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鱼两吃,小心把鱼肉剔下来,做鱼羹,给孩子吃。
    鱼骨就用猪油煎一下后熬汤,汤熬得又白又浓,由於汤里没有乾货,沈砚就在汤里加了酸菜、土豆片、小瓜等,再油炸几截干辣椒和一把椒,油气十足地浇在了上面,最后再用撒盐哥的手势,撒了一把葱,做成了素菜为主的酸菜鱼。
    沈砚的操作把许清寧看得一愣一愣的,那年月谁这么做菜啊,多浪费油啊,这么做菜还不被骂死。而且最主要的是,就算有钱人家,也没有这种做菜的心思。
    姐夫,真的有点怪。
    不过许清寧的肚子没有掩饰对这些菜的垂涎,已经咕咕叫了好几次了。
    果然,吃饭时,许清寧大大的眼睛又瞪圆了。
    太好吃了,好吃到让人有惊艷之感,特別是那道酸菜鱼,麻辣酸鲜,吃土豆片、小瓜都有吃肉的感觉。
    沈砚心道:“欢迎尝试素菜版的太二酸菜鱼。”
    太二酸菜鱼的做法,沈砚是在抖音上学会的,前生做过几次,味道都不错。
    写文字的人嘛,爱好美食是天性,会做一手好菜也很正常。
    像是汪曾祺这些人,既是名作家,也是庖厨高手。
    用前生的做法对付1983年的人,那就是降维打击,他们常年青菜萝卜,口味极其灵敏,只要好吃一点点,对他们而言就是珍饈。
    许清寧不好意思地又吃了三碗饭,悄悄打了个饱嗝。
    沈白芨也喜欢吃鱼汤淘的米饭,小小的她,也吃了小半碗。
    別看她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吃辣了。
    沈天冬嘛,吃鱼羹吃得像个土匪,直接用手去抓来塞嘴里。
    沈砚万分细心地把所有鱼刺挑出,所以不必担心鱼刺的问题。
    所有的菜都被吃得一乾二净,许清寧虽然嘴巴不说,但却用实际行动认可了沈砚的厨艺。
    沈砚很满足,小小露了一手,就得到了这样的捧场,承让承让。
    如此过了七八日,许清寧天天来帮沈砚带孩子和温习功课。沈砚则用尽心思做好吃的款待她,搞得许清寧这几天一起床就期待去姐夫家了。
    就连爸妈做好了饭喊她吃,她都说不饿,然后跑到沈砚家大吃特吃。
    不过那年月的饭菜没什么油水,加上许清寧基因好,所以怎么餵都餵不胖,仍旧是那么苗条那么好看。
    青溪河的沟渠修建终於完工了,又遇著周末,一家好不容易都在家,大嫂就开始磨豆腐改善一下生活。
    农村磨豆腐吃,那可不常见,一般是家里有喜事以及有重要客人来才会如此。
    今天有沈天竹姐弟带两个小傢伙,许清寧就没有来。
    饭桌上,沈墨说他要去隔壁镇修马路,一天有三块钱的工钱。
    沈砚心里有些难受,大哥这么拼,除了要养两个孩子外,还帐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拿到稿费后,沈砚决定先把那笔帐还了,不管怎么说,那笔帐都是为了原身欠的,那和自己欠的有什么区別呢?
    “大哥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沈墨对一天三块的工钱很憧憬,在青溪河修沟渠,他才两块五毛一天,大嫂才一块五毛一天。
    虽说要一个多月不能回来,但是回来的话,兜里可是能揣五六十块钱的。
    沈砚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吃完饭,孙云捡了两块豆腐,让沈砚给许文和他们带去。
    沈砚也没有推辞,接过了豆腐,还把两个小傢伙交託给大嫂照顾,大嫂做事心细,让人放心。
    “孩子我帮你看著,去了那里,不著急回来,多和亲爷亲娘说说话。”孙云话锋一转:“今晚八点乡上放《牧马人》,你带清寧去看看嘛。”
    “……”
    沈砚顿时明白了大嫂做豆腐的目的,这是给自己创造机会啊。
    那时候,隔一段时间,就有电影下乡,这可是个大事,十里八乡的人都会去看,早早的,放电影的场地就是人山人海。
    沈砚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收拾了一下,又写了三千字的小说,才提著两块豆腐向许家庄走去。
    午后的太阳毒得厉害,掛在半空,晒得人发飘。
    经过一片稻田时,一阵激烈的吵架声传入了沈砚的耳朵里。
    “谁让你扒我家田了?”
    “三哥,我不是扒你家田,今天放水轮到我的股子了,我家田在你家田后面,水要从你家田过,就借了个道。”
    “借个道?那我家田里的水怎么少了那么多?你要过水我没意见,但我家田里的水要和昨晚的水位一样高才行。”
    “三哥,晒了大半天了,你家水位低了不是很正常吗?我家只能放三个小时的水,把你家的水位补上来后,我家田里一滴水都没有。”
    “呵呵,那关我什么事?谁让你家田在我家田后面。”
    “你欺负人是吧?”
    “欺负你咋了?有种別从我家田里过水。”
    ……
    两人越说越急,最后竟然动起了手来,两个庄稼汉在水田里打得一身泥,也没有一个人去劝,全在一旁看热闹。
    现在天干,稻子又正是缺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抢水灌田,村里给每家每户安排了灌田的轮次,但有些过於边角的田,因为要从別人家田里过,就很吃亏,为此,年年都有吵架打架的事情发生。
    有一年,天干得狠,有两个村甚至为了抢水源发生了大规模械斗,还打死了人。
    有些人不想和人抢,就专门选晚上的轮次,深更半夜,人人都睡觉时,他就来守著放水,往往天一亮,自家田里的水就满了。
    不过隨著天越来越干,晚上抢水的人也多了。
    往年,沈砚还和沈墨经常去守夜放水呢。
    沈砚父母留下的田地,本来是两兄弟各分一半的,但许清芳死了后,这些田地庄稼都是哥嫂在管。沈砚清醒后,乾脆就把田地庄稼都给了哥嫂,反正他一没时间精力,二也没有必要。
    那年月刚刚包產到户,很多荒都还没来得及开,所以田地並不多。哥嫂一家四口靠那点田地很难吃饱,所以沈墨才想尽办法去做工挣钱。
    哥嫂一开始不同意,但沈砚说,今年庄稼出了后给我一半就行,以后你们就看著给我一点粮食好了。
    哥嫂知道沈砚的情况,又要当医生,又要照看两个孩子,哪里还能种地种田啊。所以也就接了过去,说是沈砚什么时候想拿回去了就直接拿过去就好。
    沈砚只留下了屋子后的三分菜地,自己种种菜吃。
    水田的位置不好不坏,有要借道的,也有別人借道的,比那些全要借道的人家好不少。
    根据原身的记忆,沈砚知道,这两个是亲兄弟。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沈砚自然没有介入,沈砚可是穿了才洗好的白色的確良衬衣,要是因为劝架搞了一身泥,那可不划算。
    而且他们兄弟打不出输贏,怎么分水?
    打贏的人,贏了面子输了实利,打输的人得了实利没了面子,也算是解决这个爭端的办法之一。
    重生一世的经验告诉沈砚,有些事,你是管不了的,只能听之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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