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灞上中军大营,死气沉沉。
    “那天雷到底是何物?”
    宋定邦皱著眉头来回踱步,嘴里来回念叨著这几句话。
    “启稟王爷,据前线存活的士兵匯报,所谓的天雷类似一根木根上绑了黑石。”
    “只要丟出去,便能发生大范围的爆炸,威力巨大!”
    听著士兵的报告。
    诸位將军和幕僚同样是面面相覷。
    如今的战场怎么变了一个环境,难道是他们跟不上时代了吗?
    “还有此等神器,诸位可曾听闻?”
    面对宋定邦的疑问,一个身形瘦弱的谋士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出列。
    “遵循黄老之道的方术,曾被帝王招入宫中炼製长生不老之药。”
    “听说宫中丹炉时常发生爆炸,我曾见过一面,与今天的战场上的略有相似之处。”
    宋定邦虎眼一亮:“你说是,陆沉舟掌握了此爆炸之法?”
    对面谋士缓缓点头:“恐怕正是如此。”
    “先帝大肆灭道,如今方术一脉隱姓埋名。王爷何不广发告示,寻求他们来炼製爆炸之物。”
    此等神器绝对是战场上的王牌。
    “传我將令,先锋大军回南评休整,监视庆清两城。”
    “其余將士班师归晋,本王要寻找方士炼製天雷。”
    宋定邦不傻他非常清楚“天雷”,对於未来战爭的价值。
    杀子之仇在天下大势面前,他还是能分清利弊。
    眼下留在此地无疑与自寻死路。
    他也不清楚陆沉舟还有多少天雷,不能把全军將士的命放在刀尖之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
    士气固然重要,但是没有军队,何谈士气。
    退兵,是最好的选择。
    “报!”
    “前方斥候来报,一部分敌军正向南评撤退。”
    撤退?
    议事厅的眾人齐齐望向了作为主帅的陆沉舟。
    仅仅只是打了一场战,宋定邦为什么要撤军?
    贾三眉头紧闭,心里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霍虎追问道:“明公,这是不是敌人的阴谋?”
    陆沉舟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宋定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是宋良又在进攻武关,他不得不退守晋州?”
    “或许有这个可能。”
    贾三斩钉截铁地打断韩成功和霍虎的对话:“不可能。”
    “宋良刚刚经歷败仗,不可能在短时间就筹备好粮草抵达朔州。”
    眾人面面相覷,都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城防守夜不能马虎,不管他卖的什么药,我们静观其变。”
    陆沉舟打了一记强心针:“今日一战,我军已有虎狼之师的雏形。”
    “纵使敌军来势汹汹,也未必能攻下清河。”
    “都下去休息吧,准备明天的鏖战。”
    傍晚时分,陆沉舟又收到斥候来报。
    宋定邦开始拔营,看样子准备全部撤退。
    要不要夜袭?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隨即又马上打消。
    对面敢大规模地撤离,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自己急功近利,宋定邦极有可能狗急跳墙。
    况且他手底下那么多武將可不是吃素的。
    今日一战就能看出差距。
    如果没有手榴弹,自己恐怕就要面临困境。
    敌暗我明,不宜轻举妄动。
    只能让斥候继续监视对方的动作。
    曹家大宅內,曹淑担忧地看向门外,面前的食物都没能让她动筷。
    曹长清看在眼里,一语不发,只是静静地品茶。
    不多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曹秦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里。
    噌的一声,曹淑甩动衣裙便走了过去,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
    “前线大捷,陆將军与晋王在清河只打了一场,晋王大军便撤了。”
    “晚上时分便会....”
    “哎哎哎,姐,你去哪儿啊!”
    望著曹淑头也不回地离去,曹秦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爹。”
    他尊敬地行了一礼,老爷子微微点头,隨即放下茶盏:“晋王大军就这么撤了?”
    “我也纳闷啊!”
    曹秦坐在位置上百思不得其解:“线报上说的就是如此,就打了一场。”
    “你把线报事无巨细地说清楚。”
    他刚想吃口菜,又只能放下筷子:“事情是这样的.......”
    “陆將军真是人中龙凤,看来我曹氏的决定是无比正確的。”
    曹秦心道:这不都是我的功劳吗?
    碍於老爷子的威慑力,他也只能赔笑点头。
    “什么?”
    “宋定邦大败?”
    朔州的宋良听到这个消息坐不住了。
    自己几万大军攻不下武关也就罢了。
    宋定邦那个混蛋还输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
    这不就是说他魏王不如一个毛头小子吗?
    “听说晋王为此气坏了身子,晋州正在广招方士炼丹救治。”
    这话谁信。
    宋良直接大手一挥:“再探再报!”
