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
    汴梁。
    陆沉舟望著铜镜中的人影。
    什么剑星眉目的辞藻,在此刻都黯然失色。
    这顏值就比屏幕前的读者老爷稍逊几分。
    消化完原主的记忆。
    陆沉舟不由得陷入沉默。
    也摸清了这个时代的背景,还有他现在的身份。
    原主跟他同名同姓。
    十七岁,寒门士子。
    父母於半年前病故。
    难道开桂就真的没有浮木吗?
    陆父是个商人,说不上生意做得多大,也算小资家庭。
    原主呢,性格倒是老实本分。
    幼年启蒙,说不上天资聪颖,胜在为人刻苦好学。
    后进入府学成了一介书生。
    只可惜科举落榜,仕途不顺。
    某日与同窗在酒楼吟诗作对,也顺便发泄一些落榜的苦水。
    其中有一人名叫李甲,是个偷奸耍滑的主儿。
    他知道陆沉舟家境不错,就算不走仕途,转而当个商人也衣食无忧。
    於是便起了歹心,要合伙跟他做笔大生意,其实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简短截说。
    原主在他言巧语的煽动之下,拿出了不少的银子。
    到最后人財两空,李甲也不知下落。
    报官了才知道,这傢伙是个惯犯。
    没有挨过社会毒打的原主,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只能每日借酒浇愁。
    这不,前几日不慎酒醉跌入湖中。
    “鳩占鹊巢”的陆沉舟幽幽的长嘆了一口气。
    回去是肯定回不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上辈子武將开局,这一世难道要当文官?
    他閒著正躺在床上想著接下来的步骤。
    就听见有人在叩门。
    “少爷,你还在看书吗?”
    “小环早些去市集的时候,发现有商贩在售卖荔枝。”
    “想来少爷喜欢,所以就买了一些回来。”
    “已经洗乾净了,要尝尝吗?”
    陆云环,今年不过十六岁。
    是前些年被原主买入府中,跟了主家姓。
    府上原本挺热闹。
    自从被李甲坑了之后,原主就遣散了所有的佣人。
    只留下四位:老管家福伯,护院张三,厨娘崔婶,侍女小环。
    “进来吧,门没关。”
    陆沉舟说完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整了一下衣衫。
    原主的性格很好。
    对下人们也不错,所以他和小环的关係很亲近。
    陆府就是做水果生意的。
    也有专门的运输途径和一定的熟人圈子。
    不过,这几年生意不景气。
    最大的原因就是天气问题,很多水果在运送途中损坏严重。
    到了原主继承家业的时候,也就放弃了家族大业。
    毕竟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士农工商的阶级犹如一道鸿沟。
    大胤法典记载:刑家之子,工商殊类不预科考。
    明確规定了罪人之子和商人之子,严禁参加科举考试。
    如果商人的孩子想参加科举怎么办呢?
    得加钱。
    当初陆老爷子为了摆脱这个身份。
    四处求人才让原主拜入了一位大儒的门下,通过引荐这才破格能参加科举。
    后来这位老者没过多久就嗝屁了,据说是新纳的小妾太润。
    窗户便是临街靠水的乌衣巷,有点类似江南水乡的建筑群。
    之所以叫乌衣巷。
    最早是因为一家布商染出了一种黑色的衣服。
    色泽靚丽且不易褪色,很受劳动人民的喜欢。
    也带动了整条街的人均gdp。
    以至如今,一条街都是清一色的布商。
    忽听得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福伯一脸气喘吁吁,家丁小帽都被癲得歪歪斜斜。
    整理好了衣衫,没等喘匀实,就开口道。
    “少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福伯,何事如此慌张?”
    “纳兰小姐来退婚了!”
    陆沉舟虎躯一震。
    他这才想起了,原主还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
    不过现在退不退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是她的姓氏。
    他脸色浮现了一股莫名的笑意,期待的搓著手。
    大步流星走出去的同时,一边还不忘嘱咐管家。
    “福伯赶紧去家里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沾老气的戒指古董之类的。”
    “你家少爷马上就要成为人中之龙了。”
    “三十年河东,我就知道这趟没白来。”
    陆沉舟撩袍端带,迈步进了正堂。
    闻听得耳边门外脚步,刚才还是尚有来言去语的主僕二人顿时压言。
    稍作整理了一下仪容,女子这才站起身来端正了身姿。
    掠过屏风斗方。
    肤白如玉,貌美若仙的女子映入眼帘。
    一袭青色长裙,绣著点点如墨的竹子,遮挡住了裙下的三寸金莲。
    不施粉黛却充满了古典精致般的瓜子脸,眉宇间淡然的温婉之气。
    一看就是出生富贵並且知书达理的那种大小姐。
    臥槽!
