军之王者!您的名行走於深渊,亦照耀至高天!”
    骑士策马,缓缓前行。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严自他黄金面具之下瀰漫开来,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片冰原,充斥在天地之间,並非单纯的压迫,更像是一面无限高远、无限广阔的墙壁悄然降临,隔断了此界与彼界。
    下一瞬,骑士怀中灰罐忽然微微震动,表面的封印闪烁了一下。隨后,他身上的暗金色甲冑骤然迸发出微光,迅速扩张,速度之快超乎想像,顷刻间便染亮了半个天空。
    將那原本瀰漫的青色与紫色极光、灰紫色的云靄尽数吞没,化为一片纯粹而威严的、笼罩四野、神性显化般的金色光穹。
    就在这时,眾人脚下的冰川开始剧烈震动,仿佛一场蓄势已久的地震终於爆发。
    原本坚不可摧、厚达不知几许的固体冰壳,此刻竟如同柔软的海面般开始缓缓起伏、波动。
    冰原扭曲、变形,远望去,竟似一匹巨大无朋的、正在被无形巨力抖动的银色绸缎。
    “喀啦啦——”
    令人牙酸的巨响声中,镜面般的冰原彻底崩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汹涌喷薄而出的、炽热粘稠的、赤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般染红了断裂的冰崖和天空。片刻之前这里还是一个冰封的、静止的绝美世界,此刻却骤然变成了翻滚著赤潮的、暴烈的红色海洋!
    骑士嘆息著吐了口气,挥手凝固了这片破碎的血海,又似从虚无的间隙中抽离出了某一段时间。
    紧接著,天地穹宇骤然倒转,让它化作了红水银构成的瓢泼大雨,倾泻著降落至真实无虚的海面,並由丝缕电光点燃。
    不知几千几万亿吨的链金原液在下坠的过程中猛烈灼烧起来,迸发出璀璨的蓝色光华。
    一如上万年前那场盛大的反叛,接连殞落的三分之一群星与七重冠冕的黯淡。
    而今,伴著吹响末日的號角,滑落天际的烈火將会燃烧七日七夜,连大海都被烧灼为盐滩。
    与此同时,若从遥远的外太空凝视北极,便会观测到另一幕令人震骇的奇景:
    横跨北纬60度至90度的广袤海域中,竟逐渐亮起了一个个碧绿半透明的光斑,不多不少,正是六百六十六个尼伯龙根节点。
    它们彼此之间被青紫交织、跳跃不定的恢弘极光带连接贯通,共同构成了一幅无比庞大、复杂而精密的脉络图景。
    静心细看之下,宛若活物藤蔓疯狂滋长形成的诡异纹,又更像一株古老、庄严而奇诡的巨树之影,突兀地矗立於地球顶端。
    它那已然枯死的枝椏向著四面八方极限延伸,在北极圈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密网,仿佛正死死支撑住某种即將彻底皸裂的天空。
    这便是以链金术极致伟力构建的,篡改现实的奇蹟,世界规则交匯碰撞之所,命运长河亦为此暂歇停顿的禁忌之地!
    ……
    约十二个小时后,德国巴伐利亚州南部的山林间,一座破败的城堡静静矗立在浓雾中。
    这是芬格尔家的老宅,城堡外墙是深灰色的岗岩,墙体上爬满了墨绿色的常春藤,像是给古堡披上了一件锈色的鬃毛;
    屋顶的瓦片大多残缺,露出黑色的木樑,几只乌鸦站在樑上,发出嘶哑的叫声;
    城堡前的鹅卵石路早已凹凸不平,缝隙里长满了杂草,有些地方的石头被岁月侵蚀得如同海绵,一踩便会落下碎屑;
    大门是厚重的橡木製成,表面的铜环早已氧化发黑,门上刻著的家族徽章模糊不清,只能隱约看出是一只握著剑的鹰。
    天空中传来雷鸣般的轰响,撕裂了周边林间的静謐,惊起大片鸟群。
    一个巨大的三角阴影正以一种与它庞大体型绝不相称的灵活,破开云层,缓缓下降。
    那是一架造型极具衝击力的空天飞机,机体线条硬朗,透著冷战时期特有的粗獷与力量感,正是米亚西舍夫设计局未完成的遗產,本应只存在於苏~联图纸上的mГ-19。
    它下方狰狞地排列著十台硕大的核动力涡喷发动机喷口,以及一台更为巨大的、专为超越大气层而设计的核热火箭主发动机。
    末日派的遗產里,所谓的“可调性声学超构活化金属”,这项材料学的重大突破,不仅仅完善了可控核聚变中的第一壁,亦在各领域均能发挥作用。
    它实际上是种被称为“红水银”的液態金属,跟正常金属元素互渗融合、性能脱胎换骨后,衍生出的超级工艺。已知前苏~联在西伯利亚地层深处发现了相关的珍稀矿藏,也可通过链金手段合成。
    材料与动力的双重突破,让图纸化作现实。
    强劲的气流將地面的杂草尘土狠狠压向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涡环。
    舱门开启,悬梯落下。
    施夷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简单扫视了一眼下方的破败景象,轻盈跃出。
    “欢迎光临寒舍,弗林斯家族的祖传堡垒——別名『老鼠与破產清算的欢乐家园』。”
    芬格尔从一扇勉强算完好的门后溜达而出,挠了挠他那乱糟糟的头髮,搓著手迎了上来,语气一如既往地带著点自嘲的懒散:
    “希望这儿的復古风情、偶尔没清理乾净的牛粪、鸟粪味,动不动就闹罢工的下水道系统,没有太过挑战您的嗅觉底线。”
    施夷光没接他的调侃:“你说这里有能屏蔽『血繫结罗』的链金矩阵?”
