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反向攫取灵力的那一刻,
    谢承谨就已经确认,谢延玉根本没来,来的是个人偶。
    只不过这人偶是完全照着她的样子做的,有些过分逼真了, 光是看, 根本看不出半点异样, 只有伸手触摸,才能感觉到不对劲。
    但当他察觉到异样的时候,
    这人偶已经在试图夺取他的内丹了。
    他不得不出招反击,强行切断了人偶的法术, 但他也因此受到反噬, 虽没被人偶取走内丹, 但也受了伤,浑身灵力逆行,行动困难, 不得不呆在这里运功疗伤。
    而怨鬼注意到他,
    把他当成了“食物”, 于是将灵力落在了他身上,开始吞食他。
    好在他修为足够高, 即使怨鬼在用灵力吞食他,他也能撑上几个时辰,但他原本就受了伤, 这时候再被怨鬼吞食, 伤势就更重了,以至于意识有些昏沉,所以之前一直闭着眼睛,尽量保留体力。
    后来察觉到谢延玉过来, 他才睁开眼。
    眼下,
    他手捂住她的嘴,能感觉到她唇瓣的触感,温热且柔软,
    而她的鼻息轻细不绝,也一同落在他掌心,温度湿热,烫得他手掌蜷缩了下。
    谢承谨面色却仍旧冷淡,毫无波澜,
    他垂眼看着她,
    她的触感鲜活,和人偶的僵硬天差地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活着,
    但越是这样,他心底越是无法抑制地升起一股厌恶感,她总是这样,在他觉得她温顺听话的时候,展露出浑身是刺的狡猾面目,在他觉得她安静脆弱到半死不活的时候,又突然变得鲜活。
    他捂在她唇间的手松了松。
    他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到那个人偶的,那人偶上有些妖气,他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此刻也并不想问她这些,这一瞬间,他想就这样把手挪到她脖子上,然后干脆利落地掐死她。
    但饶是这样想着,
    片刻后,
    他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现在还不能杀她。
    外面用来摧毁怨鬼丹田的阵法还没布完,还差两个步骤,眼下怨鬼的灵力落在他身上,正把他当成食物消化,他不便行动,所以现在只有她能出去,继续完成阵法。
    他冷眼看了她半晌,
    然后才低声道:“你突然出现在这,怨鬼还没察觉到。”
    谢延玉虽然只来了一小会,但她已经猜到大概的情况,
    虽然她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谢承谨为什么会进宝殿里来,但也看出来了怨鬼现在在用灵力吞食谢承谨,他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动,是因为怕她一出声就被怨鬼注意到了。
    眼下听见他这样说,
    她倒也不太意外,朝着他点了点头,将声音放得很低,近乎是和他耳语:“有什么我能做的?”
    谢承谨淡淡道:“从佛像后面绕路出去,院子门外正西边,有一个阵法。”
    他说到这,安静片刻,才又说:“伸手。”
    谢延玉将右手伸了出来。
    谢承谨却道:“左手。”
    这话一落,
    谢延玉犹豫了一会,没立刻将左手伸给他。
    她有些心虚。
    因为她到现在也弄不清楚,谢承谨究竟认出她没有。
    他看起来仍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除了之前在屋子里他失控的那一下,直到现在,她都无法从他表情里窥见一星半点情绪,但按理说,以他的性子,他没有直接揭穿她,应该是没认出她的。
    但她如果把左手伸出来,
    他就算之前认不出她,但若看见她左手,就不好说了。
    因为她左手从掌根开始,就缠着纱布,她衣袖虽然很长,但如果撩起来,至少也能看见掌根的部分。
    谢延玉看着他,思忖一会,然后问:“公子要做什么?”
