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的李三娃胳膊肘捅了捅陆牧生,“陆哥!发啥愣呢,赶紧按学手印啊!”
    陆牧生瞅瞅周围的护院们,又看向罗教头,问道:“罗教头,这血手印一定非按不可?”
    罗教头眉头拧成个疙瘩,心想大少奶奶这么器重他,他却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但面上还得绷住,“牧生,按血手印是老礼儿!不想掺和的,可以撂挑子走人;想跟著乾的,就得留个『记號』,你到底啥打算,干还是不干?”
    陆牧生听后牙一咬:“我干!”
    毕竟这时候说不干那就太怂了,往后在白家大院还怎么待下去。
    当下接过匕首,往掌心狠狠划拉一道,他那鲜红的血手印就按在了白布上。
    罗教头很满意,叉著腰扫视一眾护院,“大伙儿都听好了!今晚戌时三刻,李三娃、张铁蛋牵马到库房这边,隨我把马车赶到后门,其余人都到后门候著,別误了时辰,晓得了吗!”
    眾人扯著嗓子应声:“晓得嘞!”
    陆牧生的目光落在那辆马车上,不知道里面装著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里面的东西不一般。
    “散了散了!”
    隨后罗教头摆了摆手,“下午都回去眯一觉,养足精神!”
    眾人离开库房,陆牧生走在后面。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陆牧生挨到罗教头跟前,“罗教头,你能不能跟我透个底,今晚到底要干啥活儿?”
    罗教头斜睨他一眼,撇著嘴道:“牧生,你虽受大少奶奶器重,但我不能告诉你!想知道?你自个儿找大少奶奶问去!”
    说完,罗教头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陆牧生肩膀,扭头就走。
    陆牧生有些无语,他哪敢真去找大少奶奶刨根问底,这年头当差的,主子指东就得往东,瞎打听事儿的,迟早要惹祸上身。
    陆牧生也便往偏院那边回去,踩在青石板路上,心里不免直打鼓,瞧罗教头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今晚这趟活儿八成凶险。
    日头西斜时。
    陆牧生和李三娃和张铁蛋从偏院出来,一道往伙房走去。
    三人扒拉完晚饭,天开始黑下来,李三娃和张铁蛋去库房牵马车,陆牧生则径直往后门走。
    后门早聚了十几个护院,有人蹲在墙根擦枪,有人往弹带里压子弹,也有人凑一块儿小声嘀咕。
    见陆牧生过来,不少护院都点头打招呼。
    “今晚这趟活儿有陆兄弟一起,我的心窝稳了许多。”
    “可不是嘛,陆兄弟枪法恁么准,哪怕遇著土匪也有那股子底气。”
    ……
    没多会儿,传来马蹄声,罗教头带著李三娃和张铁蛋,赶那辆马车过来,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咕嚕咕嚕”的闷响。
    罗教头扫了一圈,“人都齐活没?”
    “齐活嘞!”眾人扯著声应和。
    “走!前往见虎沟!”
    可罗教头这话一出,护院们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见虎沟?那地儿离镇子这边可有二十里地!”
    “黑灯瞎火走二十里山路,万一碰著土匪……”
    听著议论声,罗教头顿时黑脸下来,瞪了一圈道,“恁那么多人扛著枪,还怕见不得土匪?谁要是怂了,现在滚蛋,俺绝不拦著!”
    四下安静下来,没人动弹。
    罗教头冷哼一声,“那就走!”
    夜色里,一辆马车軲轆軲轆地碾著石板路,从后门悄摸摸地出了白家大院。
    陆牧生被罗教头安排走在队伍后面。
    夜风吹过,裹挟著高粱地的气息吹得人后脖颈发凉。
    这黑沉沉的夜,也不晓得要去干什么活儿。
    陆牧生抬头望向前方晃悠的马车,风一吹,帘子晃出条缝,里面黑黢黢的瞧不见什么,可在风中能够闻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怪味。
    陆牧生一个咯噔,心想难不成是在走私菸土,马车里面该不会装的是烟土吧。
    但很快,陆牧生觉得不太可能
    白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沾这种营生?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月亮爬到头顶时,脚底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一行人只提了三盏马灯,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路,两边的高粱地已经变成了黑黢黢的树林子,月色下树影晃得人发怵。
    “都停下!”
    突然,走在前头的罗教头抬手喊道:“见虎沟到了!”
    陆牧生眯眼一瞅,远远地望见见虎沟的土坡上,影影绰绰站著一伙人。
    罗教头压低声音说:“都把枪握紧咯!”
    陆牧生借著月色数了数,对面这伙人有五六个人,个个拿著傢伙,看不清他们面容,但瞧著不像善茬。
    “来人可是姑桥白家?”
    这时,对面有人喊了一嗓子,声音在夜幕中迴荡。
    罗教头听后,扯著嗓子回了一句:“正是!你们可是白家的老朋友?”
    “正是!”对面也应得乾脆。
    罗教头眉头一挑,再次喊道:“天王盖地虎!”
    对面立马接茬,“丈夫当勇武!”
    陆牧生听得一头雾水,下一句不应该是宝塔镇河妖吗?
    却见罗教头脸色缓和下来,冲李三娃和张铁蛋一摆手,“把马车里面的东西搬下来!”
    两人听后,走去掀开马车帘子,吭哧吭哧地搬出两个木箱,往地上一放,木箱砸出闷响。
    接著,罗教头向对面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说罢转身就走,护院们也跟著罗教头往回走。
    陆牧生边走边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见虎沟,借著月色瞥见对面这伙人,正围著那两个木箱打开。
    光芒一闪一闪的。
    难不成那两个木箱里装的是大洋?
    陆牧生心里愈发疑问。
    比如对面这伙人是什么人 ?白家把什么东西送给对方?
    可罗教头黑著脸走在前头,谁也不敢多问。
    一行人如同来的时候悄摸摸地往回走,只有马车軲轆声在山沟里迴荡。
    陆牧生攥著汉阳造的手心有些出汗,可突然发现枪管正在反光。
    光芒一闪一闪的。
    那两个木箱里装的是汉阳造?
    陆牧生突然在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那两个木箱看起来挺重的,如果装的是汉阳造,起码也有十几杆。
    据陆牧生所知,如今整个白家护院的装备还有土枪和大刀,长缨,而汉阳造只有二十几杆。
    可白家一下子却送出去这么多汉阳造,甚至为了这趟活儿,连投名状都上了。
    这般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看来此事不简单!
    陆牧生觉得自己要是没有猜错,对面这伙人十之八九就是土匪。
    白家……在通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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