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牧生一听这话,却有些慌了。
    姚春妙这是干什么?
    让自己要了她?
    自己给她讲故事,只是想忽悠一些钱,可不是为了忽悠小妮子的身子。
    何况,姚春妙早已许配给村里张地主家的二儿子张文成。
    自己若將姚春妙一个黄大闺女变成女人,怕是走不出南泥沟村。
    然而,姚春妙哪里知道陆牧生的心思。
    听了梁祝故事的她,早把自己比作祝英台,把陆牧生比作梁山伯。
    而张文成,就是梁祝故事里那个仗势欺人,强娶祝英台的恶少马文才。
    对於十八九岁,春心芳动的姚春妙来说,也想和陆牧生来一场私定终身!
    別看姚春妙只有十八、九岁,但发育得圆鼓鼓的胸脯挤压在身前,难免让陆牧生一阵心猿意马。
    可还未及回应姚春妙,陆牧生便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春妙妹子,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陆牧生赶紧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道。
    姚春妙那滚烫的脸颊贴著陆牧生的胸膛,也听到外面碎石路上传来的脚步声。
    她的身子一僵,像受惊的兔子从陆牧生怀里出来,耳尖微微泛红,慌乱地整理有些挤皱的碎布袄。
    “牧生哥,谁来了?”
    姚春妙低声问了一句。
    陆牧生顺著脚步声响,往水磨坊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著缎子长衫,面容略显萎靡的年轻男子朝著这边走来。
    正是村里张地主家的二儿子张文成。
    姚春妙的未婚夫!
    张文成还拿著一把摺扇,一边摇著一边慢悠悠地走来,长衫下摆沾著些草刺。
    “妙妙,在家吗?”
    张文成对著不远处的屋子喊了一声,拖著长音的调儿飘进了水磨坊这边。
    姚春妙原本緋红的脸,瞬间冰冷下来,抓起磨盘旁的笤帚扫著麦麩,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头也不抬地回道,“有事吗?”
    张文成听到姚春妙的声音在水磨坊,赶紧转身往这边走了过来。
    当见到水磨坊里的姚春妙,张文成脸上掛著自以为温润的笑容,对姚春妙笑道:“妙妙,听说镇上的铺子添了好些个新鲜玩意儿 ,我们一起镇上逛逛。”
    姚春妙瞥了张文成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儂不想去,你自个儿去便是。”
    张文成也不恼,笑嘻嘻地走进水磨坊,“镇上的金铺新来了一批金鐲子,可好看了,我带你去买一对儿,你戴上肯定好看得很。”
    “儂不要你买,你赶紧走,莫要影响儂跟牧生哥一起磨麦子。”
    可姚春妙却皱起眉头,不耐烦地道。
    张文成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陆牧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然后抬手指著陆牧生,对姚春妙说道:“妙妙,我可是你未婚夫,他不过就是个短工,你不跟我去镇上买金鐲子,反倒在这儿跟个短工磨麦子,你咋想嘞?”
    “儂乐意,你管得著吗?”
    姚春妙直接双手叉腰,毫不示弱地回道:“就是不想跟你去,你莫要在这儿烦人。”
    张文成气得脸都涨红了,看向陆牧生呵斥一声道:“喂,小子,赶紧滚出水磨坊,没看到本少爷跟妙妙在这儿聊天,这儿没你啥事儿了。”
    陆牧生不慌不忙地看了张文成一眼,“这是我干活的地方,我在磨我的麦子,是你耽误到我干活了,你应该离开水磨坊。”
    什么!
    张文成被陆牧生的话顿时激怒了,骂道:“哪来的二青头,一个短工还敢跟本少爷顶嘴!”
    说著,张文成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抽向陆牧生。
    就在这时,姚春妙迅速挡在陆牧生面前,大声喝道:“张文成,你想干什么?这是儂家的水磨坊,不是你张家的,轮不到你张文成在这儿摆少爷脾气!”
    张文成见姚春妙如此维护陆牧生,心中的怒火更盛。
    任谁都能看得出,姚春妙的行为已经超出主人对自家短工的保护。
    张文成指著陆牧生,恶狠狠地说道:“姚春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本少爷绝对会弄死你!”
    陆牧生冷笑一声道:“她是你未婚妻却不搭理你,你就不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吗?平日里好好做个人,多做善事,不要总是仗势欺人。”
    “好一张会说话的嘴,难怪妙妙这些天都守在家里,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看来妙妙没少被你的言巧语给矇骗。”
    张文成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地瞪著陆牧生,然后冰冷下来,“本少爷今儿个就仗势欺人了,你一个短工又能如何?”
