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闻言皱了下眉,“再等一刻钟!”
    “是。”
    罗教头回了一声,退到一侧等候。
    “大嫂嫂,依我看,那个潘震明就是不把咱们白家放在心上,咱们又何必赶著送出去恁么多粮!”
    旁边二老爷白鸣昌把玩著手中翡翠珠子,瞅了一眼大太太说道,语气里带著一丝丝抱怨。
    “二哥说得对,这多好的粮啊,既然不见人来,那就乾脆把粮车都拉回仓库,留著自家人吃,这不美嘛。”三老爷白鸣盛则是露出一副心痛之色,望著占据满满一条街的粮车。
    “你俩现世宝,给我闭嘴!一担粮不见你俩出,哪来恁么多话!”
    大太太直接扭头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缩了下脖子,立马闭上嘴巴。
    此时。
    苏韞婠望向远处的官道,凤眸里闪过了一丝忧色,对罗教头叮嘱道,“路上让护院和长工们都留个心眼,堤防土匪同时,也须提防比土匪还要土匪的那帮人。”
    “大少奶奶放心,我明白!”
    罗教头抱拳应道,自是深知那帮人指谁。
    苏韞婠看了看整个粮队,提高声音说,“罗教头,还有一桩事需要宣布!”
    “大少奶奶,您请讲,咱们大伙儿都听著!”罗教头听了,赶忙召集眾人上前。
    苏韞婠抬起凤眸,扫过周围护院和长工们,说道,“鑑於这趟运粮去县城,足足一千三百担,任务之重,不容闪失,所以我和大太太先前合计了下,除了任命罗教头做正带队之外,还得给粮队添个副带队!”
    副带队?
    这话一落下,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什么副带队?没听说过!”
    “是嘞,以前运粮从没有过这规矩!”
    “你们说这个副带队,会是谁呢?”
    ……
    一眾护院和长工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伸长了脖子望过来,想看看到底谁能担这差事。
    毕竟往常运粮基本都是派个管事负责,顶多让罗教头亲自领头,哪来什么副带队?如今这可是头一遭!
    听著眾人的惊疑,苏韞婠的凤眸直直望向站在护院堆里的陆牧生,脆生生喊了一声:“陆牧生!”
    陆牧生正跟李三娃和张铁蛋嘀咕著谁会是副带队,冷不丁被点了名,不由愣了片刻才往前跨了一步,“大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前些天运粮遭遇土匪,你在危难之际,能够临危不乱,一枪毙了匪首,护住粮车,这事大伙都看在眼里。”
    苏韞婠的声音不紧不慢,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可见无论枪法,还是能力,你都不差,我和大太太商量了,决定这个副带队就由你来当!”
    什么!
    此话一出,跟一声平地惊雷般,一个个纷纷將目光都落在了陆牧生身上。
    我来当?
    陆牧生再度一愣,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没想到这个副带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要知道昨晚他还做出了让苏韞婠生气的事。
    然后陆牧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罗教头。
    只见罗教头的眼珠子瞪得有些大,络腮鬍都抖了抖,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
    “陆哥!陆哥!”
    站在后头的李三娃和张铁蛋已经激动了起来,李三娃更是推了陆牧生一把,“陆哥还愣著干啥?快谢大少奶奶啊!你听见没,副带队!”
    张铁蛋也在旁边直搓手,咧著嘴笑说道:“陆哥,咱护院队里你可是头一个!”
    陆牧生定了定神,冲苏韞婠抱了抱拳,“谢大少奶奶抬举!我定不负重任,保准和罗教头以及大伙儿一起,把粮车顺顺噹噹护到县城!”
    苏韞婠微微頷首,转头冲旁边的长工扬了扬玉手,“把马牵出来!”
    话音落下不久,就见个长工牵著一匹雪青马,从旁边侧门出来,正是踏云。
    踏云甩了两下尾巴,到陆牧生面前,温顺地蹭了蹭陆牧生的胳膊。
    “陆牧生,你和罗教头作为粮队的主心骨,需要骑马照应,”苏韞婠指了指踏云,语气软和了些,“这马你骑著,路上也方便。”
    陆牧生接过韁绳,掌心贴著踏云温热的脖颈,心里又是一阵热乎,衝著苏韞婠深深一揖,“谢大少奶奶!”
