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寧府,三年未见,繁华依旧。
    只是在陈渊的感知中,这座凡人城郭上空流淌的灵气,稀薄得近乎於无。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从回春堂的正门踏入。
    他绕到一处僻静的后巷,叩响了侧门。
    开门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伙计,见他衣著寻常,面容普通,便有些不耐。
    “找谁?”
    “寻苏伯言老先生,故人来访。”陈渊递上了一枚令牌。
    那是三年前,苏伯言赠予他的,代表著回春堂贵客的身份。
    伙计见状,不敢怠慢,连忙將他请入偏厅奉茶,自己则匆匆跑去通报。
    不多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苏伯言走了进来,他比三年前更显老態,但一双眼睛依旧精光內蕴,审视著眼前的来客。
    “你是……陈渊?”
    他的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
    眼前的青年,面容依稀还是那个轮廓,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那个气血雄浑、锋芒毕露的凡间武夫。
    而是一种返璞归真般的內敛与平静,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完全看不透深浅。
    这种感觉,他只在那些真正的仙师身上感受过。
    “三叔,別来无恙。”陈渊站起身,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苏伯言端详著他,缓缓坐下,亲自为他续上了一杯热茶。
    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不再將陈渊视作一个可以隨意招揽的晚辈,而是当成了一个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需要仰视的存在。
    “你……踏入仙途了。”苏伯言的声音有些乾涩,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確认。
    “侥倖入门。”陈渊没有否认。
    苏伯言沉默了,厅內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滯。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藉此来掩饰自己內心的震动。
    当年他赠出《观潮图》,本意是结个善缘,却没想过,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凭此叩开仙门。
    凡人之躯,无依无靠,短短三年,竟修至如此境地。
    此等心性,此等天资!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侄女苏清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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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澜她……半年前已经拜入了碧海宗。”苏伯言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哦?那真是天大的喜事,清澜姑娘天资聪颖,有此仙缘,也是理所应当。”陈渊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
    “是一位陆青云,陆仙长亲自引荐的。”苏伯言继续补充,“说来也巧,前些时日,陆仙长还曾来过一趟,与我商议过一些事情。”
    陈渊端著茶杯的手,稳如磐石。
    陆青云和你商议?怕不是有些貽笑大方了。
    苏伯言多半以为陈渊是那种底层散修,信息並不灵通,因此才敢如此胡诌两句。
    不过他可以理解对方的想法,搬出一尊大人物出来撑场面,好歹底气也能更足一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是在閒聊家常,实则每一句话,都在互相试探。
    陈渊將望海镇的见闻说了一些,苏伯言则將陆青云透露的信息择要讲了些许。
    半个时辰后,陈渊放下了茶杯。
    “三叔,当年承蒙您厚爱,赠我《观潮图》,助我踏上仙途。此恩此德,晚辈没齿难忘。”
    他站起身,对著苏伯言,郑重地行了一礼。
    “今日路过,特来拜谢。另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三叔应允。”
    “但说无妨。”苏伯言抬了抬手。
    “晚辈想在苏家祖祠前,敬上一炷香,以感念苏家先辈遗泽,聊表寸心。”
    苏伯言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微微凝固。
    厅內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祖祠。
    那是一个家族最核心,也最隱秘的地方。
    陈渊的这个请求,太过突兀,也太过敏感。
    苏伯言的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为什么要拜謁祖祠?陆青云也提到先祖,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还是……
    他看著陈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不出任何东西。
    拒绝?
    他不敢。
    姑且不论修为深浅,实力如何。
    一个能在短短三年內自行修入仙途的年轻人,其未来的潜力,无法估量。
    今日若是拒绝,便是结下了怨。
    苏伯言活了一辈子,最懂的就是权衡利弊。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挤出一个笑容。
    “你有这份心,先祖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请隨我来。”
    通往苏家后宅的路,铺著青灰色的石板,缝隙里生著纤细的青苔。
    苏伯言走在前面,步履不快,却每一步都踩得很实。
    他没有说话,陈渊也保持著沉默。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掛著风乾药材的廊道,绕过一座精致的假山,空气中瀰漫的浓郁药香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檀木气息。
    守在祠堂外的是两名气血壮硕的护院,比回春堂前院的伙计要精悍许多,身上隱隱有真气流转的跡象,显然是练了些內家功夫的武人。
    见到苏伯言亲自领人过来,二人躬身行礼,没有多问一个字,便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朱漆木门。
    嘎吱——
    一股幽冷、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祠堂內部比想像中要宽敞许多,光线昏暗,正前方的高台上,供奉著密密麻麻的灵位牌,从上到下,排列得整整齐齐。
    而在所有灵位的最顶端,最核心的位置,立著一尊人高的石像。
    那石像雕刻的,並非什么威武不凡的將军或仙风道骨的道长。
    而是一个身穿寻常儒衫的中年文士,他一手负后,一手虚托,掌心向上,仿佛在承接天上落下的雨露,又像是在感悟潮汐的涨落。
    他的面容模糊,被岁月磨平了稜角,唯有一双眼睛,雕刻得极深,空洞地望著祠堂的入口,却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位,便是我苏家先祖。”苏伯言的声音在空旷的祠堂里响起,带著几分萧索。
    “先祖名讳,族中已无详细记载,只知后人尊其为『苏真君』。”
    “真君……好大的口气!”陈渊闻言,心头一跳。
    可不是什么人都敢称上一口真君的。
    他指了指那尊石像。
    “先祖他老人家留下的,除了这回春堂的基业和一些残缺的医典,便再无其他。至於他当年的通天手段,早已湮没在千年岁月中,我等不肖子孙,连其万一都未能继承。”
    苏伯言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陈渊安静地听著,心中却已是波澜起伏。
    苏真君。
    沧浪真人周衍想要钓出的龙宫,莫非就是这位苏真君的手笔?
    而苏家后人,却连他的名字都已遗忘。
    这其中隱藏的断层与秘密,远比他想像的要深。
    “晚辈对先祖,心怀敬仰。”陈渊走到香案前,从一旁的香筒中,取了三炷清香。
    他以自身法力点燃,青烟裊裊升起。
    他手持长香,对著那尊石像,恭恭敬敬地三拜。
    就在他躬身,准备將清香插入香炉的那个瞬间。
    异变陡生。
    他体內的《玄水镇海经》,毫无徵兆地,自行运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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