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愉连家里杀鸡都不愿意看,这次杀了一个会说话的妖魔,这种冲击自然不必说。
    他跟谢希夷和小球唠嗑:“我开悟了。”
    谢希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有小球很捧场地问他:“傲天哥,你开什么悟了?”
    池愉一脸认真地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我如果纠结于杀生见血回不了头,那就是着相了。人会烦恼,就是因为执着于诸多形相。”
    “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会有七情六欲,会有诸多烦恼,会被诸多形相困扰,如果真的能不去执着于形相,那人早就是佛的境界了。
    这就是一个相悖的命题,要有七情六欲,又要超越各种相与现状。不过这也是修行的意义和法门吧,万法唯心生,只要我知道我在走什么道路,那就是本我真我,那就是如其本来。”
    小球脑袋cpu都要烧了,他听不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谢希夷开了口:“心有所能,轻慢众生,是幻相,也是非相。”
    池愉道:“是的,所以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烦恼了。”
    软弱的人才需要别人开解,池愉自认为自己从来都是很强大的人,所以他自己给自己开解好了,原地满血复活。
    他高高兴兴地说:“打这么久,肚子都饿了,我去做饭。”
    说完,就屁颠屁颠地去找地方支灶台了。
    小球靠到谢希夷身边,压低声音说:“我总觉得傲天哥这个样子很怪。”
    谢希夷低头看他,漫不经心地问:“哪里怪?”
    小球一本正经地说:“人不可能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但傲天哥就做到了,他什么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可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就算是天上的日轮,到了晚上也会歇息,由月轮来替,这是天道。”
    谢希夷挑眉,“你也开悟了?”
    小球恼道:“殿下!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谢希夷漫不经心地道:“这就是境界。就像他自己所说,喜乐是佛的境界,他达到了时刻的喜乐,他便是如其本来,如实观照。这方面我不如他,他才适合做佛子。”
    小球有些讶异于谢希夷的坦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憋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那真是可惜了,殿下你才是未来佛子。”
    谢希夷不语,他目光落到了池愉身上,他唱着不知名的曲子,脸上带着笑容切菜,被腰带勒出来的细腰轻轻摆动,脚尖带着规律有节奏的旋律,身体力行地实行着他那无端喜乐。
    这样的龙傲天,他的道是什么?飞升仙界?不生不灭?
    谢希夷觉得,都不是。
    龙傲天,到底什么是你想要的?
    这样的疑问,谢希夷没有问出来——好奇就是一种形相,一旦好奇,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形相,更多的因缘和合,会将他拖入名为“龙傲天”的深渊。
    谢希夷在摒除这点,所以他不会对他好奇,所有喜乐观想,都止于君子之交淡如水,单纯的师兄弟为好。
    *
    接下来,池愉不用谢希夷说,自己就已经开始主动地追寻妖魔,不过妖魔修为都不高,都是炼气四五层的水平,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的。
    谢希夷对此经验丰富,“炼气高阶的妖魔力比筑基,更有心计,自然不会到处乱窜。”
    池愉:懂了,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不行。
    因此池愉收了飞行法器,三个人就这么走在了地上。
    池愉倒是不嫌烦,他又捡了一根笔直的木棍,兴冲冲地跑到了谢希夷面前,将木棍递到了他面前,“玄寂师兄,你看,这根木棍。”
    谢希夷已经不止一次见到池愉拿着木棍玩,甚至他屋舍里,床榻旁边就靠着一摞笔直、光滑、长短不一的木棍,那真是一些没什么灵力,没任何特殊的凡物。
    但池愉一一捡回来,珍惜地放在床榻旁边,一睁眼就能看见,并且因为这些凡物,脸上能露出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情绪的喜悦。
    谢希夷瞥了那根木棍一眼,再一次说:“没什么特殊的。”
    池愉若有所思地说:“是没什么特殊的,但是他很直很光滑,光是看见就会觉得心里高兴——其实高兴是一种很高级的情绪,他对自身就有很高的要求。”
    “孩童时期其实最容易察觉到这种纯粹的喜悦,这是人一生之中最清澈的时候,最能如实观照。要这么说,其实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已经拥有了佛的境界,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入了世间,从清变了浊态,浊态多了,人就不容易察觉最简单的情绪,也越不容易从简单的事物之中得到最纯粹的快乐。”
    谢希夷:“……”
    捡个木棍都能顿悟么?
