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管头一听,立马黑了脸道:“让他把两袋麦子磨完再说,乾的那点活还不如一头驴嘞!磨不完就莫想吃早饭!”
    姚春妙才不管老爹的话 ,就要往水磨坊走去,去叫陆牧生。
    “爹,牧生哥不是苦力,他的肚子里有好多墨……”
    只是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姚春妙就闭上了嘴巴。
    “什么好多饃?他的肚子里要是有饃,当初也不至於饿晕了。”
    可姚管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姚春妙的胳膊,“你个女娃子,准备要嫁给文成二少爷的人了,莫要跟陌生男人走得恁么近,传出去不好听!”
    姚春妙一听,有些赌气地道:“爹,张文成有啥好的,从小就是个怂货,他爹张老財更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儂才不想嫁给他嘞!”
    姚管头眼睛一瞪,“你个女娃子懂个啥,张家有两百多亩良田,是咱南泥沟村的大財主!你嫁过去,以后吃喝不愁哟!”
    姚春妙哼了一声,“爹,你可真势利眼!光看人家有钱了!”
    姚管头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爹给你准备了三十亩地当嫁妆,张家还不答应这门亲事,男人怂一点才好哟,以后你嫁过去,当家做主的就是你咯!”
    姚春妙又吐了吐舌头,“儂才不想当家做主嘞,当家做主那是爷们的事!爹,能不能把这个婚退了哟,再考虑一下。”
    “你以为婚姻大事是儿戏?说退就退哟!再说了这十里八村,咱们能够得上,条件也不错的就张家,甭挑了。”
    姚管头眼睛一瞪,饶有深意地看了女儿一眼,“你是不是瞧上水磨坊里那个伢蛋了?”
    说著,姚管头往不远处的水磨坊瞥了一眼。
    姚春妙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哪有哟,爹,你在胡说啥子哟!”
    “没有就好!”姚管头看了看女儿的反应,说道,“虽然爹把他捡回来留他做了短工,但他始终来路不明,等忙完这一阵,把小麦都磨完送去白家,爹就把他赶走!”
    姚春妙一听立马不乐意了,“爹,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嘛!牧生哥也帮了不少忙嘞!”
    姚管头板著脸道:“你別跟他走得太近了,赶紧进屋吃早饭!”
    说著,伸手拉了一把姚春妙,把她往屋里拽。
    此时。
    水磨坊里的磨盘声,咕嚕咕嚕地响,水流声哗哗地流。
    声音太大了!
    陆牧生並未听到父女俩这一番对话。
    姚春妙被父亲拉进屋里,还不时地往窗外瞟。
    姚管头坐在桌旁,拿起个窝窝头就著一碟咸萝卜乾吃了起来。
    可心里却已经盘算。
    等麦子磨完,儘快把陆牧生打发走,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往年磨麦子僱佣两名短工,一个多月下来需要五六块大洋,今年捡了个饿晕的逃荒人员回来当短工,只给吃不给钱,倒是省了些工钱。
    儘管也有些逃荒人员来寻活儿做,说给口吃就行,不要工钱,但活蹦乱跳的,他可不敢轻易僱佣,指不定有土匪冒充的。
    还是捡回来的免费劳力,用得更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
    陆牧生终於把两袋麦子磨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走出了水磨坊。
    姚春妙早已盛来一碗高粱粥,还拿了两个窝窝头送到面前,“牧生哥,快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陆牧生感激地看了姚春妙一眼。
    然后,就在水磨坊门前的空地坐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姚管头坐在不远处抽著旱菸,看向陆牧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干活不快,吃饭倒猛咧,吃完了赶紧接著磨嘞,今天得把剩下的麦子都磨完,下午白家会再送麦子过来,顺道把磨好的麦子拉回白家!”
    陆牧生听了,点了点头,“俺吃完就去。”
    姚春妙看了陆牧生一眼,有些心疼地说道:“爹,牧生哥都累成这样了,让他多歇会儿嘛!”
    “你个女娃子懂啥哟,不干活哪来的饭吃哟!”
    姚管头瞪了女儿一眼,敲了敲那根旱菸道,“费饭又费钱,难道五块大洋白给出去哟,五块大洋能买多少白面儿?”
    姚春妙听后撇了撇嘴,也不敢再说话。
    毕竟刚才她怕陆牧生被老爹赶走,擅自拿出五块大洋给了王保长。
    陆牧生吃完后,站起身,又朝著水磨坊走去,继续开始劳作。
    姚管头叼著旱菸袋,慢腾腾地走进了水磨坊,看著正在忙碌的陆牧生,“咱要去地里看一哈子,你可不要偷懒!这剩下的麦子,需要在白家的人来之前都磨完,不然你晚上没得吃!”
