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当练气?
    这话是谁说的不可考,反正萧谣是不信的。
    她虽知道的不多,却也懂入门总要先扎个马步什么的。
    可萧傻傻却说,扎马步,腿会粗。
    腿会粗,可是个大事儿!
    美丑不关他人事,却也总要让自己赏心悦目不是?
    “我性气中,气在我中,天人合一,气为我用。”
    默默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口诀,想象着自己正置于浩瀚天地之中。
    渐渐的,
    萧谣开始吐纳均匀,
    慢慢的,
    萧谣心里再没了杂念。
    ......
    如此这般几日练过来,别的没看出来,只萧谣再弹琴时,显见得心平气和,噪声少了许多。
    至少,
    阿左再也不用担心松子不肯吃松子啦!
    “欺负人的小东西,不就是先前手生些,就这么嫌弃我,嗯,就这么嫌弃我?”
    练完功法,沐浴更衣后荼毒下小松子,等着萧傻傻的各色小点心。
    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干!
    萧谣不曾发觉,
    不知不觉中,
    萧傻傻宛若家人般、温和地侵入了她的生活,他出现得愈发频繁,也变得尤其重要。
    也许,
    萧谣其实察觉了,
    可她,
    却装作不知道?
    说起萧傻傻,如今倒是真不傻!
    除却依旧找不着家,旁的都正常了许多。
    不仅功夫教得好,更是将珍馐馆里的点心学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只是做菜,的的确确难住了萧傻傻。
    咸淡甜辣,总是顾得咸就忘了甜;
    烹煮煎炸,不是糊了就是生了。
    萧谣又是个嘴刁的,嘴上不说,却不肯下筷子。
    ——这让萧傻傻很受打击。
    萧谣其实无所谓,反正家中厨子做的也不错。
    她不明白,萧傻傻为何执着于要给她做一顿水陆毕陈的饕餮盛宴。
    “傻傻,不用伤神,你点心做的就很好。”
    “可我更想让你吃我亲手做的菜!”
    面对萧谣又一次敷衍的安慰,萧傻傻默默端走桌上三年份酸鸭子,忍着心酸、黯然说道。
    萧谣:....
    她竟无言以对!
    你心酸端走你做的猪食就好,为何偏要端走美味的酸鸭子?
    这可是短腿大师兄,费了好大劲儿从京城如意斋弄来的!
    “给我留个腿..”
    不等萧谣说完,人家傻傻早已越过了廊庑、越过柱子,飞奔直进了厨房!
    他要避开伤心地!
    不就是只酸鸭子么,前头那些还是林短腿从他酒肆讹来的!
    他不过想亲手给萧谣做一顿美味,为何这么难?
    不假他人手之手,继续磕磕绊绊点火,将俊脸涂抹上道道锅底灰,把肉剁成看不出样子的肉糊糊...
    好一通忙活后,看着骨碌碌羞怯躲进盘子一角的圆滚滚、黑乎乎,
    萧傻傻的心里涌起一阵阵绝望!
    “世子,狮...狮子头挺..挺好吃的!”
    有多久没有昧着良心说瞎话了?
    江阿丑忍着耳热羞臊,觉得自家拍马功夫已是常人所不及,练得是越发炉火纯青。
    估摸再过不久,他这脸皮子入仕都成。
    “你看得出这是狮子头?”
    听属下这么说,萧傻傻面色和缓了些。
    江阿丑也跟着轻舒口气,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却不料他家世子下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谷底。
    “你看得出有什么用?要阿瑶看得出才行!”
    世子你梭地对,有本事你就快点将萧姑奶奶纳入王府啊!
    江阿丑心中腹诽,怕主子看出来不喜,忙侧过头,只余些许雀斑红赤赤连成一片。
    虽知道世子心情不好、此时更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江阿丑还是斗胆劝道:
    “世子爷,京中来了密报,那位要您早些回去!您还得要早做打算!”
    京中风云变幻,争地盘争得甚为激烈。
    他家主子先头养伤还好说得过去,只如今,手臂上矜持着不肯消散的那一点点小印子都没了踪迹,再不走,终归说不过去!
    “什么京中?下回莫要胡说!我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孤苦伶仃人!”
    世子冷冷看向江阿丑,凉凉地说道。
    呸,那京里的贤王是谁?
    若是老王爷知晓,想必必会气得喷一口老血!
    “滚蛋!”
    果不出所料,他的良药苦口终还是换了世子的一声吼和满脸的锅底灰。
    .....
    练完吐气,萧谣算是走上了正途。
    萧傻傻教得认真,萧谣学得刻苦。
    终于在夏日最热的这个午后,萧谣学得有了些样子。
    如今的她再非吴下阿蒙,赤手空拳对付三五个壮汉也是手到擒来。
    丁婆婆眼见她自初春起就越发懂事,如今见她如此刻苦,虽难免心疼却更添了欣慰。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苛刻,有一技傍身终究多一条路!
    如绿萝般攀附他人,是没有好下场!
    就,
    如同她!
    叹了口气,丁婆婆同萧谣商量过几日她去报恩寺上香的事。
    珍馐馆才开张,萧谣学艺也不过开了个头。
    可萧谣又怎能放心让丁婆婆一个人去寺里。
    “好孩子,左不过几日,我也就回来了,你又不是三岁孩童,就这么离不开婆婆?”
    丁婆婆笑得灿若朝阳,轻点着萧谣鼻头打趣。
    萧谣总觉得丁婆婆今日有些不寻常,虽竭力掩饰却难掩激动。
    不过,萧谣还是笑嘻嘻将头往她肩上一靠,娇娇地点了点怀中正磕松子的松子,笑道:
    “婆婆,你若是走了,阿谣会怕!若是有人欺负阿瑶,阿瑶又当如何?”
    江阿丑鄙视地看向那堆,因着初学功夫用力过猛,被捏碎成渣渣的松子壳,跟着萧傻傻一道欢快地附和:
    “是呀,是呀!婆婆是天,婆婆是地,婆婆是主心骨;您若是走了,我们怎么办。”
    丁婆婆此时正在膈应松子毛茸茸的一团,如今见个膀大腰圆,抖着一脸茶叶沫,腆着脸对她示弱讨好的汉子,
    一个没忍住,
    吐了!
    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
    此时,
    阿丑的内心是奔溃的!
    这话,
    萧家姑娘说得,
    世子也说得,
    怎么轮到他江阿丑就说不得了?
    还能为什么?
    这个肮脏的、看脸的世道啊!
    此刻,江阿丑感受到了、来自这些天生丽质们,散发出的、森森的恶意。
    他不由同病相怜看向匆匆而来,冒着一头脸汗,捧着凉瓜的猪脯,难兄难弟般地握紧了他手。
    找到同类的感觉,
    真好!
    猪脯虽来得迟,该知晓的也都知道了。
    见江阿丑心酸难耐看着自己,不免拍了拍他肩膀,意味深长着劝道:
    “兄弟,我们不一样!”
    不等捂住胸口的江阿丑还击,
    猪脯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用着京城官话继续说道:
    “我,
    只是美得不明显,
    你,
    却丑得很醒目!”
    这世道怎么了?
    自己这是又被个猪拱嘴嘲笑了?
    被激怒的江阿丑忘却了所有,只一句“我们不一样”荡漾在他脑中盘桓,激得他撸起袖子要同猪脯大干一场。
    猪脯脸上一派镇定,心却打早就起了鼓。
    他忙忙朝着后头多日不曾现身的林大人看了一眼。
    默默念叨着:
    “大人,猪脯给您创造的机会,您可得要好好珍惜啊!这可是猪脯拿命换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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