    张文成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十块大洋,塞到姚春妙手上,“妙妙,拿这钱给你爹,重新雇个短工,让你爹把他赶走。他要是不走,我会亲自带人把他赶出南泥沟村!”
    姚春妙瞬间怒目,对著张文成道:“张文成,有几个钱了不起?儂家雇谁来做短工,跟你张文成没有关係,把你这几个臭钱拿回去!”
    说著,姚春妙抓起手中大洋,用力地丟在张文成身上。
    啪嗒啪嗒——
    大洋砸在张文成的身上,又纷纷落在了地上。
    张文成没想到姚春妙会如此对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妙妙,我们从小到大,青梅竹马,你现在要为了一个短工跟我翻脸吗?他哪里比得上我!”
    “牧生哥哪里都比你强十倍!”姚春妙道。
    张文成的脸涨得通红,忍不住吼道:“比我强十倍?你莫不是睁眼说瞎话!他一个逃荒都差点饿死的人,別说钱財家產,连个家都没有,你告诉我,他哪里比我强十倍?”
    姚春妙咬了咬嘴唇,“你一定要儂说出来吗?”
    张文成双手抱胸,冷笑一声,“我倒要听一听!”
    姚春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儂寧愿给他睡一晚,也不愿意嫁给你!”
    然而旁边的陆牧生听后,心中顿时暗叫不好。
    心想春妙妹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不是害我吗?
    儘管拥有两百亩土地的张家,算不上什么大地主,但在南泥沟村绝对称得上一霸。
    一旦惹急了张文成,张文成想要弄死自己一个短工,还是很容易的。
    果然,张文成怒极而笑,“好好好!”
    只见张文成似癲了般鼓掌起来,也不看姚春妙,却恶狠狠地看向陆牧生,“小子,看来妙妙真的被你言巧语矇骗了,连这种贱话都说出口,但我不怪她,她不过是个未諳世事的少女,可你一个短工敢挖本少爷的墙脚,你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见张文成把怒火落在自己身上,陆牧生心中一阵叫苦。
    別人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而他则是主子斗嘴,短工受罪!
    他就跟姚春妙讲了两个故事,其中一个尚未讲完,怎么就成挖墙脚了。
    毕竟他就一个短工,怎么敢跟地主家少爷抢女人呢?
    可没有等陆牧生解释,姚春妙却护在面前,直视著张文成,“张文成,你莫要囂张!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吗?儂告诉你,我姚春妙就是不喜欢你,儂劝不动儂爹退婚,如果你不想自取其辱,就赶紧把婚退了!”
    张文成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指向陆牧生,“好,好,小子,你给我等著!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旋即捡起大洋,转身往外走去。
    等张文成的身影走远后,姚春妙转过身看向陆牧生,轻声安慰:“牧生哥,莫怕他,有儂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陆牧生听后,不懂该说姚春妙是泼辣果敢,还是不知道地主家的手段。
    在一个村子里,得罪了本村的地主,那是连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当然陆牧生也並非怂,只是他就一个短工,所图不过填饱肚子活下去。
    可眼下,连填饱肚子都不太可能了。
    毕竟刚才张文成离开时的眼神,恨不得將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似的。
    当下陆牧生思忖片刻,对姚春妙说道,“春妙妹子,我没有怕他,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张文成看起来很恨我,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得想个办法应付才行。”
    “牧生哥,你的肚子里那么多墨水,一定能想出办法。”
    姚春妙说著,搂住了陆牧生的胳膊。
    其实就算陆牧生想不出办法,姚春妙觉得也没事,有她在,她不会让张文成伤害陆牧生。
    “春妙妹子,我要开始磨麦子,一边磨一边想办法,这里灰尘大,你先回屋吧。”
    陆牧生回了一句,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胳膊。
    “嗯,牧生哥,那儂不打扰你了。”
    姚春妙应了一声。
    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凑上前亲了陆牧生一下。
    啵地一声!
    陆牧生毫无防备,直接被姚春妙亲到了。
    一抹娇唇,触之即离!
    不等陆牧生反应,姚春妙扭捏著腰肢已经跑出了水磨坊。
    陆牧生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嘴边,似还残留些许余韵。
    不过,眼下陆牧生没有任何齷齪念头。
    在看到姚春妙跑出水磨坊,进入屋子关上门后。
    陆牧生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木桩前穿回短衫袄,顺带摸了一下兜里的三块大洋。
    然后低头看了看旁边几袋麦子,陆牧生扛起一袋麦子走到水磨坊门口,却又转身放了回去。
    站在原地的陆牧生迟疑少顷,便毫不犹豫走出门口,偷偷离开了水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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