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衙役颇为得意,他成功完成了拖延任务,並得到了县令大人的赏识。
    同行的宋衙役拎著桶,对王衙役十分佩服,王哥真是慧眼如炬,一抓一个准。
    他哪里晓得,大唐的河流里,鲤鱼比其他鱼都过得滋润。
    “什么味?”
    褚县令从风里闻到了一股腥味,熏得他蹙起了眉头。
    王衙役忙挥了挥手,示意宋衙役离得远了些。
    “大人,咸鱼的味道。”
    “又是鱼!”
    褚县令今日跟鱼有些犯冲。
    “青山村是府兵的村子,劳动力充足,不会误了春耕,咱们去前面的村子吧。”
    王衙役说的很在理,涇阳折衝府一千人,乃是涇阳县的中流砥柱。
    “那就更应该看看,府兵安定,天下才能安定。”
    褚县令来到青山村口,怒瞪王衙役,“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误了?”
    田地里全是妇人和孩子,更离谱的是,还有一个瘸子在套犁。
    府兵只有四五个,一看就是敷衍了事。
    许小郎君可真是害苦了王衙役,亏他如此劳心劳力,惹恼了县令。
    “可能接到了军令。”
    府兵自备粮草,不需县衙筹集粮草,这倒有可能。
    “你家大人去哪儿了?”
    谁能想到,褚县令会问一个小孩,小孩子可不会说谎。
    “你谁啊,胆敢刺探我方军情。”
    別的村可能不会,但青山村不一样。
    尤其是这个小孩前些日子犯了错误受过处分,如今还是带罪上岗。
    “放肆,此乃县尊大人,把你家大人叫来。”
    王衙役再想帮许小郎君,此时也不能坐歪了屁股。
    “等著。”
    当褚县令等人看著牌位,都略带同情的看著大牛。
    同情他年幼失父,又同情他脑子缺根弦。
    “大牛,还不拿回去。”
    许哲让大牛拖一拖,没想到把牌位拿出来嚇人。
    “大人,大牛无知,还请见谅。”
    “是你。”
    褚县令仍记得县衙上的清越读书声,再见许哲,少年更加从容不迫。
    许哲敛了敛衣袖,“见过大人。”
    “无须多礼,近日读什么书,可有感悟?”
    许哲看他和顏悦色,不由得鬆了一口气。
    但他一副关注学生的做派,又让许哲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九九乘法表吧。
    王衙役跟著鬆了一口气,却立马提起来,只听许哲答道:
    “近日未曾读书,忙著春耕呢。”
    褚县令一眼望去,全是板结的土地,面上隱隱有了怒气。
    “大人请隨我来。”
    许哲领著褚县令等人来了田里,张火长提犁在田里飞奔。
    王衙役没眼看,这才耕了半块田,等著县令大人的呵斥吧。
    谁叫他的木桶里,藏了两条咸鱼呢。
    “停下。”
    褚县令大声呼喝,撩起袍服就往田里冲。
    他扶著犁头,看著田里深深的犁痕,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大人懂农桑?”
    许哲也不可思议,褚家乃是官宦世家,褚家以书法闻名天下,竟还懂耕种。
    “伯父因杨玄感之事被贬西海郡,我时常与他劝农课桑,但从未见过这样的犁。”
    他擼起了袖子道:“我来试试。”
    “大人,使不得啊。”
    眾人纷纷劝道,县令怎么能干这么自降身份的事。
    “张叔,你在前面拉,控制点速度。”
    许哲发了话,张火长才小心翼翼拉犁,深怕摔著县令。
    “快,再快。”
    褚县令不停催促,还飆起了犁。
    直到一块田地犁完,褚县令气喘吁吁坐在田埂上,“有此利器,何愁春耕不力。”
    他目光灼灼看著许哲,“图纸……”
    许哲从吴勇手里接过图纸递给他,“大人儘管拿去。”
    褚县令迫不及待查看图纸,原理很简单,一看就会。
    “你们村何不多多製造,比直犁加价五成能不能办到?”
    许哲瞥了一眼吴勇,他点了点头。
    “大人,村里没有那么多矿石。”
    “这不是问题,县中库存允你们优先购买,可卖犁后再清帐。”
    不知不觉,拿了一笔官府的订单。
    许哲看著吴勇捏紧的双手,这单不仅不亏,反而很赚。
    “我们定当竭尽所能。”
    “好,这犁我要先带走,此后一併结算。”
    许哲点头道:“大人请便。”
    “王斌,把犁扛到官道等本官。”
    许哲跟在褚县令身后,走到无人之处。
    “许哲,你可愿意拜我二兄为师?”
    在县衙之时,还是亲自收徒,现在又要引荐给褚遂良。
    別看褚遂良如今只是小小的起居郎,贞观中后期得到太宗的重用,並延续到高宗的永徽朝。
    许哲看著褚县令热切的目光,迟疑了。
    “大人,我愿做你的记名弟子。”
    “我?”
    褚县令愣了愣,“你可知,在我伯父眼里,我只是一县之才,我伯兄有宰辅之才。”
    褚遂良在贞观后期升任中书令,位同宰相。
    宰相弟子,何其显赫。
    许哲想起褚县令在衙门对肖里正的喝问,以及刚刚在田里的狂奔。
    “是的,我愿成为您的记名弟子。”
    褚县令爽朗一笑,“不必妄自菲薄,你可做我的衣钵弟子。”
    “大人,我只能做记名弟子,且不能大肆宣扬。”
    做亲传弟子都得隨侍左右,何况衣钵弟子。
    虽然只有短短十余天,但许哲已割捨不掉青山村这些人了。
    “好,依你,我叫褚遂超,字登峰,你拜师吧。”
    许哲就在田埂上,对著褚遂超拜了三拜,定下了师徒之礼。
    “阿哲,可有表字?”
    刚吃了两顿饱饭,哪里来的表字,许哲摇了摇头。
    “你有什么志向?”
    “煮粥不用扣扣搜搜,餐餐有肉,想吃啥吃啥,不为食材发愁。”
    褚遂超听得发笑,“你这算什么大志?”
    许哲指了指天边,“我没什么大志,就想在这里,吃到海里的大龙虾,岭南的鲜荔枝。”
    他又补充道:“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吃到。”
    褚遂超惊得说不出话来,哪里是没有大志,这志向大的狂妄。
    “玉盘珍饈,子珍,许子珍。”
    许哲没什么大要求,不是许万钱就成,“老师,束脩?”
    古人以肉条作为束脩,家里没有,许哲打算奉上咸鱼。
    “这就是束脩。”褚遂超晃著图纸,大踏步离开。
    “我看到你了,出来。”
    许哲等了良久,没有诈出人来。
    等他离开后,有人从泥地里爬起,嘀咕道:“我可不是张大眼那傻子,荔枝,什么是荔枝?”
    他不知道,很多年后,会有一首流传千古的诗。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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