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为骨,青玉为坠,徐徐展开的扇面上,一幅空山新雨图跃然纸上,禪寺空明下却又藏著说不出的跃然生机,寥寥数笔间可见执画者功力之深。
    只任是谁也看不出,就是这把如此“普通”的摺扇,方才竟是不偏不倚直直將一位成年男子钉於墙上。
    伸手从对方手中將摺扇接过,安寧並未否认:
    “两位兄台当真好眼力!在下赵氏子安,两位若不介意,可直接唤我子安即可。”
    旋即摺扇轻扣,抬手在一旁的空位上做了请的动作。
    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群看热闹,安寧今日所著,只一袭简单的象牙白素麵直裰,外置雪青色纱衣,墨发仅用一根白玉簪綰在身后。加上清逸到了极致的容顏,乍一瞧,还以为是哪家山中清修的隱士。
    抬手间广袖流转,更是说不出的自在写意……
    自觉寻到同道中人的苏子瞻当即眼前一亮。
    不多时,房间內便传来一阵极为舒朗的笑声:
    “哈哈哈,子安兄方才当真好俊的功夫,不过有一点子安兄怕是猜错了,有这眼力者非我也,唯子厚兄尔!”
    “方才也正是子厚兄凭著摺扇射入的方向推演而来!”
    “的確,章兄確实眼力不俗!”
    迎著对侧那人骤然投过来的目光,安寧突然轻笑一声,颇有意味道。
    可惜这会儿眼前苏子瞻並未察觉出不妥,在安寧的略带好奇询问下,逕自说起隔壁之事的原委。
    別看方才那乱子其实闹得不小,其实事真的说大不大,当然也不算小就是了。
    无他,约莫考试前夕,两位学子心下许是过於紧张,便相约小酌一杯。谁曾想,这一喝便喝出事故来了。
    正是方才与温姓倒霉鬼爭执的另一位倒霉鬼,一位姓杨的学子。
    一饮闭,初时尚且无事,谁曾第二日腹中便不適了起来,之后更是噁心呕吐,纵使及时寻了大夫,诸般折腾之下,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后一日的考试……
    若是今科取中便罢了,偏偏自己落榜,而邀请他喝酒的那位却金榜题名,一时间好不风光得意。
    这叫人如何能忍!
    最主要的是,当时生怕影响两日后应试,二人当日所酌皆不算多。且本朝酒虽多酒性不猛,怎么也没到要上吐下泄的地步。
    这不,思及此,这位杨姓学子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当即便阴谋论了起来。这才闹出了方才的闹剧,甚至还险些弄出人命来……
    还別说,真就挺有道理的……
    轻抿了口杯中清茗,安寧隨口道:
    “这位学子除去喝酒外,当日可用过其他?特別是大量服用过的?”
    “哦,对了!”苏子瞻当即反应过来:
    “杨兄早前还同我等都送了家里制的柿饼!”说著面上復又带了几分推崇道:
    “听说还是官家之前庄上还特意改良的柿种,光是院子里养的几棵,结下的果子一家子足足几月都没能吃完,便一直在地窖里存著……”
    “咳!”
    安寧忍不住轻咳一声。
    万万没成想这里头竟还有她的锅:
    “咳,两位兄台有所不知,有些食材天然相剋,尤其是柿子本就不易多食,尤忌空腹,若是再配上酒……”
    虽比不得后世头孢配酒的杀伤力,不至於天长地久,可对彼时这些文弱书生来说,怕也够呛了。
    这可真是……
    轻酌著手中小酒,安寧都不知晓怎么说了。这倒霉劲儿的……
    “竟还有这一茬!子安兄果真博学多闻。”抢在一旁的苏子瞻之前,这次开口的却是一旁的章惇。
    只见眼前人逕自抬眸,一双十足昳丽的凤眼定定的看著面前之人:
    “方才在下於楼下取扇之际,曾无意间瞻仰过子安兄你的画作,依子厚浅见,其间似是蕴有道蕴,就是不知子安兄可是同道中人?”
    话音落,不等安寧回答,一旁的苏子瞻便不由指著某人畅笑道:
    “子安你怕是不知,你眼前这位子厚兄可是此间尤好此道者,就连科考前几日,这人都还不忘服气辟穀!”
    “不过嘛……”
    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儿,苏子瞻復又大笑道:
    “哈哈,都道子厚你通体盈清,颇具仙风道骨之仪,没想到今儿却是见到真謫仙。”
    “话说子安兄莫不是哪座山中的隱士弟子!”
    “还有兄台方才那一手,可是传说中的师门绝学?”譬如內气外放之类……
    越说,苏子瞻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也是,谁年轻时没个武侠梦来著。
    安寧:“……”
    得,事实证明,看来传说中的文豪坊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怕也没少看。
    心下暗暗吐槽,安寧面上仍是一派如沐春风:
    “子瞻兄说笑,名师高人倒不至於,若说真有的话……”
    迎著两人好奇的目光,安寧復又轻笑著吐出四字:
    “唯手熟尔……”
    一旁二人:“……”
    夜色將至,拉著自家小伙伴儿逛过一轮儿,一旁司马湘极力催促下,安寧这才慢悠悠地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看著二人离开的背影,人群中,饶是素来以豪爽洒脱闻名的苏軾也不由甚感遗憾:
    “若非身份使然,以子安兄之才学,怕是此次成就必然不在你我之下,可惜啊可惜……”
    “不愧是汴京,当真人杰地灵啊!”
    显然,因著赵这个姓氏,外加方才安寧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与学识,明显叫这人误会了。
    还以为是哪家的宗室子弟。
    苏大诗人这会儿正为日后怕是不能与之共事而遗憾,甚至情绪上头,还想当场作赋一首。
    一旁的章惇:“……”
    沉默片刻,章惇方才无言地拨开了某人搭在肩侧的手:
    “子瞻兄可知,当今官家原何在一眾朝臣中威望至此,一令即出,朝中上下少有人敢违……”
    “ 除去手段雷雳,智谋过人外,还有一点,据传嘉祐元年那场宫变之时,曾有匪首劫持眾大臣及其家眷,妄图以此同当今谈筹码……”
    “结果……呵,结果便是三箭齐射,被当今官家隔著足足数十米的距离,正中喉心,手中三箭无一落空!”
    同今日手段別无二致。
    正对著苏某人因著震惊之故,骤然瞪大的双眼,须臾,某位损友这才朗声笑道:
    “子瞻兄放心,方才子瞻所忧虑者必不可能,想来不日朝堂之上,便能见到这位“赵兄”……”
    苏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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