    “不错!別看这儿破得像个被遗忘的中世纪厕所,好歹也杵这儿好几个世纪了,到处散发著穷酸……呃,是歷史的气息。”
    芬格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引著她走向那扇沉重的大门,“它底下埋的东西的確不简单,据说是某个败家祖宗用相当於当时十年家族收入的宝石粉末和黄金嵌出来的『讳言』法阵,就为了能安安静静地躲债和睡觉。”
    “效果嘛……反正我自己是没感觉。而且维护起来太烧钱,我爹当年差点把它拆了卖。”
    “不过理论上,只要链金矩阵还在运转,领域生效下,外界任何针对血脉的言灵探测,都会把这里当成一块没人在意的石头。”
    “安全屋里的小眾选择。”施夷光点了点头:“直接说正事,芬格尔。”
    “你此次传递的信息等级很高。”
    “当然,当然,事关世界存亡嘛,老套路了,但每次都得当真。”芬格尔穿过荒芜的前庭,走入光线晦暗的宅邸內部。
    “请进,请进,小心门槛,它比看上去高一点……啊,她们应该已经在书房了。”
    城堡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空旷和阴冷,巨大的石砌壁炉里没有生火,只有几盏昏暗的瓦斯灯在墙角投下摇曳的光晕。
    空气中瀰漫著陈旧木材、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防腐药草与蜂蜡的气味。
    偶尔还能听到楼上传来“滴答”的水声,不知是哪里的水管在漏水。
    而在一间还算完整、布置著少量现代家具的客厅里,访客已然在座。
    那是两位年轻的女士,或者说少女。
    她们穿著漆黑的长裙,披著同样黑色的斗篷,铂金色的长髮如冰原上的寒瀑般披泻而下,面容精致得近乎虚幻,双眸是更为浅淡的银灰色,清澈剔透,仿佛蕴藏著融化的星辉,此刻正静静地望著来人。
    两人腰间佩著一柄古朴的罗马式短剑,剑鞘上铭刻著枯朽世界树的纹饰,剑柄末端镶嵌著一颗淡青色的宝石,像是凝结的极光。
    “这位是星之玛利亚女士,”芬格尔的语气难得地正式起来,“还有她的……曾孙女,瑞吉蕾芙小姐。她们来自……『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早年又称『黄昏教条』,在1900年圣诞日,从秘党分裂出的小团体,初始成员主要是一批『龙族神学家』。”施夷光笑了笑,补充道:
    “这场分裂並不太和平,毕竟有著趁『夏之哀悼』之危的嫌疑,为人所忌。”
    “不过,经过二十多年的观察期,『黄昏教条』並未泄密或敌对,被判断为无关紧要,往后不再注意它后续的发展,连其改名、重组为『极北之地』都未被记录下来,觉得这是两个理念差异颇大的神秘组织。”
    似乎懒得继续述说,她暗中调出了个ai合成音,接入超算资料库:
    “通常认为,『黄昏教条』是奥丁的追隨者,他们相信歷史上曾经有跟龙族相当的智慧生命,人类称他们为神族,跟黑王统治的帝国相互制衡。”
    “在名为『诸神黄昏』的决战中,龙族诸王背叛了暴虐的黑王,联合神族杀死了尼德霍格,双方同时受到重创。隨即爆发的大海啸席捲了世界的绝大多数地区,掩埋了史前的文明,诸如『亚特兰蒂斯』。”
    “自此之后,人类才终於迎来了发展的机会,脱离了另外两者的阴影,走向了独立。”
    “但终有一天,黑王会在绝望中归来,带给世界以毁灭,除非能寻找到伟大的奥丁,加入神族的阵营,才能得到庇护,拥有渡过浩劫的希望……相比之下,秘党带领混血种们跟龙类浴血作战,仅是徒劳的反抗。”
    “长期以来,这种说法被秘党斥为毫无依据的幻想、盲目的信仰编造,乃至於神棍式的欺诈手段,不过从两位女士居然获得了初代种的位格来看,你们和昔日的『极北之地』,应该掌握了许多极重要的情报……”
    “『帝国圣女』星之玛利亚,”施夷光微微前倾身体,看向两人边上那幅黑白王与奥丁共存廝杀的画卷,“1943年,高更亲王號的那次航行,你在北极究竟遭遇到了什么?”
