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的夜晚总是格外明亮——无现代工业化的阴霾与灯污染,月光亮如白昼,星辰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但如此美妙的景色之下,也同样令杀戮无处遁形。
    一个修士惊慌失措地在空中疾驰,因为过于恐慌,对灵力的把控出现了极大的浪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很快就消耗了体内经脉里的所有灵力。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境竟如此不稳,紧忙取出补充灵力的丹药要服用,就在此时,他被浩然的剑意击中,如鸟一般从空中坠落。
    “砰”的一声巨响,那名修士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金丹境修士肉、体就是如此强横,如此高空坠落,也不过是受了重伤而已,并没能摔死。
    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那名修士身边,踩住了他要继续往嘴里送丹药的手。
    “饶、饶了我吧。”那修士哀嚎着求饶道。
    “饶了你?”黑影道:“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善良的人么?”
    他发出了愉快的笑声,“看来我的声名还不够恐怖。”
    那修士眼里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在如今望仙洲这块地界之中,谁不知道鬼面修士,望仙洲最大的仙门玄霄仙宗麾下的仙盟都死去了不少元婴修士。
    就在他闭上眼等死之际,他听到鬼面修士手里的那柄骨剑发出了嗡鸣的声音。
    谢希夷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忽地改了主意,他道:“想活下来吗?”
    修士猛地睁开眼睛,带着期许看向他。
    “将你储物袋里的所有灵石拿出来吧。”谢希夷说。
    修士忙不迭地拿起储物袋,将里面的灵石全都拿了出来。
    谢希夷道:“听说凡间有一种最简单的占卜方法,用这个来决定你是否活下来吧。”他说罢,轻轻地笑了起来,“从死掉开始数,好吗?”
    修士:“……”
    他手指哆嗦着,开始数灵石。“死掉,活下来,死掉,活下来,死掉……”
    谢希夷抱着剑,在旁边等。
    其实修士强大的神识,扫一眼便能知道灵石的数目与答案,但现在,修士根本不敢用神识去扫视,他在等最后的答案。
    幻电嗡鸣着,谢希夷轻声道:“你在不满什么?我没有杀他。”
    “嗯?你想见他?”谢希夷唇角的笑容淡淡的,“我真是将你惯坏了,你只是一把没有器灵的骨剑而已,仗着自己有点灵性,就使唤起我来了是吗?”
    幻电嗡鸣得更加厉害,谢希夷发出了不屑的笑声,“再叫我就杀了他。”
    这套很好使,这柄骨剑果然停止了嗡鸣。
    而脚下的修士磨磨蹭蹭地,终于数完了他脚下的灵石,“……活下去,死掉,活下去,死掉。”
    是死掉,那修士脸色惨白无比。
    谢希夷瞥了一眼他,却道:“你运气不错,是活呢。”
    他笑了起来,声音格外悦耳,“这次,就放过你,给你十息功夫,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吧。”
    修士一愣,不可置信地抬眼,但随即又想起来传闻中鬼面修士会玩这种你追我逃的游戏,甚至出尔反尔,只为了逗弄猎物,眼神又不可抑制地灰暗了下来。
    不过,有一线生机的事情,他自然拼死也要抓住,他立即服用丹药,长了些许灵力后,立马起身逃跑。
    十息之后,谢希夷却没有去追他。
    他抱着剑,抬起头来仰望星空,耳边却是隐隐传来那声:玄寂师兄。
    除了杀戮的欲望,毫无感情的怪物,此刻头一次觉得胸膛里是空荡荡的,缺失了好像很重要的东西。
    *
    池愉没想到谢希夷最后居然是被玄寂师兄给吓跑的。
    说吓跑,是因为这个不可一世的邪恶癫公反派,离开的姿势实在是太像落荒而逃了。
    如此,让池愉忍不住轻轻地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池愉……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懂,我感觉现在脑子好乱。”凌鹤洲开口说。
    池愉抹去眼泪,语气平静地说:“这个魔头就是我的玄寂师兄,他就是自在洲阿耨多罗佛门钦定的未来佛子,不过,他叛宗了。”
    凌鹤洲愣住,“那你——”
    凌天开口道:“天池秘境开启时出现的秘境裂缝,将你带回到了五百年前,是吗?”
    池愉没有否认,他现在也琢磨过来了,他随手拿的那两枚禁咒,被融入系统之中,机缘巧合地促成了这次回溯——
    太多巧合了,他随手一拿,便是回溯的禁咒,而秘境缝隙的理论他已经被一遍又一遍地科普过了。
    穿越是需要经过法则的,他不认为谢希夷的禁咒能抵抗世界的法则。
    或者说,谢希夷的禁咒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若谢希夷的禁咒强到如此境地,为何他未曾使用过?
