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孩童怎能守城?
    刘裕自然不是傻子,他派遣檀道济担任征虏司马,“协助”世子刘义符镇守京口。
    京口,亦称为北府,连接建康与三吴,若是两地间受阻,长江两岸军队就得不到给养。
    南方不同於关中,纵有江水所依,可却极少有那能够一夫当关的狭隘关城。
    京口、建康、三吴形成一个稳定铁三角,京口的重要程度,不亚於洛阳虎牢,长安函谷关。
    闻名天下的北府兵便是谢玄镇守广陵郡,也就是京口时,徵募徐、兗二州流民军中的驍勇之士组成。
    桓玄死后,北府军被刘裕兼併后,一度发展为私军。
    刘牢之姓刘,刘裕姓刘,因此时常会被人戏称为刘家军。
    不单刘义真立下军功,刘义符同样有守城之功。
    诸如此类掛名领功之举,便是那些世家子弟所开先河。
    在刘裕重用寒门子弟前,晋廷任官不问才学,不问德行,只看姓氏出身。
    “父亲可答应了?”
    一想到能亲眼见识那威震天下的北府军,刘义符神色都有些飞扬起来。
    “自然是答应了。”
    刘义符镇守京口时,还哭闹著不愿离开建康,想要待在娘亲身旁,最终还是在“威逼利诱”之下哄著去的。
    讲到这,张氏的嘴好像停不下来,兴致饶饶的说著刘义符小时候的糗事,不过让她奇怪的是。
    刘义符也不恼了,嘴角上翘,忍著笑倾听,好似不是在说他一般。
    “夫人!”
    门环扣动,男僕喜声喊道。
    被打断的张氏无有不满,让其进屋后问道,“有何喜事?”
    “天子加任郎主与世子兼任豫、司、徐、兗四州刺史。郎主已经到正堂了,还带来一位郎君,让仆唤世子过去。”
    听到加任刺史时,母子二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听得刘裕带了郎君回府,表情不同起来。
    张氏笑而不语吩咐道,“快去吧。”
    “娘亲可知道是何人?”
    张氏摇了摇头。
    能被称呼为郎君,而不是公的,除去年纪问题,才德也不一定十分过人。
    或许张氏也不知是何人,刘义符不再追问,整理好衣裳,穿上鞋履,跟著男僕出了屋。
    “记住,不可无礼。”
    “孩儿知道了。”
    …………
    “今日朝堂上,你做的很好。”
    刘裕拿起桌上的羽觴,饮了口酒,对那“郎君”讚赏道。
    “此乃主公与刘公的主意,晦只是听命行事,不敢居功。”
    “你啊!”
    刚来到堂外的刘义符,听到了一阵笑声,还有些不明所以。
    “事虽订下了,请主公切莫逼的太紧,不然,晦之族兄弟只怕要『刀兵相向』了。”
    “道民做事,何曾出过紕漏。”
    最后一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刘穆之一人处理內外政务,事无巨细,极少出过差错,更別提这关乎著北伐的天大事。
    “唉,晦只是担心,刘公的病……”
    那男子说是这般说,可脸上不见忧虑,趁刘裕饮酒之际,反而不经意间抹过一丝窃喜。
    听此,刘裕表面不动声色,可心中也在隱隱后怕,朝堂上,刘穆之看著比昨日好了许多,可谁能知道这是不是迴光返照呢?
    “道民…会好的。”
    站在门处的刘义符,有著未被“侵染”的视力,默默的看著两人。
    比起那位郎君的心语不一,刘义符不吃惊,可让他惊讶的是,他竟从刘裕那风雪苍苍的脸上看到片刻的惧色。
    那挺拔的半大身姿站在门槛前,阳光照在身上,暖意与朝气如同具象化般,刘裕愣了下,唤道。
    “车兵,到为父这来。”
    刘裕刚刚打道回府,朝服还未来得及更换,那三粱进贤冠就隨意的摆放桌上。
    “父亲。”
    “你说要亲往军中歷练,往后,便跟著他。”
    那男子起身,打量著刘义符,笑道。
    “仆若没记错,上次见到世子也就在数月前,没想世子又长高了些。”
    男子起身,向刘义符行了一礼。
    刘义符不敢怠慢,赶忙回礼。
    “车兵,坐。”
    见刘义符矗在那,刘裕说道。
    “是,父亲。”
    “宣明,你见车兵可类我否?”
    见谢晦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刘裕也不介意,微微笑道,“难说便不说了,明日上午待车兵用餐后,你带他往石头城中去。”
    下达安排时,谢晦连连頷首回应,而刘义符则是一头雾水正襟危坐在椅上。
    “你可是忘他是何人了?”
    看出端倪的刘裕笑问道。
    “儿…儿健忘。”刘义符故作憨笑回道。
    就算他前身记忆俱全,刘裕麾下那么多名士猛將,也不见得那个不明事理的顽童都能记住。
    “宣明乃是为父的主簿,你可称他为谢公。”
    听到这句话,谢晦顿时汗顏,他不知,刘裕是调侃,还是……
    “主公言过了,谢晦怎敢当公一字。”
    此时的谢晦,仿佛被架在温火上烤一般,汗珠从下頜处滴落在地,穿在內侧的单衣已经有些湿润,他屈著身,把头埋低,向刘裕作揖道。
    一时间,堂內冷暖交替,让刘义符难以適应。
    眼尖的侍婢看到羽觴见底,抬起那鸡首壶,哗哗的声响流动。
    “玩笑罢了,来,与我饮一杯。”
    侍婢再倒了杯酒,用木盘衬著,端到谢晦的桌前。
    “谢主公赐酒。”
    “咕咕~”
    羽觴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尝出否?”
    谢晦回味了片刻,答道。
    “晦不喜饮酒,猜是…是刚酿的春酒。”
    “不错,那你可曾饮过这九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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