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断裂的街砖,血跡还未乾透,街角燃著术式残留的微光。
    齐格站在尸体之间,手中的银刃突然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他略微的蹙了下眉头,接著收剑。
    银刃归鞘时没有发出金属的鏗鏘,而是像一滴水落进井底——无声,却彻底封闭。
    这时,熟悉的提示声悄然响起。
    “叮——”
    ——【你已完成任务:“討伐所罗门线人”】——
    ?[任务目標]
    ?斩杀两位外围人(已完成)
    ?斩杀所罗门术士(已完成)
    ?[任务奖励]
    ?任意 i级精微体权能点:+0.5(待领取)
    ?[架势·虎狩]卡牌仪式(待领取)
    ————
    提示简明、冷淡,像一份迅速盖章的成果报告。
    齐格没有去关注任务奖励,此刻他的注意力放在战后摸尸上,他的身体直接俯下。
    右手熟练地在三具尸体身上翻动——
    从老术士的侧腰摸出一只厚重的钱袋,沉甸甸的分量里夹杂著硬幣的撞击声。
    从感染者罗曼的断臂旁抽出那柄改装过的老式源石銃;又从武器贩子的长风衣內侧扣下一柄刻有“纹轨编號”的源石短銃,枪套完好,结构精致,是早年治安官署和机械教会所明令禁止的非法改装型。
    这时,远处的窗灯被陆续点亮。
    首先亮起的,是赫尔曼家的二楼。
    紧接著是一连串其他住户的瓦斯灯、源石灯。
    橘黄光芒像一排睁眼的目光,正在逐渐打量这场死寂后的废墟。
    ——刚才老术士的雷鸣掌的响声太大,附近的居民都被惊醒了。
    齐格回头看了眼赫尔曼家,在他砍完老术士的时候,他的结附在银刃上的“灵性体”抖动了一下。
    他的“灵性体”捕捉到一股非常明显的魔能波动,狂暴且不安分,像是刚刚诞生的婴儿一般急於向世人证明自己的存在。
    於是,他心中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精微体达到閾值,触发觉醒,自主进入黑化第一阶段焙烧……”
    “契约?”
    “血脉术士?”
    “不,这是……”
    “阿卡夏记录启动犯框——”
    “检测到特殊因果迴响!”
    “因果绑定·七邪祟·■■■■”
    “任务日誌已更新——”
    “你已经触发特殊任务:魔女觉醒!”
    涉及七邪祟,跟『猫的报恩』一样,都是引导其走向自己设定的因果主线的特殊任务……
    “看来越是接近传说中的伊甸,越是能够收集有关七邪祟的关联情报和线索。”
    齐格一边思索著,脚下的动作並没有停,在被人发觉前,他已迈步离去,沉入街道阴影。
    在他离开后不久,赫尔曼家的一楼的窗灯也是亮起。
    “啪”的一声瓦斯灯打开,透过磨砂窗玻璃映出裙轮廓与肥胖剪影。
    赫尔曼家的女主人卡斯蒂娜那尖细高亢的嗓门紧隨其后,像一根掐人耳骨的尖针:
    “鲁道夫!鲁道夫快起来!我听见炸雷了!”
    “你听到了没有?!”
    鲁道夫的声音从房內传出,低沉、含糊、像一头没睡醒的老牛:
    “外头有什么东西,窗户怎么开了……”
    “我去看看。”赫尔曼家的女主人自告奋勇。
    很快,窗户被推开。
    卡斯蒂娜探出头,下一秒,发出一声穿破夜色的爆吼:
    “杀人了啊——!!!”
    那声音仿佛炸进整条街的脑壳里。
    邻居家的窗户像骨牌一样接连亮起。
    狗在远处吠叫,婴儿开始哭泣,有人披著外套推门探头。
    *********
    在赫尔曼楼梯下的储物间內,躲在储物间里忍飢挨饿的海伦娜小姐很疲惫。
    每当夜幕落下的时候,储物间的光几乎全灭。
    可怜的海伦娜就只能靠著一盏燃得很低的油灯视物。
    那油灯在墙角摇晃著光线,像风里勉强撑著的眼睛。
    卖火柴的小女孩估计与海伦娜非常有共同话语——在忍受飢饿,发散思维的方面上。
    海伦娜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脊背微微弯曲,头髮落在眼镜前。
    每当被禁食到了最难熬的时候,读书已经不能分散飢饿带来的空虚感了。
    这个时候,她就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看著眼前的一段天板。
    天板上有一点点霉斑,像个没人管的句號,落在对话结尾。
    飢饿这件事,对別人来说或许残酷。
    但对海伦娜来说,已经不是敌人。
    更像是一个熟悉的房客,时不时来敲门,坐在她胃里蜷成一团。
    她很清楚那是什么感觉。
    不是剧烈的疼,而是一种温和却持久的掏空感。
    胃在咕咕叫之前,会先紧。
    像拧开的帆布袋口,渐渐塌陷、收缩,最后只剩下滑滑的、沾了一点水的布面。
    她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口水会变得发苦,知道鼻腔闻到食物时会有种“冒汗”的错觉。
    她已经不把这种状態当成“惩罚”。
    更像是身体的一次关灯动作。
    有些人是饿得睡不著,她是饿得不想浪费能量睁眼。
    胃又收了一下。
    她轻轻吸气。
    没发出声音,但呼吸打在肋骨上,有一种从內部被打了一拳的轻薄钝痛。
    可怜的海伦娜小姐只能靠回枕头上,闭上眼。
    飢饿还在。
    但她知道,不会死人。
    只要不出声、不乱动、不做梦,它就像个长夜一样——
    躺过去就好。
    她睡著了。
    准確地说,是被“饿晕了”。
    身体早已没有能量去抵抗飢饿,肚子像是空了一层,贴著骨头在摩擦。
    脑袋发胀,眼皮发热,光线一点点退散的时候,海伦娜靠在枕头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习惯了这种沉沉的坠落。
    但这一次,坠落得不太一样。
    她像是被什么人从水下轻轻托起,然后放进了一个明亮又古老的地方。
    她做了一个梦。
    这是她从未梦见过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她感觉自己很小,很轻,很软。
    身边是一张旧式摇床,轻轻晃动著。
    摇床上繫著一串银色铃鐺,摇晃时发出极轻的“咚咚”声,像是深水里的泡。
    光线是橙黄的。
    像烛光,又像炉火。
    她只能看到断断续续的轮廓:厚重的木樑天板、半掩的木门、壁炉上掛著一只织毛袜。
    然后,有人靠近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贴著她耳边低低地呢喃著。
    “海伦娜……”
    “我亲爱的海伦娜……”
    “原谅爸爸妈妈不能留在你身边……”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祂……祂找上我们了……我们不该去——”
    那句话还没说完,声音就断了。
    像是被剪断。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急促,带著一种快要溢出的焦虑。
    “海伦娜,听著。”
    “长大后,去伊甸……去找尼古拉·弗拉梅尔校长。”
    “他是一个伟大的人。”
    “他会庇护你。”
    那声音一开始还温和而坚定,可下一句开始,语速就被情绪裹挟,越来越急。
    “我们……我们把『钥匙』放在你体內。”
    “这位是所罗门魔柱中……极少的温和者。”
    “他是一位智者。”
    “他能看见过去与未来。”
    “他会帮助你发掘你的天赋。”
    她听著那些词,听不懂其中真正的意思。
    但每一个词像是在身体某处敲了一下,她体內好像有“什么东西”回应了一点声音。
    直到下一秒;
    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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