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怎么回事,我去...嘖,头又开始痛了。安比,你去看一下。”
    妮可清楚听见了门外比利的惨叫。
    不同於平常嬉戏打闹的时候,比利的惨叫声总有股搞怪的味道。
    妮可是真感觉到这次比利的惨叫里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就像是老鼠遇上了猫,每一句“吱吱吱”都是生命的吶喊。
    妮可想要去看看,可才刚双手往床上一撑,一股剧痛就突然衝击她的大脑,硬生生將其摁回到了床上。
    “妮可!”
    安比小声惊呼,原本平静的眉宇微蹙,流露出少许淡淡的担忧。
    枫染的声音也適时响起,不知何时,他居然走到了安比身边:
    “你先別管她了,她只是把电线桿子撞弯了而已....嘖,也不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这么大个人了都。”
    “总之,她死不了,最多就是时不时脑壳疼一下,正好让脑细胞热起来,蒸发一下她大脑里进的水。”
    “但比利那边你要是再不快点过去,比利就要变成比利牌零件咯。”
    安比的表情略有几分诧异。
    明明是她的战斗力比枫染要高一级,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枫染都放下茶杯走到她身边了她都还没发现,
    这就是传奇调查员的隱匿能力吗?
    不过很快,安比的情绪又恢復了镇定,眼睛一闭一眨
    拋开枫染带给自己得的惊讶不谈,他说的话確实有几分道理。
    刚才比利的惨叫还那么震耳欲聋,可现在已经基本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不行,得快点过去。
    比利危在旦夕!
    “妮可,我去救比利了。”
    说罢,安比转身跑开,撞开门之后便是一个急剎,旋即右腿一蹬,整个人就如弹簧一般飞窜而出。
    滴答~滴答~
    所有碍事的人都走了,病房空空荡荡,窗外的风沙沙地吹,整个屋子里唯有妮可头顶的时钟动静声最大,盖住了二人的心跳。
    许久,妮可终於开口。
    她闷著脑袋,声线细若蚊虫:“至少这次...谢谢你。”
    “...呵,谢我干什么。你晕倒后周围聚拢的人很多,即便我不引路,也会有人帮安比送你来医务室的。”
    枫染还以为妮可说的是送她来医务室这件事,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不是这件事...”
    妮可忽然剧烈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向自己討厌的人道谢: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谢谢你,愿意在这里建厂,给了那些孩子们一条不至於沦落为叛军的退路。”
    如果生活並不如人所意,那么生命终会自己寻找出路。
    只是这条出路,未必面向朝阳、洒满阳光。
    尤其是像福利院这种地方,能培养出一个考上调查员的天光都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
    那是祖坟炸了!
    所有阴德匯聚於天光一身。
    一般情况下,即便是满身负债的妮可,那都是这些福利院孩子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可现在,妮可坐在病榻上,看都不敢看枫染,小声说道:
    “我知道我这两天做的事情可能让你感觉很討厌。但如果你有需要,狡兔屋可以五折....不,免费!”
    “免费帮你做任何事,无论是有多困难我们都不会拒绝。”
    “所以请你...不要撤资,继续帮助这家福利院吧,拜託了。”
    少女轻柔的哀求声幽幽落下,无声的领域无声地建立,淡淡的哀怨悄然滋生出来。
    妮可眼窗含雾,隱约能反映出些许流光。
    “哦,就为这事儿啊?”
    然而,就在妮可无比感伤之际,一道无所谓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妮可寻声望去,不知何时,枫染又回到了不远处的长椅上,二郎腿一翘。
    枫染弹著指甲,淡漠道:“我也是要赚钱的嘛!一点小矛盾而已,又不是什么杀父之仇,哪里有赚钱重要,我可不会轻易动摇在这里建厂的决心。”
    而且,这里也算是我的家啊!
    ——只是,枫染並没有说出口。
    妮可总算是鬆了口气,在一瞬间又恢復成了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街头混混语气:
    “哼,一心只想著赚钱,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討厌一辈子的那种人!”
    “啊?”
    枫染眼皮一跳,表情略有些惊讶:“我一心只想赚钱,你个守財奴是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就说你怎么了,同类之间互相排斥不是很正常?”
