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琅预想过许多种和谢延玉重逢的画面,
    重生回来的时间里,他找不到她,靠着这些画面才不至于彻底发疯,
    但他没想过会看见这一幕。
    她抬着头, 和别的男人挨得那样近,
    那男人只要低一低头, 就能亲吻她。
    他眼睛刺痛,妒火顺着胸腔冲到大脑,以至于耳边都嗡嗡作响,这一刻好像所有理智都远了, 他只想冲上去把他们分开, 把谢延玉拽进自己怀里来, 再把那男人大卸八块。
    但这一年的谢延玉还不认识他,
    他现在还不是她的丈夫,没有任何身份去阻拦她, 现在贸然过去,强硬把她和那男人分开, 可能会吓到她不说,说不定还会坏她的事, 她也只会觉得他是个疯子,对他产生戒备,甚至避开他。
    沈琅想和她有个好的开始, 慢慢渗透进她的生活, 不想让她戒备他,于是只能强行按住了上前去的冲动。
    他没上前去,却也没离开,仍旧在雾里看她, 即使眼睛被他们的姿态刺痛,眼底通红爬满了血丝,却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那边的谢延玉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窥视,
    她仍旧和那男人姿态亲密,却也只是维持着现在的姿态,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沈琅见状又宽慰自己,她和这男人可能没那么亲密,
    再退一万步,
    即使现在的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和这男人是真的亲密,那又怎么了?
    眼下她甚至没主动对这男人有进一步的动作,都是这男人主动,像个倒贴货一样抬着她的下巴求她看他。
    她对这男人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毕竟上一世,她亲口说过只爱他,只爱过他,她说那些旧情人都是她贪图人家的权财才攀附上去的。
    她现在不过是为了权财和这些男人逢场作戏,
    他会一直看着她,尽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她面前,给她所有想要的,
    她真正爱的只有他,只要他出现在她面前,她还是会爱他。
    *
    谢延玉其实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
    她进谢家之前只是个孤女,常年颠沛流离,对危险的感知非常敏锐,几乎是那视线一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感知到了。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回头——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看她,
    但那人看了她这么久,却还没有找上来,应该是有顾虑,
    谢延玉思忖片刻,觉得这视线的主人危险性不强,
    反倒是眼下贺兰危正站在她面前,表情还算平静,甚至有点似笑非笑,但怎么看都像压着一股隐隐约约的疯劲,
    谢延玉觉得现在他的危险程度更高。
    毕竟他应该从没被人扇过巴掌,
    而且她那巴掌打得挺重,现在掌心还火辣辣地疼,就算他平时对什么都不太在意,表现得温和,但骨子里就是高高在上的,被人骑在头上了不可能不生气,
    这时候看起来平静,说不定是已经气过头了,心里在想着要怎么把她碎尸万段。
    谢延玉分得清轻重缓急,
    更危险的就站在眼前,她就没功夫去注意身后那道视线了。
    这时候,
    她顶着贺兰危的目光,半晌,才低声回应他的话:“不跑了。”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冲动了。
    她实在不喜欢被人掌控,但该屈服的时候也懂得屈服,否则曾经流落街头那么多年,只凭着骨头硬,是根本活不到现在的。
    哪怕她现在很想再给他一巴掌,想狠狠撕掉他一块肉,她也得把这些想法往心里藏,
    她选择服软,垂着眼掩盖眼底的阴暗,继续解释:“公子刚才要掐死我,我太害怕了,一时情急才动了手,昏了头才打完您就跑。”
    贺兰危没出声。
    谢延玉又把脸往上抬了抬,她真想把他撕了,怕眼睛藏不住情绪,直接闭上了眼,低声说:“我知道公子生气,要不您打回来吧。”
    她现在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了,
    就好像刚才用那么大力扇他耳光的不是她一样。
    贺兰危盯着她看了半晌:“打回来?”
    他发觉自己突然不太喜欢她这幅柔顺的样子了,他觉得假。
    掐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他在她耳边森森道:“打你一顿你能老实吗?延玉,少在这避重就轻,我刚才是要杀了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手往下挪,好像要继续掐她脖子,
    然而手刚贴上她的脖子,
    谢延玉突然后退了一步,躲了一下。
    于是他抓了个空,手顿在半空。
    他冷冷地看向谢延玉。
    他表情还是平静的,但这平静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
    谢延玉感觉他又要发疯了。
    她和他对视片刻,在他发疯前先说话了:“公子如果真的想杀了我泄愤,也并无不可,只是我死前能不能知道——”
    她顿了顿,语气十分柔和:“我到底哪得罪公子了,把公子气得恨不得要杀了我?”
