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浓重,也最寒冷的时刻。轧钢厂庞大的身躯静静地蛰伏著,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无力地刺破这片沉寂。
    地下管网的最终排污口,一股混杂著铁锈、机油和腐败物的复杂气味,长年累月地盘踞在这里。一个佝僂的身影,正借著头顶一盏孤灯的光,进行著每日不变的工作。
    他叫老王,厂里最老的清洁工之一,负责清理这道最后的过滤网。他的动作迟缓而麻木,铁耙在堆积如山的垃圾里机械地翻动,发出的“哗啦”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响。这活儿又脏又臭,没人愿意干,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几十年来,日復一日。老王的脸上,早已被生活和灰尘刻满了沟壑,那双眼睛总是浑浊的,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其中投下倒影。
    突然,“当”的一声轻响,铁耙的尖端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与平日里触碰石块或铁疙瘩的感觉截然不同,带著一丝木头的韧性。
    老王翻动铁耙的动作,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身地停顿。
    他的眼皮微微抬起,浑浊的目光穿过垃圾的缝隙,精准地锁定在目標上——那是一截断裂的、被污水浸泡得发黑的木柄。一截再普通不过的,像是从什么破烂工具上掉下来的木柄。
    但老王的心臟,却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用那副慢吞吞的隨时会散架的姿態工作著。他用铁耙將那截木柄混在一堆油腻的破布和煤渣里,扒拉到旁边的垃圾车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就像他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推著那辆吱呀作响的垃圾车,老王走在厂区空无一人的道路上。他的目的地,是厂区最角落的垃圾焚烧炉。那里是监控的绝对死角,也是所有污秽的终点。
    在焚烧炉那高大烟囱的阴影里,老王停下了车。他飞快地环顾四周,確认无人后,伸手从那堆骯脏的物事中,拈出了那截木柄。他的手指,在几十年的偽装下,第一次恢復了它应有的稳定与灵敏。
    借著东方天际泛起的一丝鱼肚白,他看到了。在木柄的底部,靠近断裂面的地方,刻著一行用指甲划出的、极细极浅的痕跡。若非事先知道要找什么,就算把这东西拿到眼前,也只会以为是木头本身的裂纹。
    老王从怀里摸出一张薄薄的油纸和一小块碳粉,以一种与他清洁工身份毫不相符的专业手法,迅速將那行痕跡拓印了下来。
    摩斯电码。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地將那截完成了使命的木柄,扔进了冰冷的焚烧炉。火舌升起,罪证与秘密,一同化为灰烬。
    他回到自己的工具间,一间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在微弱的灯光下,他展开油纸,辨读著上面的密码。
    “惊雷。长缨。水泥。”
    短短六个字,狠狠地钉进了老王的瞳孔里。他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滯。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情报,这是一个代號“休眠者”的特工,用一生去等待的唯一一次甦醒。这份情报的分量,比他脚下这整座工厂,乃至这座城市,都要沉重。
    他刚把油纸烧掉,用灰烬抹在脸上,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邋遢时,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两个穿著保卫科制服的年轻干事,叼著菸捲,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老王头儿,大清早的就鼓捣啥呢?这么大股烟味。”一个干事斜著眼,语气里带著几分盘问的意味。他们是李卫国新提拔的亲信,被赋予了监视全厂风吹草动的权力。
    老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他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布满褶子的笑容,甚至还从口袋里摸索出两根受了潮的、最劣质的“大生產”牌香菸,递了过去。
    “嗨,还能鼓捣啥呀。昨儿个不知哪个天杀的,把一整瓶臭墨水倒垃圾堆里了,弄得我这一身味儿。这不,点张废纸熏熏,去去晦气。”他一边说,一边用一口地道得不能再地道的京片子土话骂骂咧咧,“两位干事,您们可是人上人,別嫌弃我这儿味儿大。”
    他那副卑微又带点市井无赖的模样,完美地符合了一个底层清洁工的形象。两个年轻干事嫌恶地挥了挥手,没接他的烟,骂了句“老不死的”,转身就走了。
    听著脚步声远去,老王缓缓直起腰,脸上的諂媚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钢铁般的冷硬。
    夜深人静,一只被精心餵养的信鸽,从轧钢厂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冲天而起,翅膀划破沉沉的夜幕,带著关乎国家命脉的情报,飞向了京城的未知深处。
    与此同时,轧钢厂的办公楼二楼,李卫国的办公室里还亮著灯。
    他站在窗前,看著远处那个已经熄灯的公共厕所,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份关於何雨柱的监视报告,眉头紧锁。报告上说,目標今天情绪稳定,行为正常,依旧在负责打扫厕所。
    可李卫国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那盆泼向刘海中的洗锅水,那把“不小心”掉进茅坑又“意外”断裂在下水道的马桶刷……这些看似合理的倒霉事件,串联在一起,反而透著一股精心设计的味道。
    这“东风”,是真的被自己碾碎了所有意志,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更高明的偽装?
    他的嘴角,勾起残酷的冷笑。是不是偽装,再试一次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何雨柱顶著惺忪的睡眼,被直接叫到了厂长办公室。
    李卫国脸上掛著一种莫测的笑容,像是欣赏一件作品般打量著何雨柱,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雨柱同志,经过组织上的再三考察,你已经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的清白和忠诚。”李卫国慢条斯理地说著。
    何雨柱低著头,不敢接话。
    “不过,”李卫国话锋一转,“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的纸条,放到何雨柱面前。
    “『惊雷计划』需要一个关键的零件。今天,你去一趟黑市,找到一个代號叫『木工』的人,从他手里把东西拿回来。”
    何雨柱抬起头,眼神里带著恰到好处的迷茫。
    李卫国笑了,笑容里充满了猫捉老鼠的戏謔:“但这一次,我不给你任何信息。没有接头地点,没有交易暗號,甚至连『木工』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你都不知道。”
    他身体前倾,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要你像一条真正的猎犬,只凭自己的嗅觉,在偌大的黑市里,把我们的同志找出来。去吧,证明你不是一条只会被动挨打的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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