    他终于正经地看向了那根木棍,对着池愉伸出了手。
    池愉微微一笑,将手里的木棍放到了谢希夷手里。
    谢希夷拿着那根木棍体会了几息——当然没能体会出什么。
    他看了池愉一眼,将木棍收进了衣袖里。
    池愉也没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他凌空几个跳跃爬到了树枝之上看了看,高兴地对他们说:“不远处有一个村子,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个村子里休息吧。”
    蛮荒之地虽然妖魔众多,但凡人修士都不少,这个村子就是很普通的凡人+修士聚集地。
    当然,修士修为都是炼气期,修为最高的也才炼气五层。
    池愉带着谢希夷和小球进村的时候,一只守村的大黄狗率先叫了起来,池愉从须弥戒里摸了一块灵兽肉丢给它,它竟也不吃,很警觉地换成了低低的吠叫。
    很快就有村民出来了,见了他们立马去喊村里以村长为首的修士过来接见。
    很快村长过来了,身后跟了不少青壮年。
    那村长身为炼气五层的修士,修为不高,但还算有些见识,一眼认出来他们身上统一的自在洲禅门弟子服,脸上不禁带上了笑容,说:“诸位前辈,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有什么需要可以与我说——是从自在洲那边过来的?”
    池愉也自觉地充当了开口的门面,笑着对村长说:“没错,我们从自在洲过来的,想在这个村子里留宿一晚,不知道能行否?”
    村长自然说:“当然能行,不过前辈们既是禅门弟子,想必是来下山历练的吧?”
    他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池愉自然明白他言下之意,“是的,我们寻妖魔而来,若村长有这方面的线索,我们会给予一些报酬。”
    村长愣了一下,按照他的想法是拿一些灵石请他们为村子里杀掉妖魔,结果现在听这个修士的意思,他们不仅不用给报酬,还能得到报酬?
    村长:“……”
    还有这种好事?
    他有些震撼,脸上笑容不禁更真诚了些,赶紧躬身伸手请他们进村,“好说好说,先进来,进来,来鄙人寒舍休息吧。”
    他将池愉三人请到了自己家,贵为一村之长,他屋舍倒和周边住户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胜在整洁,有个很大的院子,里面种植了些品级很低的灵草和凡人果蔬。
    村长喊了一声自家婆娘,压低声音对她说:“喜娘,今晚做一桌好菜,把旁屋那袋灵米拿出来招待贵客。”
    喜娘见他态度郑重,自然明白事重缓急,赶紧应了下来。
    村长吩咐完婆娘,又去约束了几个小孩,才去接待贵客。
    虽然蛮荒之地灵气充沛,但底层修士永远都落不到什么好,因此生产物资实在不多,村长捣鼓半天,也才抓了一盘没什么灵气的花生瓜子,都是凡果,实在是拿不出手,也还是臊着脸拿着凡果去接待了。
    而池愉看见花生瓜子,反倒眼前一亮,说:“瓜子啊?好久没吃过了。”
    他那高高兴兴的样子,让村长表情一松,不禁道:“前辈喜欢吃边瓜?”
    池愉说:“喜欢!不过很少吃,因为嗑瓜子会把门牙磕出缝来。现在无所谓了,都修炼了,牙齿邦硬。”
    村长听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动作,都觉得十分亲切,不像是修士,反倒像是小辈。
    但他也就是心里想想,对方能亲和,他这个炼气才五层的修士万万不能当真,因此依旧毕恭毕敬地说:“既然喜欢,到时候晚辈给您多装些路上消遣。”
    池愉听着看着一个外表五六十岁的中年人对他姿态这么低,唇角的笑容不禁消失了,他挠了挠下巴,若无其事地说:“好啊,那就多谢村长了。”
    他不再过多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对了村长,你有妖魔的线索吗?修为要高些,最好炼气八层以上。”
    村长连连道:“自然有,我们这个村后边儿就有一座山,叫莲蓬山,因为形状像莲蓬才得了此名,去年山里来了一只妖魔,专食凡人血食,还要年数轻的。去年村子有一百二十口人,每个月去掉三人,到如今只剩下八十九人。若再继续下去,这个村子恐怕要被吃绝了。”
    池愉问:“村长你可知道这妖魔根脚是什么?”
    村长不假思索地道:“是大虫,修为应当快要筑基了。”
    池愉扭头对小球说:“今天我要改名叫武松。”
    小球:“嗯?”
    池愉说了一个只有他能懂的超绝冷笑话,“水浒传第二十三回,景阳冈武松打虎!噔噔噔,将将将,噔!”
    小球:“……”
    他有时候感觉池愉的境界很高,有时候又觉得他的境界有点低,像比他还小的小弟弟。
    而谢希夷就用着那双金眸看着他发癫,并不言语。
    池愉看大家没反应,便收了神通,一本正经地对傻了眼的村长说:“你放心,今天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就去杀那只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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