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处,楚熠半倚在一根朱红柱子后,打量著厅中人群。
    他奉命来查谢砚礼的身世。
    可现在,实在没什么线索。
    楚熠漫无边际地看著,忽然注意到不远处一道不起眼的身影。
    那人穿著普通的青色长衫,身形修长,长相也是极普通。
    楚熠微微眯起眼。
    他盯著那人的动作,站姿,眼神。
    越看,心头越是震动。
    熟悉,太熟悉了。
    那种淡淡的压迫感,那种藏在骨子里的孤绝冷厉,他以前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孟择。
    楚熠眸光微敛,心头一震。
    他暗中收回目光,神色沉了下来。
    孟择怎么会来大晋?他来是要做什么?
    晚上,前院。
    “大人,当年皇长子坠崖的具体位置已经查到了,细节也核实过了。明日一早便可动身前往。”
    孟择负手而立,站在树影下,“可以,你去准备。”
    城外,农舍。
    夜色苍茫,冷风呼啸著捲起地上的尘土。
    顾青和梦娘刚收拾完屋內的杂物,正准备歇息,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譁。
    “砸!给我砸!”
    伴隨著刺耳的喝骂声,一伙人闯进了院子,正是郑国公府的家奴。
    他们见顾青根本没有去找谢世子告状,便变本加厉而来。
    手里提著棍棒,不由分说闯进屋里,將桌椅、瓷碗、柜子,全都劈头盖脸地砸了个稀巴烂。
    屋內一片狼藉,破碎声、呵斥声夹杂著梦娘惊恐的哭泣声,乱作一团。
    “顾青,你听著!”为首的家奴指著他鼻子怒骂,“只要你一天不滚出这里,明天我们还来砸!天天来!”
    梦娘嚇得脸色煞白,哭著缩在顾青怀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顾青抱紧梦娘,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
    ——
    翌日。
    清晨未明,天边只泛出一线鱼肚白。
    侯府后门悄然开启。
    孟择一身深灰行衣,神色沉稳,翻身上马。
    孟辰紧隨其后,护在一旁。
    两人不发一言,直往西郊而去。
    而在不远处的一处假山后,一双清冷的眼静静注视著这一幕。
    秦九微立在暗影中,披著一袭素绢薄披,眸色沉静。
    “他们果然是要去西郊。”她低声道。
    谢砚礼微一点头,冷声吩咐:“带上人,备快马,跟上。”
    路程较远,渐渐地,天色也亮了起来。
    山路崎嶇,几缕晨光从枝椏间洒落,斑驳地照在山道上。
    谢砚礼与秦九微並肩骑马,远远跟著孟择二人,始终保持著不远不近的距离。
    忽然,一阵异动骤然从林中传来!
    下一瞬,几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树后跃出,黑衣蒙面,刀锋森冷,直奔谢砚礼而来!
    “有刺客!”
    秦九微厉声喊出,话音未落,马已受惊嘶鸣,一阵躁乱!
    谢砚礼翻身而下,反手拔出隨身短刀,刀光乍现,迅速与刺客缠斗!
    对方来势极快,招招狠厉,分明是衝著他来的!
    隨行的暗卫也立刻现身,护在他身侧。
    但刺客人数眾多,皆是训练有素,刀光剑影间杀气腾腾。
    而远在前方另一侧山路上的孟择与孟辰,也听到了后方忽然爆发的激烈打斗声。
    孟辰脸色一变:“动静在后面!”
    孟择心中隱隱觉得不安,他当即调转马头,飞身奔去。
    树林飞掠,刀光交错之间。
    他正看到谢砚礼与两名刺客缠斗。
    忽地,一道黑影自旁窜出,刀光寒冷如霜,狠厉斩向谢砚礼脖颈!
    这一刀角度刁钻,快如电光!
    秦九微在远处惊呼:“小心!”
    谢砚礼侧身已迟,身后破风声刺耳,一剎那间寒意逼颈!
    孟择目光骤冷,来不及细思,猛地横身衝上前挡住谢砚礼。
    噹啷——
    利刃破空而入,狠狠刺入他肩侧!
    血溅出,瞬间就浸透了半边衣袍。
    孟择闷哼一声,身子微晃,却仍强撑著稳住步伐。
    他一手压住伤口,另一手反手再劈,逼退来敌,护著谢砚礼退后。
    谢砚礼回身,看到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跡,瞳孔猛缩:“你——”
    孟择抿唇未语,只低声道:“別分心。”
    几人合力反击,刀光纵横,林中杀气浓重。
    不多时,刺客察觉刺杀无望,一声尖哨响起!
    黑影如鬼魅般飞速撤退,转瞬间便隱入密林之中,消失无踪。
    山林归於死寂。
    林间高地,楚熠立於石后,冷眼望著下方的山道。
    这些刺客,是他安排的。
    当看到孟择毫不犹豫衝出,救下谢砚礼时,他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
    孟择和谢砚礼,是亲父子。
    而且孟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可谢砚礼还蒙在鼓里。
    楚熠沉默片刻,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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