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雪掛断电话后,沈砚交了五毛钱的电话费。
    是的,那年月打电话,接打双方都要交钱。
    打完电话后,沈砚就径直去了孔权家的老房子,孔权家的老房子在以前的雪野乡公社旧址旁边,两层的吊脚楼。
    可以一层开门诊,二楼睡觉。
    还有一个耳房,可以做饭。
    王建国和他爸分家后,他爸分了一个小偏房给他,他给人看病和睡觉的地方都在那里面。
    现在就好像是鸟枪换炮,居住环境改善了不少。
    几天前,王建国去找孔权说了想租他家老房子开门诊的事情,孔权自然一口答应。
    但孔权作不得主,就带著王建国一起去乡政府找孔军。
    没想到孔军一口答应了。
    孔军一口答应,不是因为王建国是孔权的好朋友,而是王建国做的事,是他想做的事,他老早就想在乡里开一个卫生所,但是镇上不拨款,也就没能开起来。
    现在王建国开起来了,他就算解决了一桩心事。
    孔军说:“房子我租给你,租金还收你便宜一点,你一个月给我五块就行。”
    王建国激动地说:“谢谢叔。”
    “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王建国有点担心。
    孔权说:“爸,建国是我朋友,別人都给租金了,你还提要求为难他干啥。”
    孔军没有理自己的儿子。
    “你要把招牌名改成雪野乡卫生所。”
    王建国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原来是这个,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孔军的想法很简单,你们不拨款是吧,那我就自己搞个,还不用政府出钱。
    有了这块招牌,谁管你是公家还是私家的呢?
    別人看到,也好叫他们知道,我孔军是为乡里做了一点事情的。
    看病可是一个大事儿。
    王建国为了租到房子,答应了这个事儿,但並没有往深一点想。
    他觉得叫建国诊所和雪野乡卫生所不都一样吗?有什么区別?
    沈砚带著两个小傢伙来了老房子时,竟然发现牛爱云也在,她正帮王建国打扫卫生呢。
    沈砚笑著打了招呼,牛爱云奇就奇在这里,她和沈砚的事情,因为没成,那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啥事。
    所以见到了沈砚来,就很主人家似地说:“来了?进来坐。”
    说完就继续收拾去了。
    王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来帮帮忙。”
    “挺好的,你们很配。”
    “真的吗?”王建国憨厚地笑了笑:“砚哥,这都得感谢你,要不是先给你介绍,我也不会认识她。”
    沈砚无语,这说的是啥话啊。
    “是你们两个有缘分。”
    王建国抱出沈砚背篓里的沈天冬。
    和沈砚坐著聊天。
    “砚哥,她说过年就把我们两个事情办了,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这事你们两个自己做主就行。”
    王建国说:“这么大的事,要找个人参谋下,我只想得到你。”
    沈砚挺感动,对王建国说:“她是个好女人,肯定能旺你,能早结婚就早结婚。”
    王建国说:“我想的也是这个理,她一个女人家带个孩子不容易,我这边搞利索了,就想把她接来这里帮忙,然后把周勇也转到雪野小学来。”
    “想好了就去做。”
    “那我明白了。”王建国笑了起来。
    “你家里没说什么?”
    “说了,说我要是娶了她,家里的田土就没我的份,权当把我当姑娘嫁出去了。”
    王建国有点伤心地说:“我爸妈的想法我知道,家里田土少,他们想留给我哥,她有田土,让想我吃她锅里的。”
    这种家务事,沈砚倒不好多说什么。
    疏不间亲,自古名言。
    所以只是宽慰道:“你会给人看病,要那些田土做什么?你看我不也不做田土吗?”
    王建国说:“我没怪他们,就是有时候想著伤心。”
    “人生伤心的事情很多,这事,自己消化吧。”
    王建国说:“我现在不怕了,我有她了。”
    沈砚拍了拍王建国肩膀,不说这个话题了。
    王建国说:“砚哥,你给我写个招牌吧!”
    “写什么?”
    “写雪野乡卫生所。”
    “为什么叫这个名儿?”
    “孔权他爸说的,我寻思没什么差別,就答应了。”
    “这差別大了。”
    王建国问:“怎么差別大了?”
    沈砚说:“名不正言不顺啊,名字看著像是政府的,实际你自负盈亏,但旁人不会这么想啊,估计有人会说你两头拿钱,对名声不太好。”
    王建国说:“那怎么办?我不租他家老房子了,我还是叫建国诊所好了。”
    沈砚笑道:“刚才说的是坏的一面,但也有好的一面,你这招牌打出来,来看病的病人肯定就会多,以后要是有了点事,政府也要帮你吃掛落,就不得不替你剷平,兴许有一天,你还真能转正呢。”
    王建国听到沈砚这么说:“那我就要这个名字。”
    沈砚就帮他写了,前生学过一段时间书法,虽然写得不算太好,但能看,是业余中的专业程度。
    “有时间了,去把我的药房搬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县城找白老医生。”
    “好。”
    沈砚就走了,看著沈砚走远。
    王建国对牛爱云说:“你坐著休息会,我来做就行了。”
    牛爱云说:“多个人多把手。”
    王建国看著牛爱云,情不自禁抓过她的手:“我会好好努力,让你和周勇过上好日子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跟你。”
    王建国就憨憨地笑了。
    这傢伙,看著憨,有时候心里又很明白,甚至比聪明人还明白。
    第二天,王建国和他哥王建林就来把沈砚的药房搬空了。
    王建国和他爸关係不行,但他们哥俩关係还行。
    两兄弟一板车就把沈砚的东西拉光了。
    旁边的人问:“沈砚,你要和王建国合伙做生意啊?”
    “不是哟,我是不做医生了。”
    “啊,那我们生病了怎么办?”
    “找王建国啊,他医术比我好。”
    “你也算是发达了,不在乎这点钱了。”
    “嘿,我不是忙不过来吗?”
    对这些人说话,又不能说是因为不喜欢当医生。
    因为他们不理解,人谋口吃的,还要讲喜欢不喜欢。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別。
    看著空空的药房,沈砚有些晃神,站在那里愣了很久,然后才关上房门。
    医生这个职业就到此为止了。
    沈砚想起,某个作家,也是把牙医这个职业弃如敝履,专心搞文学去了。
    自己也算是致敬大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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