    贺兰危冷笑了下,语气也十分温柔:“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是吗?”
    谢延玉确实不太清楚。
    她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她到底干了什么能把贺兰危气成这样,恨不得要直接掐死她。她到现在为止一共就做了两件得罪他的事,一件是给他醒酒汤里下情丝蛊,他发癫喝下去了,她还给他喂了解药,她觉得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还有另一件事就是偷偷跟上来,偷了他上清仙宫的令牌。
    但这罪不至死吧。
    她觉得大约不是因为这两件事,但他的情绪跳得太快,她一时半会实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怕他真要杀了她,她想拖延一点时间,于是一边思忖,一边把上清仙宫的令牌从袖子里拿出来。
    先物归原主总归是没错的。
    她把令牌塞进他手里。
    贺兰危看她这动作,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什么意思?”
    谢延玉敷衍:“我有错,我不是故意偷公子令牌,公子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贺兰危盯着她:“继续。”
    谢延玉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不耐,开始数自己的罪状:“三番两次算计公子,确实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给公子下情丝蛊,公子传讯符都和我解除好友了,我就该知道公子不想再看见我,我应该识趣一些,不该易容跟上来在您眼前晃,也不该……”
    她认起错来态度一直都很好,
    但说了这么多话,没有一句是贺兰危想听的,
    他越听,胸口那团火气就蹦得越高,到最后听见她说不该在他眼前晃,不知怎么的,那股火气终于压不住了,她原本就后退了一步,这时候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手上骤然用力,扯动了捆仙索。
    捆仙索拴住她一边手腕,
    她跑不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看不得她离他这么远,
    贺兰危不知道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这么易怒,刚失控一次,立刻就被她两句话挑动得将要失控第二次。
    他把她拽过来,盯着她眼睛都快滴血了:“不该在我眼前晃?我传讯符解除你好友关系后,你给我发过一句讯息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我追你追到妖界,你看见我就翻墙跑了,刚才给我一巴掌还想跑,谢延玉,是你觉得不该在我眼前晃,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他把这些事罗列出来,
    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在和她算账一样,
    谢延玉听得愣了下,
    她好像隐隐约约有了一点头绪,但又没完全抓住关键点,于是她眨了眨眼,看着他。
    贺兰危声音和刀一样:“口口声声喜欢我,这就是你的喜欢?”
    谢延玉觉得他有点疯,这时候是真的不太想激怒他,免得他继续发癫,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
    但她是装的柔顺,不是真的柔顺,刚才她耐心就到极限了,
    这时候被他步步紧逼,虽然有自知之明,不敢再扇他一耳光,但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反驳了句:“公子是不是气糊涂了,我不曾说过喜欢您。”
    这话一落,
    贺兰危顿了顿。
    他骤然想起,这一世,她确实没说过喜欢他,一句都没说过。
    就连最开始给他送情丝蛊,跪在地上坦白给他下了药的时候,她都没说过。
    譬如喜欢他爱他这类的话,
    她只在上一世说过。
    可是这一世她没说过喜欢他,这一年却仍旧做出了和上一世类似的举动,对他献殷勤,给他汤里下情丝蛊。
    所以这一年她的爱,
    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贺兰危表情空白一瞬,随后怒极反笑,语气反而轻柔起来,阴森森的:“你没说过喜欢就是不喜欢?谢延玉,你可真行,你不喜欢我,你每天跑来我这侍奉?你不喜欢我,你每天在我面前献殷勤?你不喜欢我,你给我下情丝蛊?你吃饱了没事干,闲的是吗?”
    谢延玉:“……”
    谢延玉一时间都不知道他是想证明什么了,
    是想论证她不喜欢他,还是想论证她喜欢他。
    她看着他猩红的眼,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冒出来,刚才隐隐约约却抓不住的关键点终于抓住,
    她安静片刻,然后很平静地抬头看他,温和笑了。
    贺兰危之前就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恶劣和危险,只要破戒疯一次,就走不了回头路,
    他试着抵抗,试图让自己的姿态不要那么难看,
    但看见她平静温和的面目,看见她还笑得出来,他那点理智终究还是崩断了。
    他正要发作,
    然而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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