    “神国?奥丁?还是孕育復生中的黑王?”
    “愿群星指引你的道路,陌生的来访者。”
    星之玛利亚终於开口,声音却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冰面上,又像是从尘封的唱片中流淌出来:“高更亲王號,那是一艘承载著『希望』的钢铁孤舟,也是一座驶向深渊的坟墓。”
    “1943年的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那时的第三帝国早已显露颓势,歷经了库尔斯克会战、第聂伯河战役的沉重损失,几乎在极力支撑的边缘,东线的炮火染红了雪原,西线的盟军步步紧逼。”
    “有人不甘失败,將最后的赌注压在了『神』的身上——这是『极北之地』的神秘主义理念,我们从龙族考古和文献中得到了確凿的证据,北极圈內有一片未知的陆地,那是雅利安人的先祖,希柏里尔人缔造的超级文明所在。”
    “希柏里尔(hyperborea),因纽特人称它为『落日地』,古希腊探险家皮西亚斯在游记里模糊地记载过它,称之为『图勒』(thule)……许多名字,指向同一个终点。”
    “我们航行了二十一天,穿过了密集的浮冰区,躲过了盟军的巡逻舰,凭藉毕宿五的指引,接连穿过了白砂之海、彩虹之海……在瑰丽的山川和树之间漫步,终於抵达了北纬89度的海域,看见了那扇伟大的门。”
    “可没有人料到,苏军的潜艇『辉煌旗帜號』竟始终跟踪在后方,发射了鱼雷——他们中应该有『言灵蛇』或『镰鼬』的高阶混血种,於是我方也以鱼雷还击,陷入了不受控制的激战。”
    “经確认,那条潜艇是受『末日派』控制的改造型,但无人生还,”施夷光插口,“事后,每个人的家属都被授予军功章和抚恤金。”
    “1943年冬季到1944年春季,生物学家曾经在北海区域监测到一次生物进化的爆发,前所未有的赤潮席捲了海岸线,海水变成血红色,那是因为赤潮藻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耐寒和盐硷度高耐受的品种。”
    “蟹类和贝类生物也超量繁殖,对附近的海洋生態造成了巨大的改变。其后的几十年里,秘党收到多起巨型生物出没的报告,渔船曾捕获长度超过20米的大王酸浆魷,还有超大型巨齿鯊袭击小船的案例。”
    “是的,”星之玛利亚显然对此颇为了解,“鱼雷撕开了我们的船壳,但隨之涌来的並非冰冷的海水,而是……门开启时泄露的光。”
    她抬起眼,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出对方的倒影,像一面被岁月磨的镜子,映出的人影边缘带著细微的裂纹:“那光洗涤了一切,带走了时间,映出每个人的灵魂……虽未能进入神国,却得以在它的门槛外凝固。”
    “用较易理解的话来讲,它就是个超级孵化场的污染源,释放出了大量的龙类基因……”
    “舰长在最后一刻把我送上了救生艇,让我成了高更亲王號上唯一的倖存者,同时,也化作了被那泄露力量彻底改变的样本。”
    “生命的形態在我体內发生了不可控的超进化,成为了某种奇蹟,或者说异类。”
    “我昏迷过去,精神恍惚地进入到深层的灵视,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证了前后两次『神殞之战』,一次在过去,一次在未来……”
    “『我看见乌鸦和雄鹰落在世界树的冠上,看见八足的马踏碎了自己的影子,看见死者之国的船桨开始发芽,看见冰与火交织成螺旋的巨柱,从海底升起,贯穿了天穹,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钉死在命运的十字架上。”
    “我看见……黑王的心臟被钉在枯朽的世界树枝头,寸寸灰白,却仍在有力地跳动。”
    “我看见奥丁的独眼在风暴中燃烧,金色的血泪滴落在冰原上,化作燃烧的陨石。”
    “我看见……我自己。”
    “站在『门』的另一侧哭泣。”
    看见了未来?言灵先知么?
