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他身后的房间也黑漆漆的。
    这极为瘮人的低气压让菀菀的心咯噔了一下。
    菀菀愣了愣,“小礼,你……你在做什么?”
    “写作业。”
    这屋里黑乎乎的,连蜡烛都没点,一点光都没有。
    哪里像是在写作业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面搞什么飞机呢。
    她选择转移话题。
    “可以吃饭了。”
    “嗯。”
    他关上房门,隨著她走到了餐桌边,看到桌上的饭菜表情错愕了一下。
    菀菀端了个从锅里舀了两碗红薯米饭。
    红薯被她斜切成小块混在米饭里面。
    吃起来会有大米的香,又有红薯的甜。
    他坐在饭桌前,眼睛低垂,並没有动筷子,似乎在想著些什么。
    菀菀已经动筷了。
    她从穿过来之后,这身体一口粮食都没吃,加上又是搬货,又是跑腿的。
    快饿死了。
    “快吃呀。”
    她馋的要命,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往嘴里塞。
    一口下去,整个人快香起飞了。
    “好好吃啊!我厨艺也太牛了吧!”
    她嚼了两口,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似乎察觉到少年的探究的目光,她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收了收表情。
    “快吃,这都是嫂嫂给你买的。”
    她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米饭上。
    少年其实没什么胃口。
    他最近吃饭很不稳定,有种想折磨自己的劲儿。
    只是当她把肉夹过来的时候,他並没有拒绝。
    他翘起唇角,露出犬齿,似乎在笑。
    “谢谢嫂嫂。”
    他吃的很慢,可能是因为胃有些疼,进食的过程並不愉快。
    菀菀给他倒了碗汤,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喝点汤吧。”
    “谢谢嫂嫂。”
    “吃点肉吧。”
    “谢谢嫂嫂。”
    两个人之间很客气的吃饭著。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跟复读机似的说谢谢嫂嫂。
    菀菀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觉得他表面特別的乖巧听话又很有礼貌。
    但却又把心藏得很深。
    “小礼,我想给你哥哥买块墓地。”
    少年低头喝著汤,应了声好。
    “但是,我手里没有钱,买墓地得钱。”
    少年拿著汤勺的手顿了下,又应了声。
    “要多少钱?”
    “我刚在供销社跟他们打听了下,好一点的也要上千块,咱们条件有限,买个差不多几百块的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嗯,我待会拿给你。”
    开这个口跟他要钱,菀菀心里十分忐忑。
    但是不开口解决当下的问题,顾以礼会永远都活在哥哥的回忆里。
    必须做个了断才行。
    只是她不太有信心能把握好尺度。
    “那明天……咱们一起收拾你……你哥哥的遗物好吗?”
    他没有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收拾,那我自己弄也行。”
    他突然抬起头,眼眶有些红:“你要把他的东西全部丟掉吗?”
    “……”
    菀菀噎住。
    顾以安是在海上出的事,连尸体都没有,她想把他的衣物全部收拾了,再找个法师做做法,送送他一程。
    可没想到这样却又刺痛了少年的心。
    “小礼,我不是要丟掉你的哥的东西,我就是想给他把他的遗物整理好,我怕你看了会伤心。”
    “他是我哥。”
    他轻轻的又重复了一句:“他是我哥。”
    说完话,他从椅子上起身,“嫂嫂,我吃饱了,回屋写作业了。”
    少年转身又飘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菀菀:“……”
    他饭也没吃完,汤也没喝完,精神不正常的回屋里去了。
    菀菀闷闷的自己干了两碗饭才罢休。
    吃完饭,洗了澡,她才回屋休息睡觉。
    但这个晚上,她睡得很不安逸。
    夏季又闷又热,一个雷轰下来,暴雨也紧隨而来。
    她大半夜被外面的雷声惊醒,连忙爬起来关窗。
    结果关了窗,那雷电划过。
    白光一闪而过。
    一转头,她清晰的看到顾以礼站在她房间里的角落,阴惻惻的看著她。
    她嚇了一大跳。
    “小礼,你怎么在这里?”
    顾以礼面无表情的看著她,突然抬高手臂。
    雷光闪烁间,她看到他手上握著一把锋利的匕首。
    寒光乍现。
    他问:“你是不是要背叛我哥?”
    菀菀寒毛都竖起来了,疯狂尖叫:“没有!我没有!”
    他露出阴嗖嗖的笑容,高举匕首。
    “那你下去陪他吧!”
    匕首落下----
    菀菀猛地从床上醒来。
    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臥槽!
    竟然是梦!
    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
    菀菀感觉自己虚了。
    真要命啊这个世界。
    她从床上爬起来,忽然瞥了一眼床边,就看到床边的小桌子边,放著一个牛皮纸袋。
    牛皮纸袋里面放著厚厚的一沓钞票。
    菀菀手里捏著那个牛皮纸袋,冷汗又从额头渗透出来。
    心凉颼颼的。
    他什么时候进的房间?
    她胆战心惊的从房间出来,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人。
    去敲门,发现他房间的门已经锁上了,门口也没有他的鞋子。
    出门了?
    菀菀不知为何,鬆了口气。
    她走到餐桌边,正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喝,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衝到阳台边。
    阳台上昨天原本生机勃勃的盆栽此时已经蔫不拉几的。
    她顿时僵在原地,从头到脚感觉到一阵寒意。
    顾以礼想杀了她?!
    这句话可能是疑问號,也可能是感嘆號!
    所以他现在把钱拿出来,是想要试探她吗?
    门敞开著,钱在她手里,腿长在她身上。
    要不要卷钱跑路?
    如果她是李盼娣,她肯定直接跑路。
    可她是菀菀,不是李盼娣。
    没有第二个选择。
    菀菀岿然不动,表面看著相当镇定,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
    她想了想。
    还是走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个麵疙瘩,吃饱喝足了才出门。
    供销社给她提供信报的那个大婶姓张,正好家里就是搞墓葬业的,有点门路,可以给她介绍墓地。
    她约了上午的时间去看看墓地。
    跟张婶他们集合之后,又坐上了三轮车,赶到了郊外。
    那几块墓地菀菀看了许久,才挑中了一块风水好些的墓地。
    算了算钱,有些超预算了。
    但想想顾以安人那么好,生前也没好好享过福,死后给他买块贵一点的墓地,也算是给他一个归宿了。
    至少,別在海上做游魂野鬼了,顾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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