    “宋定邦久经沙场还能被毛头小子气病了?一定是装模作样在搞什么阴谋。”
    对於这位老对手,他可是很了解。
    儿子死了都没这么大反应,还找方士炼丹,用脚指头想都不对劲。
    “炼丹?病了?”
    听著王豹传回来的消息,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听说是返程途中遇上了风寒,加上思子过甚,病倒了。”
    陆沉舟举棋不定,望向了身旁同样思考的贾三:“此事,你怎么看?”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但是我猜测应该不是真的。”
    “先帝诛杀道教,晋王不是不知。如今广招方士入晋,恐怕是掩人耳目之举。”
    方士?
    炼丹!
    陆沉舟猛然站起,他是想研究火药。
    我说他怎么一声不吭的回了晋州,原来是打著这个主意。
    果然还是小覷了这位老將。
    察觉到了陆沉舟的情绪波动,贾三连忙问道:“明公你可是想到什么?”
    “宋定邦这是打算研究火药。”
    贾三重复了“火药”二字,神色剧变:“就是明公之前拜託裴老师的那件事?”
    陆沉舟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手榴弹的製作离不开火药,而这火药正是方士研究出来。”
    “我担心的不是他研製出手榴弹,而是威力比它更大的炸药。”
    在场的眾人均是一惊。
    比手榴弹的威力还要大!
    “可裴老师研究数月也捉摸不透,宋定邦如何能够琢磨得明白?”
    陆沉舟摇摇头,正色道:“不要小覷了任何一个可能性。”
    “宋定邦占据晋州四郡,能人辈出,我们不能把希望变成对方研製不出火药。”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可战胜的!”
    不能再坐以待毙,他必须马上出击。
    “李四郎,水军训练得如何?”
    “启稟明公,水军已经熟悉船上作战,渡河作战不成问题。”
    陆沉舟望著沙盘,准备实施下一步的战略目標。
    北上眉县、岐山、凤翔、扶风,陇西四郡便可牢牢掌握。
    他现在是陇西节度使,收復这些城池理所应当。
    占据这四座城池,便有了一马平川的开阔地形,骑兵將能大展身手。
    “传我將令,清河坚壁清野,所有百姓搬至庆阳后方安定。”
    如今南坪敌人虎视眈眈,留百姓在城中反而生出祸端。
    把他们接到庆阳后方开垦种田,既能安身立命,又能依靠渭水灌溉农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庆阳府,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
    “陈大山驻守清河,贾三刘五驻守庆阳。”
    “我留下对讲机给你二人互相通讯,一旦南坪敌军异动,马上派人通稟。”
    贾三心思沉稳,守著庆阳他最为放心,加上刘五和陈大山的战斗力都不弱。
    后方交给他们,陆沉舟完全不受掣肘地收取陇西四郡。
    事宜安排完毕,他也拖著疲惫的身子回了房间。
    晚餐桌上,五內娘子心不在焉,未过门的曹淑也是忧心忡忡。
    外面警戒的士兵,无疑不在说明陆沉舟又要开始征战。
    院子外他抽了根烟冷静片刻,清醒了几分,又端出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开心的笑容。
    “娘子们,我回来了!”
    “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听著陆沉舟的声音,白凤仪赶紧让眾人调整好思绪。
    “我最爱的醋排骨!”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跟个没事人一样。
    “诸位娘子久等了,快吃吧,待会可就凉了。”
    不把工作的情绪带回家中,省得让她们胡思乱想从而担心。
    上一次聂小鱼的经歷犹在眼前。
    晚宴很丰盛,席间欢声笑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月色沉浮,陆沉舟送著曹淑回家,两人携手走在街道上。
    赵云和一干护卫在前后警戒。
    “我们还有半个月就成亲了。”
    曹淑感受著手上的温暖,低著脑袋,细细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
    “不过大军马上就要开拔,婚期可能要延后一段时间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旁的倩影微微的晃了一下,手里柔夷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她又问道:“多久回来?”
    “我不清楚,短则数月,多则半年。”
    刚想迈步向前,可身子被人拖住。
    他转身发现曹淑停在了原地,低著脑袋,看起来霎是委屈。
    陆沉舟捧著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安慰道:“你就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赵云抬手让所有人转过身去。
    这是將军私事,他们不要乱看,更不能乱说。
    泪水再次无声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仿佛要將他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鼻尖那股混合著汗味、药草味和淡淡菸草的气息將她完全包裹。
    感受到了他胸腔里那沉稳而疲惫的心跳。
    如此真实,如此沉重,却又如此令她心碎的她感到慰藉。
    “一定要....活著....回来.....”
    她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带著浓重鼻音的哽咽。
    陆沉舟也抱紧了她,捋著她的青丝:“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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