    施夷光心中若有所思,进一步追问:“那两次『神殞之战』,就是你所绘的这幅油画吗?都有黑王、白王、奥丁出场?未来,白王將会死而復生,同奥丁的『神族』一同迎战尼德霍格?”
    目前看来,白王圣骸神秘失踪,搜遍了整个夜之食原都没发现,除了八歧大蛇躲藏至今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奥丁方给拿到了手。
    莫非,后者是想復活昔日的白色皇帝?
    “我不知道。”星之玛利亚摇了摇头:“我只是描述了我在灵视中看到的画面,也许,它会在这条世界线上发生,也可能不会……”
    “但这至少代表了很大一种可能性,”施夷光缓缓接话,“一种我们无法忽视的可能性。”
    “毫无疑问,你是被某个『神』,也许是黑王,也可能是奥丁,选中的『祭品』或『道標』,那么,因此新增加的记忆,多半便是对方所期望、所预见的,正在逐步逼近的现实。”
    “考虑到孵化场的存在与初代种的『冠位』,还是更倾向於黑王的全新造物编码——毕竟在歷史上,尼德霍格能创造初代种早有先例,奥丁却最多用链金面具炮製出这一级数的战力。”
    “说起来,你联繫我们,交代这些信息,除了被芬格尔和源稚女等人从圣宫医学会手中救出的感谢外,还有哪些另外的目的呢?”
    “目的?”
    星之玛利亚看了自己的“曾孙女”,实则是完美克隆体的瑞吉蕾芙一眼:“我们带来的是警告,也是邀请,以及几个小小的要求。”
    “警告,是指自1992年初开始的十数年沉寂后,今年8月末,我体內的龙族血脉又再度沸腾、不受控制,进一步侵蚀著我的躯体,骨骼结构朝著哺乳类、爬行类和鸟类的综合体变化,让我有了迅速衰老的趋势……”
    “仅仅三个多月,我就像是老迈了好几年,言灵也弱化了许多,甚至连普通的a级混血种都难以对抗……有时候,还会昏睡上两三天时间,梦中会看到一棵通天彻地的巨树……”
    “莫非是濒临失控?或许寿命將至?”芬格尔在边上低声吐槽:“但她不是號称初代种么?纯血龙类怎么只能活百来年?有隱藏的缺陷?”
    星之玛利亚没有理会他,继续开口:“简单的来说,在我生命的119岁,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可能是预设或远程的言灵指令、信息素诱导,龙族基因被全面激发了,强制孕育起了大的龙躯,养分缺乏才出了状况。”
    “发现了这样的异常,一些额外骨骼与茧丝延伸至体外,逐渐失去人的形態,医学会却似乎早有预料,把我和瑞吉蕾芙转移到了北大西洋上的某个孤岛,囚禁在特殊的巨型监狱中,想要加速这一进程,获取些什么。”
    “好在只是苦熬了一个多月,赤色的樱刀就劈开了囚牢的合金墙壁,劈下了那上百名看守的头颅,將我们解救了出来……”
    “说实话,早先我虽然怀疑自己是走通了『封神之路』,从混血种变成了纯血龙类,但充其量只猜到了次代种为止,直至碰见了夏弥小姐,几经测验,才得知了这超乎想像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骤然失衡的血脉进化,代表著某个至尊级的存在正在甦醒、活跃。”施夷光分析著回道:“所以,需要著重警惕、戒备。”
    “不仅仅是警惕,还应当埋葬那个所谓的『神国』,竭尽全力,摧毁祂的意志载体……”星之玛利亚轻嘆了口气:“我的身上有著『门』的钥匙,可以让孵化场主动打开通道,直面吞噬的漩涡。”
    “这就是你的邀请?”施夷光確认著问。
    看来,对方早已背弃了早期崇信奥丁救世的理念?不过,此处的“神国”指代什么,还有待商榷。
    “是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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