    她问这话时,语气还是很自然的。
    听不出在试探,反倒像是因为关心他的计划,所以顺口一问。
    但谢承谨知道她在试探。
    他鲜少揣摩旁人心思,因为别人的想法对他来说不重要,
    此时他却近乎荒谬的,能猜出她的意思,无非是心虚了怕被他发现,即使她表现得滴水不漏,但他因为那些梦境,对她太过了解。
    他眼皮又开始跳,差点被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气得发笑,
    他直接冷声拆穿她:“不必在我面前装。谢延玉。”
    谢延玉:“……”
    谢延玉怔了一瞬。
    谢承谨见状,又升起一丝不耐烦来,好像只要和她在一起,他所有的心绪都会被放大,分明他平日里并不会有这样鲜明的情绪,他心中厌烦,此时本该叫她再把手伸出来,毕竟他要她伸左手也并非是为了揭穿她,而是因为他要让她出去布阵,必须在她左手上结一道咒印。
    但他却不想和她再多说。
    于是他抬起手,冰冷的指尖捏住她左手的手腕。
    他一点点将她的衣袖撩起,动作强硬,甚至给人一种侵/犯感。
    谢延玉想把手往回缩,结果却被他按着手腕,把手掌翻了过来,
    然后就看见他用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符咒,他手指太冷,在掌心游弋,有一种被尖刀抵着的错觉,而随着他的动作,她掌心竟出现了一道金光。
    他画完后就收回了手,
    谢延玉却被这道金光晃了下眼睛,
    她缓了缓,才抬头看他。
    谢承谨闭着眼睛,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他说:“按照这符咒的形状,把院子外的阵法布完,再用灵力把符咒引出,引到阵眼处,阵法就会生效。”
    *
    虽说人偶并没有帮忙拿到怨鬼内丹,中间还生出了不少变故,
    但谢延玉觉得,人偶也并非一点用都没起到。
    至少现在,
    布阵的人成了她,而诱饵成了谢承谨,
    位置对调,她安全了,也无需再涉险,反倒谢承谨成了涉险的那个。
    谢延玉按照谢承谨的话,轻手轻脚从佛像后绕了出去,
    走到院子外,她果然看见有一个阵法。
    这阵法完成了大半,只要再补两个步骤就能生效,
    这两个步骤也并不复杂,约莫半刻钟就能完成,算上等阵法生效的时间,满打满算,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毁去怨鬼的丹田,而以谢承谨的修为来说,他至少也能再在怨鬼的灵力下撑上一个时辰。
    谢延玉计算到这里,没有立刻动手布阵。
    她往宝殿里看了一眼,然后问系统:如果谢承谨死在这,我还要走他这条剧情线吗?
    系统:【……】
    系统麻木地问:【你想干嘛?】
    谢延玉没立刻回答,
    远远的,她能看见宝殿之中,谢承谨仍旧闭着眼,半倚在佛像边,
    很难得的,这样冷硬的一个人,此时身上却多出了一点苍白的脆弱感。
    谢延玉却对他生不出半点怜惜的心思,
    她还记得他刚才说的话,他说过一会再和她算账,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已经认出她来了,或许再早一些,在之前聊计划的时候,他失控的那次,他就已经知道她身份了,但她回想起来,仍然不理解他为什么那样生气,因为她跟着贺兰危回来了,对他来说这种行为不守礼,有辱家门吗?
    而且,
    人偶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他这样的修为,应该也能感应到人偶里的妖气。
    他说要和她算账,
    算什么账,算哪些账?
    谢延玉有点怕他,她畏惧他手里的力量和权势,轻轻松松就能让她所拥有的一切付之一炬,她也嫉妒他,从进谢家的那天开始,她就嫉妒他,她要舍弃很多东西才能攀上谢家,他却生来就拥有一切。
    而此时,
    看着远处他苍白脆弱的姿态,
    那些阴暗的,尖刻的想法,如同藤蔓一般缠住了她。
    她甚至感到一点微妙的愉悦——
    谢承谨再高贵,再强大,现在不也只能在这里给怨鬼当诱饵吗?
    她如今也能掌控他的生死,只要她动作慢一些,过两个时辰再让阵法生效,他就会死。
    眼下夜色深重,她白衣白裙站在夜色里,浓黑的发半披在身后,苍白如纸的脸上面无表情,略微下三白的眼睫垂落下来,有些阴暗的恹恹鬼气。
    就这样沉默了片刻,
    她回答系统:如果我站在这里,多站一会,就能熬死他。他死了,他这条剧情线,是不是就消失了?
    系统:【……】
    系统失语一瞬。
    作为系统,它的任务是辅助谢延玉走完所有的剧情线,如果期间出现什么威胁到谢延玉生命的事情,它这里会收到预警。
    之前谢延玉提出要当诱饵的时候,它收到过一次预警,
    所以它其实知道,谢承谨今晚是想袖手旁观,冷眼看着谢延玉去死的,
    虽然它知道这点,但谢延玉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谢承谨想她死,所以现在想熬死谢承谨也不是为了报复,就是单纯地想他死。
    系统完全不知道这剧情还能发展成这样,
    它叹为观止。
    还别说,某种意义上,这两人还挺般配,不约而同地想弄死对方。
    系统无语半天,然后道:【不行。】
    它说:【他死了,剧情线也不会消失,你如果想成仙,依旧要完成这段剧情。意思是说,如果他死了,你就永远走不完这条剧情,永远没办法成仙了。】
    谢延玉听见这话,感觉有点遗憾。
    她叹了口气。
    她还要拿怨鬼的内丹,等阵法生效了,怨鬼的丹田被摧毁,内丹肯定是掉在诱饵所在的位置的,也就是掉在谢承谨身边。
    拿内丹这件事,她并不想让谢承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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