    妮可不仅没有在意枫染说她守財奴,反而反唇相讥,即便骂了自己,也要把枫染一起拉下水:
    “一心只想赚钱的都是吝嗇鬼,巧於心计的坏蛋,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你再说我就撤资了。”
    “对不起,我错了。”
    妮可就这点好,一旦戳到了真正核心的痛处,滑跪的姿势就非常妖嬈。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本想土下座道歉,结果突然脑子一疼,手肘变得鬆软无力。
    一著不慎,双手前伸,脸著地摔在床上。
    枫染见状立即哈哈大笑,茶杯都有些拿不稳了:“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其实挺隨意的,你请我吃个饭就算过去了。”
    “请你吃个鬼!最多aa,我出优惠券,你出丁尼!”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枫染的笑声妮可就恨得牙痒痒。
    於是手臂一撑將自己的脸从床榻上深凹的坑里拔出来过后,她就恶狠狠地瞪向枫染:
    “还想从我这里掏钱,做梦去吧!”
    “该死的,为什么你的声音和天光那么像,头髮也像。眼睛也像。一想到要是天光变得跟你一样,我就噁心得连捡钱都没力气。”
    咚!
    此话一出,枫染面上的笑容骤然变得僵硬。
    在妮可没注意到的时候,他不著痕跡地摸了摸胸口——那是心臟的位置。
    枫染瞳孔忽然变得茫然,但不一会儿,他又恢復成了原本乐呵呵的样貌,语气揶揄:
    “天光真有那么好?没成为传奇调查员之前,我跟他也有过几次合作,没觉得他有什么特殊的。”
    “废话,你一个一心只想赚钱的人哪里看得见別人的闪光点!”
    妮可鸭子坐在病榻上,双手撑著床面,和枫染据理力爭:
    “天光他没有你那么好的皮囊,他很矮、性格內向,五官比不上你那么精致。”
    “但在我眼里,他比你好看多了!”
    “天光刚来孤儿院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因为长得瘦小所以有很多大孩子欺负他,抢他吃的。”
    “后来我帮了他一次过后,他一直傻愣愣地看著我,连著捡了十三天的矿泉水瓶送了我一个发卡。”
    说著,妮可指了指自己的头髮。
    枫染望了过去,目光一下子就被妮可双马尾的其中一条深深地吸引住。
    那是一条黑色的缎带,被岁月洗得有些发白,其中央的部位有些偏紫色,那是长期下空洞被以太染成了那个样子。
    这说明妮可去哪儿都带著。
    但枫染有些记不清了。
    我...给她买过这个东西吗?
    枫染垂下脑袋,印象里好像买过,但具体的过程很模糊。
    到底拾荒了几天,缎带一开始是什么样子,枫染都不记得。
    “天光可是最善良的人了!”
    妮可按著胸口,一谈起天光,她就忘乎所以,毫不遮掩地谈起他的每一寸好,袒露心声:
    “明明自己都是福利院出身的孩子,还那么努力,自己考上了大学和调查员。”
    “这还不止,天光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每个月都要往福利院寄回来一笔丁尼,有零有整的,我都不知道他要在学校里怎么过。”
    妮可话音刚落,枫染陷入了久久的沉默,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的时候,枫染竟然不由自主笑了出来,摇摇头朝门外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
    一见枫染要走,妮可忽然紧张起来。
    枫染回眸一瞥,表情奇怪道:“回去干活。你以为是白祇重工施工,我就不用在场监督了?”
    “继续休息吧你。”
    说罢,枫染隨手將门关上,走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就像少年的心志,越是飘远、越是模糊不清。
    却在枫染第一脚迈出医务室的向下的台阶时,一道年迈的低沉声音忽地將他拉住。
    “妮可认不出19岁的天光,你就没想过自己告诉她?”
    老院长缓缓走上来,时光拽慢了他的脚步,白髮苍苍拉长了他的嗓音。
    “什么19岁的天光,这里只有19岁的枫染,天光早在15岁就死在了卫非地。”
    (注一)
    枫染没有回头,顺著台阶一路朝下走。
    “少女时期的白月光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妮可一直做梦。”
    “至少梦里的天光是完美的。”
    “哦,对了。”
    枫染突然回眸,心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行为没有一丁点拘束,背对太阳,在影子里欢笑:
    “院长,今天的午餐还是窝窝头吗?”
    ...
    (注一、卫非地:绝区零第二季大舞台,第一季的大舞台是雅努斯区。)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十四分街和卫非地应该挨得很近)
    (与此同时,把伏笔设得远一点,这本书就有比上本书更远的长篇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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