    他给他身上下的禁咒,甚至还有时间限制。
    是天道吗?
    天道推动,令他回到了五百年前,是为了让玄寂师兄更加糟糕吗?
    他以为与玄寂师兄关系亲密起来,令他对他有牵挂,便能做一个好人,令谢希夷回头是岸。
    结果,却成了玄寂师兄的软肋,令他发疯,堕落。
    池愉牙关又重重地磨了起来,这种被算计到分毫之处的感觉令他觉得糟糕透顶。
    在天道看来,或许他也十分可笑吧。
    就在池愉头脑风暴的时候,门口一丝动静引起了他注意,他立即抽剑,一道剑气将那蠕动的东西斩落,掉到了地上,显现了真身,是一条细小的乌蛇。
    “是我,巫云苏。”那条还未死去的蛇在地上蠕动着,开口说话了。
    池愉愣住,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他来。
    不是他不关心巫云苏,而是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巫云苏不会出事,所以才没有想起他来。
    他收了剑,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那条乌蛇。
    巫云苏并未发现他的不同,他操控着乌蛇开口说话道:“你为何会想进入仙盟?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池愉没有回答,反倒问道:“你这五百年,是如何过来的?”
    巫云苏愣住,随即,那条乌蛇疯狂颤动,“你,你是、”他结巴起来,“你记起来了?”
    池愉反问:“之前你以为我是失忆了?”
    巫云苏沉默,许久之后,由那条乌蛇为中点,汇聚出了一个人形,是巫云苏。
    他依旧穿着有些暴露的紫色衣裙,浑身叮当作响,整个人有一种过于秾丽耀眼的美。
    他那双发紫的眼瞳紧紧地盯住池愉,有些近乡情怯似地怯弱,“爹……”
    其实此时的他,叫池愉爹已经很不合适了,他修为有元婴期,而个子也有一米九左右,长得比池愉成熟许多。
    巫云苏也知道不合适,他到如今,已经无法像从前那般肆无忌惮地投入他怀中。
    他不知道少年修士对他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即使在转为人修后体型身材都拔高后他让他不要再喊爹。
    但爹总归是比兄长要亲近的,而且少年修士对他,的确有着父的职责与感情。
    巫云苏的的确确将他视为父亲,纵使如今的差异巨大,他也并不想轻易改口。
    池愉看着他,忽地伸出手臂,对他翘起唇角,笑道:“不给爹爹一个拥抱吗?”
    巫云苏那双美丽的眸子颤动,散发着灼人的光芒,他猛地上前,将池愉搂进了怀中,“爹,抱歉,我没有保护好小球。”
    池愉手掌轻轻地拍他的脊背,“我知道,小球出事,你肯定尽力了。不用道歉,你那时也是小孩子,保护是大人的事情。”
    巫云苏搂着他的力道紧了几分,“是清玄,爹,是清玄和太虚子做的,小球是被他们掳走的。”
    池愉轻声道:“不意外。”
    巫云苏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鼻子一酸,竟是落下泪来。
    等待了五百年,才等来的少年修士,却只有他能看见,小球再也看不见了。
    巫云苏在乎的事物并不多,少年修士算一个,小球也算一个,至于玄寂……他只有一点点在乎。
    他进入玄霄仙宗,并不是为了玄寂,而是为了小球,为了履行保护小球的诺言,为了再见到少年修士,他可以堂堂正正地与他说,他尽力了。
    池愉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道:“别哭了,你也有五百多岁了吧,你爹我才十八岁,你倒反天罡跟我哭上了呢?”
    他又有些感慨道:“当初就感觉你这孩子长大了绝对是大美人,但没想到超乎预期,长得这么好看,追求者不少吧?”
    五百年未见,巫云苏对池愉的行事风格仍是熟悉,因而学着玄寂与他接话道:“我若是选道侣,一定会让爹过目,不过,我并不想选道侣,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池愉瞳孔地震,想起一开始巫云苏对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忍不住说:“修真界,有父子禁、断这回事么?”
    巫云苏:“嗯?”
    池愉:“你可不能喜欢上我啊,这是乱、伦,乱/伦天理难容。”
    巫云苏:“……”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笑声,他发辫的银饰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我不会的。”
    他轻声道:“我喜欢爹,但如果爹不愿意,我是不会以道侣的心情喜欢上爹的。”
    池愉:“?我有点不懂。”
    巫云苏道:“若爹被我的脸迷惑,想与我做道侣,我会欣然同意,因为只要与爹在一起,就算是道侣也无妨。
    若爹没有这般心情,我也不会以道侣的心境来对待你,爹便只是爹。换句话说,就算成为道侣,也不过是我为了与爹永远在一起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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