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下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祖父、祖母笑著张罗人收拾这个、整理那个。
    “翔儿,从今日起,你先搬到书房住。
    你的房间要彻底修缮一番,还得粉刷、装饰。
    做婚房可不能马虎了。”
    楚翔笑著点头附和,“好好,都听二老的。”
    “对了,婚床得用新的,你原本那张小床哪里够用?
    我这就去请木匠来,给打张龙凤大床。”
    祖父想到这里,哪里还管其他,提步就要出去找人。
    “祖父!”
    楚翔笑著喊住老爷子,“让下人去请就行。”
    “那不成。我亲自去请邹木匠来,那老东西恃才傲物,难请得紧。”
    楚瑶看著家中难得这热闹喜庆场景,心中亦是欢喜。
    她抬头看向身旁笑容文雅的楚翔,眨著眼笑问:“二哥,不是说不著急婚嫁之事吗?
    怎么突然就著人去国公府提亲?”
    一抹红霞难得爬上楚翔两颊,他有些微窘,抿唇低语道:
    “从前確实从未考虑过成家这事。
    那时一直以为我就这样就很好,无牵无掛、乾净利落。
    可自从初见苏小姐,我也不知为何,见到她被灾民嚇得纸白的那张脸,看到她娇弱欲泣的模样,就心生爱怜,就想一直护在她身旁。
    有时候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也说不清为何,就是觉得她一顰一笑、一举一动皆是最美。
    也最是撩人心弦。
    她在书宝斋红著脸一口气向我表露心跡时,我心中欢喜竟无法言喻。”
    “二哥这是铁树开啊!”
    楚瑶眉眼弯弯打量楚翔,好奇问道:“若是婉云没有主动表白,若是日后再无缘见到婉云,那二哥会如何?二哥还会请人去国公府提亲吗?”
    楚翔沉默片刻后,垂眸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二哥可不如婉云勇气可嘉哦。”
    楚瑶拍了拍楚翔的臂膀,“婉云真的很不错,日后二哥定要善待她!”
    “会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待她好。”
    楚瑶遥想上一世,二哥孤苦伶仃冤死狱中,婉云在罗家蹉跎自尽。
    如今一切都已脱离原来的轨跡。
    將军府人情简单,婉云嫁进来,自不必受那些磋磨。
    二哥又知书达理、心性豁达。
    如此,算得上佳偶天成。
    那端,程怡发觉自己近来无端噁心、想吐。
    月信也迟了好些天。
    她心事重重寻了一个极偏、极冷清的药房。
    还不忘戴上围帽。
    从药房出来时,她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这孩子到底是来帮她,还是来害她的?
    她左思右想最后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进荣府的门!
    如今她怀了荣家的骨肉,荣家就得认。
    於是,她马上让人约出荣诚。
    多日不见,姍姍来迟的荣诚依旧风流洒脱,只是他面上带著明显的不悦神色。
    “程二小姐,不是同你说过,我们日后最好不要再见了吗?”
    “为什么?”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你不会有结果。
    我们之前的过往,全当一场梦好了。
    今后我们互不相扰,各自安好。
    当然,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补偿你。”
    荣诚耐著性子,希望程怡能识趣。
    “用银子补偿?”程怡眼中一片冷意。
    “你当我是什么?妓馆里的妓子?
    钱就可以隨意玩弄吗?”
    “程怡!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不可能的。
    荣家已经同王家定亲了。
    不日我就要迎娶王若嫣进门了。
    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
    你拿著银子,找个人家嫁了,不好吗?”
    “你还想让我嫁人?!
    我已经失身於你,你让我嫁人!
    实话告诉你,我如今怀了你的孩子。
    你必须对我负责!对我肚里孩子负责!
    你跟你爹娘说,让他们退了王家亲事,去侯府提亲。”
    “你说什么?你有了孩子?!”
    “是,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必须以正妻之礼迎娶我!”
    荣诚唇角带著讥笑。
    “我堂堂荣府世子,自然不会娶你这没落的平阳侯府次女。
    更何况,你已经破了身子。
    我们荣府家风严谨。
    別说娶正妻,就是纳妾,也不会纳你这种不乾不净的女子的。
    再说,谁知道你肚里是谁的种?”
    “荣诚,你!你竟说我是不乾不净的女子?!
    我腹中孩子就是你的!
    你毁了我的清白,你就得负责!”
    荣诚面露不屑,语气满是嘲讽,“程二小姐,你们平阳侯府可是自詡书香世家、清流门第。
    难道侯府没教你,不能同男子私相授受、无媒苟合?
    可以轻易失身於我,谁敢保你又不会同他人苟且?
    你说你肚中孩子是我的,你这种品行的女子,谁知道你是同哪个怀的野种?
    还想赖在我荣诚身上!”
    程怡不料他竟说出如此污秽之言。
    此刻观他形容,再无往日谦逊儒雅之气,倒像一个市井流氓,痞气十足。
    程怡瞪眼看他。
    “你就不怕我说出去,我们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荣诚哼笑出声,“你要是声张出去,你这条鱼必死无余,而我这张网却是破不了的。
    你別忘了,是你偷偷跑去同我相会。
    传出去,我就说是你勾引我。
    到时,我不过添些名罢了。
    反正,我也不在乎,京中谁人不知我生性风流?
    就是不知你们侯府可是还容得下你吗?”
    是啊,侯府还容得下她吗?
    程怡眉头紧锁,周身发冷。
    她怎么也想不到,昔日那个温柔多情的荣诚竟露出这番嘴脸!
    程怡失魂落魄出了厢房,她不甘心啊。
    漫无目的走在热闹喧囂的大街上,心中恶寒油然而生。
    事到如今,荣诚指不上了。
    可她又能指望谁?
    思来想去,她咬了咬牙,吩咐车夫,去荣府。
    荣诚不认孩子,荣家不能不认!
    荣家怎么可能不顾惜自家血脉?
    也是程怡把荣家人想得太简单。
    等她说明来意,等来的只是荣家家主、夫人的冷嘲热讽和刻薄言辞。
    “鬼知道你肚里是谁的野种?”
    “还侯府千金,真是好不知羞耻!”
    程怡跪在地上赌咒发誓、苦苦哀求,却被荣家人毫不留情赶出大门外。
    临了,还不忘警告她:再敢污衊荣府世子,就送她见官!
    几番打击下来,回到侯府时,程怡几近崩溃,倒在床上蒙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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