    还挺漂亮。
    纳兰初见,她的名字。
    她老爹跟陆渊,也就是陆沉舟他爹。
    是斩鸡头烧黄纸的好哥们。
    他和纳兰指腹为婚。
    可隨著苏老爷子故去。
    纳兰初见也逐渐长大。
    读得书多了,见得世面也广了,就开始討厌这种包办婚姻的老派作风。
    陆沉舟跟纳兰老爷子关係不错。
    说实话,这个女婿他还是看得很顺眼的。
    可是拗不过自己女儿的胡搅蛮缠。
    膝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
    娘亲又早年病逝,纳兰初见可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也是宠得无法无天的那种。
    最近陆沉舟做生意被骗的消息,纳兰老爷子也是有所耳闻。
    这也是男孩子要经歷的挫折嘛,他倒是觉得没有什么。
    说回原主和这位未婚妻的关係。
    青梅竹马。
    陆沉舟平时文质彬彬的,待人也和善。
    给纳兰的感觉更多的就像是哥哥,而不是未来的夫婿。
    最近又出了这么一档事。
    她也是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把婚事退了。
    两人商议之下,陆沉舟倒是觉得很正常。
    在这个年代,纳兰初见也算得上比较前卫的女性代表。
    陆沉舟捧著青的茶盏,放在唇边吹了一口气,微微頷首。
    “原来如此。”
    “纳兰只把沉舟当做哥哥一般,並没有其他的想法...”
    “而且最近家中生意繁忙,根本无暇顾忌儿女情长之事,还请...”
    絮絮叨叨一大堆。
    陆沉舟轻轻点头,露出一分尷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小初啊...”
    纳兰初见轻微的蹙眉。
    显然对於这个称呼有些不喜,这个称呼是她老爹经常喊的。
    当即小声提醒道:“沉舟哥哥,喊我纳兰就行了。”
    陆沉舟点了点头:“好的小初。”
    她又弱弱的提醒了一句:“纳兰。”
    “没问题小初。”
    几个回合下来。
    纳兰初见不由得低下了脑袋,放弃了无谓的辩解。
    她望著细细品茶的男子,眼里突然多出一些疑惑。
    而且,今天陆沉舟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身上那股气质,不对劲,很不对劲。
    “退婚这事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伯父那边?”
    纳兰初见本来以为还要上一番口舌才能说服陆沉舟。
    毕竟自己长得有模有样,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一时间。
    她甚至开始怀疑了自己的魅力。
    因为往常的陆沉舟是真的喜欢她。
    稍微地愣了一会儿,直到丫鬟顶了她的肩膀。
    她才回过神来。
    “我爹已经同意了。”
    陆沉舟稍微琢磨了下,接话道:“那他老人家同意了就行。”
    “有没有什么需要代劳的,比如什么和离证书,契约书之类要我签的?”
    纳兰初见摇摇头解释:“当初也只是父辈的酒后之言。”
    “只有口头上的约定,並无契约。”
    如果真要写和离,那也是真正名义上成了亲的夫妇才行。
    要真的写一封休书,纳兰初见就是真正的属於二婚。
    陆沉舟想到这里,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没文化。
    “那行,既然谈好了,那我也不留小初妹妹了。”
    “张三送客。”
    吱呀!
    门外被兀然的推开。
    护院张三打了一个踉蹌出现在了正堂的青砖上。
    手足无措的看了一眼自己少爷,隨即羞愧的低下脑袋。
    福伯、小环、李婶別过脸去,看四下的风景。
    纳兰初见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青。
    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退婚不是什么好名声。
    而且陆府的这些下人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少夫人,那是相当的尊敬。
    每次来的时候都是嘘寒问暖,走得时候还千交代万嘱咐。
    或许正是因为僕人的偷听,退婚又让陆沉舟丟了脸面,所以下了逐客令。
    纳兰初见在心里这般想到。
    “知道沉舟哥哥最近诸事不顺,心情也比较烦躁。”
    “纳兰也没能帮到什么,这里有些银票,还希望你能收下。”
    陆沉舟脸色一暗。
    拿钱砸我?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皱了皱眉,问道:“多少银票?”
    “不多,只有一千两。”
    陆沉舟眼角一抽。
    一千两,你为了跟我退婚还真是下了血本。
    家境问题陆沉舟並不担心。
    毕竟仓库里的金条,就足以富可敌国。
    进入新副本,仓库里的存货尚还保留。
    而且还继承了一周目的能力。
    迟疑少许后,沉声道:“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马难追。”
    “既然同意了就不会纠缠。”
    纳兰初见刚想劝阻,陆沉舟態度强硬,也只能作罢。
    仪態端正的福了一礼:“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一千两,她也是了不少功夫。
    不指望他还,就希望陆沉舟拿著。
    到时候再想反悔,那也有办法堵住悠悠眾口。
    张三领著纳兰和贴身丫环出了正堂。
    刚才还一脸满不在乎的三人就围了上来。
    “少爷,您怎可如此糊涂!”
    陆沉舟摇晃著茶盏,淡淡道。
    “天要下雨,人要退婚,我能有什么办法?”
    福伯跪在地方,就差嚎啕痛哭了。
    “婚约之事是老爷生前就定下的,如今纳兰家趁著老爷...”
    “就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实乃为人不齿。”
    陆沉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耐烦的挥挥手。
    “行了行了,小初才多大。”
    “不到十七的年纪,这时候谈论婚嫁未免也太早了。”
    “老爷当初把您託付给我,临终之前就是看到少爷成家立业。”
    “现在纳兰小姐退婚,老夫还有何面目下去见老爷夫人啊....”
    陆沉舟一拍额头,对著李婶说道。
    “拖下去,拖下去。”
    这个念头是不受控制的浮现。
    每次只要自己一犯错,福伯就是这句:有何面目下去见老爷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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