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是连绵不断的雨天,窗外的雨声滴答答的砸在玻璃上。
    朝日葵是被吵醒的,惠子乒桌球乓打仗似的声音,將朝日葵从熟睡中吵醒了。
    锅碗瓢盆刺的耳朵生疼。
    趴在桌子上的朝日葵机器似的吱呀呀的抬起头,脖子僵硬的好似被钉进去了一根生锈的铜柱。
    手臂酸痛无力,浑身有种诡异的乾燥感。
    又好似在外面覆盖了一层诡异的黏膜,让人觉得被包裹在满是尘土的皮膜之中。
    费力的站起来,身体甚至有些摇晃,双腿打颤。
    双手都在发抖。
    好似一朵將要枯萎的朵似的。
    她將书本收拾好,塞进挎包之中。
    朝日葵能够感受到自己脑內颤抖的血管,像是堵塞的后颈,还有一阵阵抽痛的神经。
    “啊——真是好痛,好痛。”
    她心中这样想著,但却没有一丝一毫悲伤的情绪。
    反而竟然有一种快意。
    一种打心底里透漏出的快意,像是从山间流出的清泉般的清冽。
    “我可是你的养老工具啊,你看我现在的模样,你会怎么想呢?你会如何想呢?”
    她没有流泪,嘴角竟然有著一丝笑。
    一种像是如春风一般的微笑。
    这个房屋的盥洗室很小,两个人站在洗手盆面前都有些拥挤。
    在洗手盆旁边的架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惠子的东西。
    她常常需要打理很长时间的妆容,导致有时候朝日葵甚至需要去学校洗漱。
    不过好在这里是乾湿分离的,即使是一人洗澡也不会影响其他人。
    她打开了淋浴,开始沐浴著。
    即使是四月,天气有些暖和。但用冷水洗澡,却依然是让人打颤。
    冷水冲在肌肤上,让她白皙的肌肤上出现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
    “喂!!”
    “早上你洗什么澡!难道不知道节约水电费吗?”惠子在厨房大喊著。
    朝日葵置若未闻,她只慢慢的冲洗著自己的身体,想要衝掉身体上的不適。
    惠子没有听到回答,她愤怒的將锅铲狠狠的扔到了锅里,发出桌球叮噹的声音。
    大步拉开了门,对著正在冲澡的朝日葵大喊著;“难道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朝日葵漠然的看著惠子,她没有说话。
    这让惠子更加的愤怒:“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你难道就这样对待你的妈妈?”
    朝日葵说:『只是一点水!又能够值多少钱!』
    “哼,你说的可真是豪气。”惠子阴阳怪气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贵族呢!”
    “你这个拖油瓶,我可养不起你!”
    她大声的叱责著,恨不得將朝日葵从里面揪出来。
    但朝日葵不管不顾的看著惠子,惠子越是生气,她竟越是想要发笑。
    即使自己现在瑟瑟发抖,她好似没有感觉到,只是想要笑。
    想要轻蔑的轻笑,想要畅快的大笑。
    想要讥讽的笑,想要痛苦的笑。
    可她只是沉默著,闭著嘴。
    心中翻滚著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欣喜的感情。
    或许是痛苦吧,痛苦自己的母亲竟是惠子。
    或许是欣喜吧,欣喜自己报復了自己的母亲。
    恼怒的惠子看著面前的朝日葵,她愤恨的骂了一句:“狐狸精!你也是一个骚狐狸,大早上就洗澡,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她愤恨的说著,又甩手离开了这里。
    饭也不吃了,抓起包就出了门去上班。
    在洒之下,冰冷的水顺著脸颊横流。
    等到浑身发凉,脸色苍白的时候,朝日葵才终於將水流关上。
    她没有使用吹风机,只用著毛巾勉强的擦拭了头髮。可擦拭过后,也只是看不到明显滴落的水珠。
    可还是湿润无比,她甚至只能像是拧著一段麻绳似的,拧著头髮,挤出里面的水分。
    努力了半天,才將水分又拧出一些。
    但还是湿漉漉的,若是贴在衣服上,很快就会濡湿衣领。
    她又用浴巾將身上的水珠擦拭乾净。
    穿著朴素的內衣,和校服后。
    这才进入到了厨房中,早餐是很普通的米饭,还有一些炒菜。
    不过米饭是没有熟的,而那些菜因为长时间在锅中,已经焦了。
    散发著难闻的气息。
    將火关掉之后,朝日葵沉默的將这些东西盛放在白色塑料饭盒之中,学生们是有携带食物当做午餐的传统的。
    可朝日葵並没有將其放在书包之中,而是將其拿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这並不是午餐,而是晚饭。
    拿著钥匙,还有晾在窗户內壁上的十张纸幣。
    这些纸幣散发著难闻的气味,上面有著斑黄的痕跡。
    带著酒气和恶臭,甚至有些硬邦邦的。
    朝日葵沉默的一张张拿起来,將其夹在自己的书里。
    直至做完这一切,她终於拿著钥匙还有伞出了门。
    外面已经喧譁了起来,来来往往的渔民们很多。
    有好些都是相熟的人。
    可朝日葵却只是低著头,任由自己的长髪垂在身前,只看著自己的脚尖走在路上。
    偶尔的时候,从髪尖上还能够滴落几滴水珠。
    她不愿意理会那些渔民,或者说她恨不得和那些渔民都不认识。
    ——因为那些是妈妈的客人。
    她经常在想——自己应该恨这些渔民吗?
    但每次有了这样的念头,却总是会被朝日葵否决。
    “这些渔民都是妈妈的客人,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如果没有了他们,那么妈妈又去哪里赚钱呢?自己又凭什么去恨他们呢?”
    “如果没有他们,妈妈说不定会更加的暴躁吧。”
    她如此想著,心中却突兀的升起一阵烦闷。
    在家中,惠子说的话还在她心中迴荡。
    又有什么母亲,如此的辱骂自己的女儿呢?
    她越是想著,便越是觉得酸涩。
    可她一滴泪水都流不出,只是喉咙好似生锈的齿轮一般难受。
    她嘴角竟然微微的勾起,脸上如此美好而又青春的笑。
    “哈哈哈!”
    將自己的髮丝捋开,她前俯后仰的大笑著,手中廉价伞戳在地上。
    在空无一人的车站前大笑著,见证的只有这车站周围的一切。
    这里面没有太多的笑意,满是浓重的悲哀。
    里面似乎带著哭腔,但却看不到任何的眼泪。
    甚至带著某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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