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骤然提起前事,时楸亦张了张嘴,轻声道:“啊?”
    “你……我、之前……呃……”
    本来好好的一个酷帅男生被这句话弄得无地自容,方才才建起的气场荡然无存,解释时舌头都快要打结了,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能怎么说?说他就是喜欢拱火,看热闹,刚返校就被扣了分,所以心里蔫坏找法子报复回来?
    时楸亦心虚地抬眼,对视,躲避,又对视。
    简令祁等着他说话,晃了晃酒杯,垂下眼,纤白手指抓着透明高脚杯,准备抿上一口,下一秒却被覆上了手指。
    时楸亦将手搭在他的手上面,带着酒杯移到自己嘴边,仰头灌进一大口。看起来简直就好像简令祁在喂他喝一样,旁人看去就像是如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般配亲昵。
    简令祁歪了下脑袋,眸里染了点清浅笑意。
    “嚓——”
    “砰——”
    旁边忽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不是杯子不小心脱手摔碎,就是因为情绪激动不经意撞到了什么。
    窸窸窣窣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似乎是不想引起注意。论坛上瞬间刷新出一大串新帖,回帖仿佛雨后青笋般接二连三涌了上来。
    【我操了?他在对[花花]做什么???】
    【在谈吗在谈吗在谈吗。】
    【1到底什么时候和[花花]熟成这样的?不是才回来吗?我看肯定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去斯去斯去斯?】
    ……
    突然定在一条【做过没有?】的回贴。像是陷入了半秒的空寂,随即像是补偿这半秒的停顿,回复量瞬间反扑,多得让人应接不暇。
    什么脏字都往上骂,匿名论坛上戾气大得惊人,怨气大到可以透过手机屏幕钻出来的程度。
    连上传的照片都只能看见一张漂亮精致且清晰无比的侧脸,天然的美貌就像开了超大美颜一样,旁边的另一人被黑色马赛克涂得严严实实、同时也涂得乱七八糟的。
    时楸亦全然没被旁边叮叮咚咚的动静影响,喝下这一口仿佛给他带来了点勇气,直视着对面那双浅色眸子,真诚道歉:“对不起。”
    他没有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找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不遮不掩,坦荡承认。诚恳道:“如果我早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你,一定不会这样。”
    时楸亦神色严肃,满满都是做出承诺的认真。他对这件事是真的懊悔极了,并不愉快的初见、次见、再见……好像每一次他都表现得不够好,但他却在一次次的见面中,不知不觉地越陷越深。
    但越陷越深的从始至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简令祁不为所动,干脆利落抽回手,把酒杯往时楸亦那边送,松了手。语气淡淡,眼睫微抬,声音轻飘飘的:“看我被灌酒,是不是看得很爽。”
    “不、不是?”时楸亦慌忙反驳,一张俊脸因这句话完全变了颜色,从未有过的慌乱紧张,骤然席卷了他。他想说些什么,但曾经做过的毕竟是事实,没什么能辩驳的空间。
    当初被迫仰着头喝酒、衣领处酒精沾湿一大片,狼狈极了偏眼神又冷又静的漂亮少年和现在神情同样冷漠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时楸亦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
    简令祁见他沉默着不言语了,心里说了句好没意思,也敛了眸,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了微沉的缓慢的嗓音:“如果有人为难你,你就直接动手,有什么问题就报我的名字……真的很对不起。”
    道歉的声音低沉,无力地垂了眸子,想挽留又不敢挽留的模样。
    简令祁从他身边走开后,他心情骤然下降至了冰点,烦躁得要死,抬起眼四处扫视一周,狠厉又散漫,那些不断投来的、窥伺的、阴湿的目光皆在这种情形下无所遁形,一个两个暂时性收敛了流连在校花身上的目光。
    简令祁又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拿了小蛋糕一口一口慢悠悠吃着。
    似乎是宴会主角出场了,他没兴趣凑热闹,在脑海里问系统:【f3在哪里?】
    他在宴会上的任务和f3有关,但到现在还没找着纪莱星的人影。
    系统快速搜寻监控,锁定位置。骄傲地捧着f3所在区域的录像,放给简令祁看,似乎想寻求夸赞。
    但只有狗身能得到点堪称温和的顺毛抚慰,机械ai是得不到简令祁的好言好语的。
    录像中,纪莱星装的还挺人模人样的,穿着正装看起来颇有几分风度翩翩的意思,眉眼都带着股风流的暧昧。
    看着挺正经,实际上眼神已经四处瞟去,对这边的一切都不甚在意,完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状态。