    他没想到苏韞婠连马都给自己备好了,而且还是踏云。
    只是苏韞婠怎么会偏偏挑中踏云给自己?
    此时。
    周围护院和长工们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看著陆牧生,但没一人嫉妒。
    因为他们知道陆牧生的確有这个实力当副带队,不说別的,单论枪法只怕除了罗教头,整个大院无人能比陆牧生厉害。
    后头的李三娃和张铁蛋比陆牧生这个正主儿要激动多了,两人恨不能把陆牧生的风光样儿刻进脑子里。
    “保安团的人来嘞!”
    正热闹著,突然前头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声。
    眾人齐刷刷地抬头望去,就见远处官道腾起股股尘土,马蹄声“噠噠”砸地,二十几个骑马的人越来越近。
    都是穿著灰布製衣 ,戴著大檐帽 ,可不就是保安团的士兵嘛。
    不一会儿,保安团的人就到了跟前。
    领头的一名保安团军官勒住韁绳,马嘶鸣著立起前蹄,扬起的尘土呛得人咳嗽。
    “哟,白家的阵仗真不小!”
    他扫向面前粮队说了一句,就踩著马鐙下来,上前冲大太太和苏韞婠抱了抱拳,语气带著股子官腔,“大太太,大少奶奶,久等了,鄙人是凤台保安团三中队的队长吴章臣,奉潘震明县长之命,前来护送军粮!”
    大太太眉头皱了起来,“吴队长,说好的午时一刻,这眼瞅著都三刻了......”
    “嗐!”吴章臣故作几分无奈,脸上横肉抖了抖解释道,“路上遇著点事儿耽搁了!不过大太太放心,有咱保安团在,这粮车保管掉不了半粒麦子!”
    大太太似乎不想理会吴章臣的解释,往旁侧了一下身,毕竟一个小小保安团中队长还入不了她的眼。
    苏韞婠知道大太太的意思,看了吴章臣一眼,没搭话只是道:“时辰不早了,吴队长,该出发了!”
    “大少奶奶说话,痛快!保安团这就给粮队开路!”
    吴章臣说罢,便转身一挥手吼了声,“保安团的弟兄们听著,前头开路,出发!”
    “出发!”
    罗教头见状跟著扯开嗓子喊道,同时骑上了匹大黑马,“大家都听好了,前后左右都给盯紧咯!”
    陆牧生也翻身上了踏云,肩头斜挎著汉阳造,策马走在缓缓往镇子外而去的粮车队伍中,心里那叫一个豪情万丈。
    准备转过街角时,陆牧生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苏韞婠还站在门楼底下,月白旗袍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她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莲,和陆牧生对视了一眼。
    这次苏韞婠没有把目光別开,反而露出一抹含情脉脉地望著他这边。
    就像戏文里的妻子送別出征的丈夫!
    陆牧生只觉心头一暖,然后“驾”地一声,扬鞭跟上粮队转过街角走向外面官道。
    一行队伍出了姑桥镇。
    保安团的士兵在前头开路,罗教头和陆牧生带著十个护院在粮队后面,还有十几个护院加入长工队伍一起赶车。
    陆牧生骑著踏云在最后面,罗教头策马凑近上前,咧著嘴说,“牧生兄弟,你这骑术看著不孬嘛!屁股稳当得很嘞!”
    “前两天我才第一回学骑马,还生涩呢。”陆牧生拍了拍踏云油亮的鬃毛。
    “牧生兄弟,骑马还学个啥!”
    罗教头却爽朗地一笑,对陆牧生道,“有句老话你没听过?男人有两样东西是无师自通的,头一桩是跟娘们睡觉,这第二桩就是骑马!但凡个爷们只要不犯痴,都晓得咋跟娘们睡觉,自然也就晓得咋骑马嘞,这俩门道相通的。”
    说罢挤了挤眼。
    陆牧生倒没想平日不苟言笑的罗教头能说出这番言语,便点了点头,“很有理儿,罗教头,你的这句老话总结得很到位!”
    “那可不嘛,不然这句老话又咋会流传下来。”
    说著,罗教头伸手拍在陆牧生的肩膀上,“牧生兄弟,往后你就別再喊我罗教头了,喊老罗就行!如今你也是副带队,再这么生分,我可要恼了!”
    “好的,老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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