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逐渐散去,唯有茹彺秋陪着归芗人。

    “如果陛下要对大皖出兵,你我该如何自处?”

    归芗人清冷地笑笑,“她回来了。”

    “谁?”

    “承昭。”

    归芗人一步一步离去,光是一个承昭,她已不知如何自处。

    “公主,你可知我大皖王心中,始终有您的一席之地?”

    反王的萌芽,开始破土而出。

    两个月后,天灾普降,刚刚收服的西南三国,无一幸免。

    报应,这个词汇开始在民间流传。

    管还是不管,成为了北尧朝政亟待解决的问题。

    这个时候,尧王在弓书殿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陛下,已经决定了么?”郊尹涵盯着圈里的“大皖”二字,悠悠出口。

    “地牢的死囚不是不够了么?”

    郊尹涵愕然,“陛下,已经知道了?”

    北宫娴辞官,正是为了十八地牢里的囚犯一事。

    芗城黑火石的开采,劳役均来自地牢里的死囚。死囚用尽,开始该用重刑犯。

    囚犯出了地牢,便由天蟒卫接管,均有去无回。

    北宫娴对此起了疑,多次上奏,尧王均不予理睬。

    事关天蟒卫,北宫娴不敢多加干涉,面对律鉴司诸多猜测,终被迫辞官。

    “北宫娴辞官,花苒一上任就把律史官换了,孤还能不知道原因么?”

    律史官,掌管十八地牢的官吏,现已由花苒亲信担任。

    “陛下是想......”

    “民为孤役,军为孤伐。”

    承尧七年十月,尧王授意郊尹涵,命各郡太卫长率卫府营亲赴西南属郡。同时,开始了对原三国百姓的奴役计划。

    一、解除武装。

    以固防为由,将原三国军队分批调赴延关。每到一批,便由延关驻防禁军强行缴械,严密看押。使得原西南三国的武装力量,彻底瓦解。

    二、奴役思想。

    废黜三国原有教育制度,凡三岁以上十岁以下孩童,强行送往北尧各地书院。由北尧各地官户及军户,做为家奴收养,同时接受北尧文化教育。

    三、终身劳役。

    一切劳役,均以原西南三国百姓为先,终身服役。

    三国百姓未及抱怨,卫府营已遍布各地。开始了他们从军以来,最惨无人道的抢杀。

    老弱病残,杀。抵抗辱骂,杀。不服管束,杀。

    卫府营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粮食、财物、人力,也源源不断地从西南三国送往北尧,加上尧王一系列的抚民政策,使得北尧国力迅速复苏,民心渐稳。

    原候犀国宰相步六孤麒政,悲愤交加,撰写檄文痛骂尧王,得到广泛响应。

    檄文传到修鱼寿耳中,特在早朝上命子桑傅当众宣读。

    子桑傅勉强读完,众臣唏嘘。他们也没有想到,尧王往三国派赴的军队,行为堪比强盗。

    “宣,步六孤麒政。”

    魔婴悠悠出口,‘你不做魔君,真是太可惜了。’

    ‘不这样做,孤伐三国,岂不是得不偿失?’

    原来,一国魔婴的强弱,直接反应在天灾的爆发规模和频率上。水晶棺一旦被毁,魔婴覆灭,魔婴所在国也将被天灾彻底毁灭。

    北尧魔婴尚不具备掌控三国的力量,而北尧国力极弱,无力接纳诸多难民。尧王也急需财物弥补战时创伤,更要为征伐大皖做准备。因此,他采取了最为直接狠辣的手段。

    ‘你最好速战速决,否则,卫府营回不来了。’

    ‘孤没听错吧?稚儿居然会关心人类了。’

    ‘人类,很多时候比魔更可怕。’

    这个时候,步六孤麒政被五花大绑,押解上殿。一见尧王,半响无言。

    他对当年的承王和精骑队的做为,早有耳闻。也因此,反对候犀对北尧用兵。

    可如今的尧王,他实在不敢恭维。

    “怎么不骂了?”

    修鱼寿一句话,步六孤麒政恍然大笑,“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我好仇。”

    “说得好。”修鱼寿走下台阶,在步六孤麒政面前站定,“孤不杀你,孤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短短四个字,引得诸王惶恐万状。

    “好一个君临天下!”

    殿外突然一声喝,引得众人回首相望。

    “佑亲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官呆怔。

    来人正是隐姓埋名多年的佑亲王,修鱼非。

    “臣弟叩见吾皇万岁!”修鱼非伏身行礼。

    似曾相识燕归来,修鱼寿久久没有回应。

    “陛下?”屈候义从旁小声提醒。

    修鱼寿恍然回神,几步走到修鱼非面前,紧紧地盯着他,“非非?”

    ‘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出现,肯定是想阻止你的计划。’

    “哥,你瘦了。”

    魔婴带来的疑心,被修鱼非这一句话打散。

    修鱼寿大笑出声,振臂一挥,“退朝!摆宴!”

    宴席上,修鱼寿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年的朝政,修鱼非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修鱼寿渐渐发觉他心不在焉,忍不住道,“有心事?”

    “哥,可以了。”

    修鱼寿一窒,“什么可以了?”

    “北尧。”

    “还真给稚儿说中了。”修鱼寿声音里透着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修鱼非深深闭上眼睛,在他看来,他的哥哥已经走火入魔了。

    修鱼非在皇宫逗留了一个月,修鱼寿在军事上的独断专行,他无可奈何。

    “以战止战。”

    修鱼寿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修鱼非看到他深埋于心的伤痛和势在必得。

    “非非,我放不下他们。可我现在连重建精骑队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么?!当初,跟我一起出来的弟兄们都死光了。只有我一个,只剩我一个了!我对不起他们......”

    杯盏相对,酒过愁肠愁更愁。

    直到这个时候,修鱼非才发现,他的哥哥从未改变。

    “留下来,帮我。”

    “哥,原谅我。”

    “为什么......”修鱼寿手中酒盏掉落在地,修鱼非心如刀绞。

    修鱼寿需要的是放下,而不是天下。可过去的伤痛,让他在偏执的路上一意孤行,已经走得太远了。

    “家,有时候比国重要。”

    修鱼非希望他明白民心所向,可是修鱼寿却完全会错了意。

    “是小夜?”

    修鱼寿一句话,引得修鱼非悲沧大笑。

    次日,修鱼非不告而别,只留下一张字条。

    “九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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