    旁边站的是纪澜,有五分相似的容貌,眉眼却带着高居上位的倨傲漠然,此刻带着精明的商人笑意,朝对面那人伸出手,轻握一下:“早就听闻云家幼子找回来了,今日一见,果然是如传闻一样优秀。”
    全然是一听就没用心的客气话。
    两个在商界上沉浮多年的狐狸似的大佬,说了些车轱辘话,就开始打起了关于合作的交道。
    苏其饮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容,本就精致无害的皮囊给他裹上一层假面,始终很配合地、似乎听进去了一样,点点头。
    这是一场名义上为了迎接他回来而办的宴会。但实际上没几个人是为了他来的,大家都是借着宴会的名义,说一些维持友好关系的场面话。
    这边两个人对于合作的事交流了两句后,进入结语。云劭随口说道:“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点喜事、维持一下我们的合作呢。”他眼角带笑,意有所指。
    纪澜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谁人不知云劭对omega的态度,完全是将omega当做联姻的工具,估计还是想“拍卖”出一个好价钱的那种。但找回来的小儿子确实有几分勾引alpha的资本,至少长相就很过关了。
    苏其饮和纪莱星对视刹那,旋即双双移开眼,眼底都藏着深深的厌恶不屑。
    但苏其饮很体面地笑着,和纪澜碰了下杯,喝下口酒。
    离开后,云劭脸色有点差,声音微冷:“云栎呢?他今天又犯什么混?这种场合也缺席?”
    弟弟的回归宴,做哥哥的却连人影都看不到,让外人看了,指不定在背后怎么揣测他们的家庭关系。
    “我不知道呀,他没来吗?”苏其饮弯着眼,像模像样地左右张望了下,状似不经意提起,“但他昨晚好像心情就不太好,可能是还在生气吧。”
    他想起昨晚的事,唇角笑容又深了点,倒有几分真诚了。
    谁能想到,云栎知道他还有个弟弟的事居然是在昨晚。
    豁,当即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恶狠狠地嗤笑一声,朝着云劭冷笑:“居然搞了个私生子回来?看他这年纪……我母亲那时候还活着吧。”
    苏其饮笑意盈盈的,没有让云劭回答,反而先他一步,率先回答:“不是私生子哦。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他刻意加重了“同父同母”四个字的咬字,偏脸上挂着无害笑容,看上去没有任何敌意。
    云栎眉压着眼,眯着的眸里满是几欲涌出的戾气。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多,让他暂时按捺住了脾气……当初他母亲抛下他,独自离开云家,所以那时候是怀有身孕的吗?
    而苏其饮的下一句话肯定了他的猜想,笑得眉眼弯弯:“母亲当年选择了我,云栎哥哥不会生气吧。”
    云栎被他的语气恶心得眉头紧皱,恶寒得不行,眼神越来越冷,手里攥着的手机被手指带着正极慢地翻转,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砸到面前人的头上,砸个头破血流。
    但最后没有,云劭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冷眼看着他们在这里打起来,更重要的是,第二天就是以苏其饮为主角的回归宴,压根不会容许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带着伤出场,损了云家的脸面。
    云劭看向始终维持着得体浅笑的苏其饮,扯了下唇,冷冷道:“谁让你故意招惹他的?”
    接受了长期心理治疗的苏其饮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发疯,也不知道是更会伪装了,还是心理治疗真的有成效,总之现在至少看上去像是富家公子了。
    “我有吗?”苏其饮无辜地回答,旋即就是弯着眸的笑,“不过,像他那种脾气都控制不好的废物,您真的放心让他继承公司吗?”
    他轻轻摇晃了下手里的酒,暗红液体倒映着他的脸,面具一样微笑着的脸。他不禁咋舌,嘶,真是恶心。
    云劭短促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无论云栎够不够格,也轮不到一个omega来继承。
    苏其饮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要多说几句的想法,点到为止。随意扫了眼宴会厅,目光忽的一顿,定定地注视良久后,那双弯起的蜜糖似的眼眸似乎是被光照亮了,亮得惊人。
    是错觉吗?
    他看见哥哥了?
    他的,哥哥。他一个人的。
    无数个痛苦的接受治疗的日子,他心里念的、梦里想的、始终放不下的。他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简、令、祁。”
    嘴角越咧越开,眼眸弯得极深,像月牙一样。
    好哦。找到哥哥了。
    简令祁用勺子刮下最后一块小蛋糕,洁白牙齿轻咬住勺子,殷红唇肉遮掩着,只露出一点。播放的录像暂停了,他恰好抬起眸,掠过无数来回走动的身影,正好与正直勾勾望着他目光灼灼的omega对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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