    “俺保证把活干完。”陆牧生点头回了一句道。
    姚管头便转身离开了水磨坊。
    进入屋子,瞧见女儿姚春妙坐在窗边发呆。
    他叮嘱道:“闺女,你好好在屋头做你的绣,不要总是往水磨坊那边跑,看那个伢蛋有啥子看头!”
    姚春妙白了一眼,嘟囔著:“晓得咯,爹,你莫要囉嗦了。”
    “你心里头有数就好,莫要给我惹出啥子麻烦来。”
    说完,姚管头背著手出了门。
    等姚管头刚一走。
    姚春妙就坐不住了,立马起身出门,快步走进了水磨坊。
    她看著忙碌的陆牧生说道:“牧生哥,你快坐下来,好好歇歇。”
    “春妙妹子,还有三袋麦子,一旦歇下来,我可干不完。”
    陆牧生看了看旁边还有三袋麦子,苦笑道。
    姚春妙却不管这些,走上前拉住陆牧生的胳膊,“哎呀,你先歇一哈子嘛,儂想听你讲那个梁祝的故事,你快讲讲,后面祝英台男扮女装被梁山伯晓得之后,到底咋个样了?”
    陆牧生有点无奈。
    但不得不承认,梁祝的情爱故事对姚春妙这个情竇初开的小妮子来说,確实充满著吸引力。
    “我接著讲可以,但就讲一刻钟的时间,讲完了我还得接著磨麦子。”陆牧生拗不过这妮子,也正好想歇一歇。
    姚春妙立马点了点头,双目放光催促道:“好嘞,牧生哥,你快讲快讲。”
    陆牧生清了清嗓子,便讲了起来。
    时而跌宕起伏,时而百转千回。
    听得姚春妙那是满脸桃,目露崇拜地望著陆牧生。
    当讲到祝英台抗婚马文才,奔赴楼台与梁山伯相会的时候 。
    陆牧生停下来了。
    “春妙妹子,时间到了,我要去磨麦子了。”
    可姚春妙却不乐意了,一下子抱住陆牧生的胳膊,撒娇道:“牧生哥,你再讲一哈子嘛,儂还想听。”
    那圆鼓鼓的胸脯,不经意间磨搓在陆牧生的胳膊上。
    陆牧生感觉鼻头有点热,想把胳膊抽出来却抽不出。
    “春妙妹子,我真的要磨麦子了,如果磨不完,你爹不让我吃晚饭。”
    “那……晚上你给儂讲,晚上等儂爹睡著了,儂就来水磨坊找你,你再讲给儂听,行不?”姚春妙带著一脸渴求之色。
    晚上?
    陆牧生看了一眼面前姚春妙,点点头,“行,晚上你来找我。”
    心道,还是小妮子容易上鉤!
    “牧生哥,不许骗儂,晚上你一定要讲给儂听。”姚春妙这才放开了陆牧生。
    “不骗你,晚上保准让你尽兴,还得饱饱的。”
    陆牧生说著走回磨盘前,继续磨麦子。
    姚春妙看向陆牧生,目光逐渐越发崇拜,“牧生哥,你的肚子里好多墨水,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她之前听人说过,称呼那种懂得多的人叫肚子里有墨水。
    “我嘛……”陆牧生耸了下肩,自嘲了一句,“整日浑浑噩噩,游手好閒,百无一用是书生!”
    “怎么会无用呢?牧生哥,你会磨麦子,还会讲梁祝故事,还珠公主故事,都好好听。”
    可姚春妙却不同意陆牧生的话,说著好像想起什么,“牧生哥,儂觉得你可以去县城当个说书先生,你比说书先生厉害多了。”
    县城?
    陆牧生倒是想去。
    毕竟一直待在这个村子里,並非长久之计。
    奈何兜里没钱。
    別说一块大洋,就连一角银钱都没有。
    在这个世道,没钱出门无异於自寻死路。
    “春妙妹子,我听说咱们村距离县城几十里地,走路也得走上一整天,兜里没钱哪敢轻易出门,这便是戏文里所讲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哎!”
    陆牧生说著,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一副我本英雄汉,奈何无人扶我青云志!
    看著嘆气的陆牧生 ,姚春妙纠结一下最后咬了咬牙,“牧生哥,晚上……儂拿三块大洋给你!”
    儂拿三块大洋给你?
    当听到这几个字,陆牧生心中顿时泪目暗喜……总算没白费这些天给姚春妙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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