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快黑时, 杜母才回到家。
    还没进门,她就看到了院里飘着着的一排排的尿布,还有小孩子的衣服。
    这是!
    杜得敏回娘家坐月子了!
    杜母额头青筋直冒。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 冲进屋,先直奔老五的屋!没人?
    难道是在上下铺?
    就在这时, 杜奶奶那屋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在婆婆屋里!
    杜母冲了过去,一看, 杜得敏头上戴着帽子正躺在床上抱着孩子, 杜奶奶在旁边给孩子洗屁股。
    “妈!你怎么让她回家坐月子了!”杜母火大得很。
    出嫁的女儿回娘家坐月子,对娘家兄弟不好!
    祖宗传下来的规距!
    杜奶奶自知理亏, “得敏生孩子大出血,程家那边坐不好月子……”
    又是这句话!
    程家不好,当初何必要嫁!若是不嫁过去, 哪有生孩子坐月子这样的事!
    杜母一声冷笑:“我说二弟怎么失踪了,那边兵团说半个月没信了, 跟他一块的尸体都扒出来了, 原来根在这呢!”
    又道,“亏得有胜听到消息火急火了的赶过去, 妈,让您闺女在家多住几天, 看看你小儿子还有没有命回来!”
    杜母这话直戳老太太的心窝子。
    杜奶奶手上毛巾都掉了,她冲上来, 皱巴的老手紧紧的抓着杜母:“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老二怎么会有事!”
    杜母:“二弟有没有事您心里有数!”
    这样的大事,她就猜到没有会告诉杜奶奶。她原本也不想当这个恶人的,可是老太太还护着杜得敏……
    杜奶奶脑子一片混乱。
    难怪老二没寄钱回来……
    原来是出事了。
    难怪今天在厂里老四打完电话就不肯过来看她了, 是怕说露嘴了吧……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像是串起来了。
    杜奶奶脸色发白, 手脚发凉, 整个人摇摇欲坠,像是随时要倒下。
    “妈,”杜母看到杜奶奶这样,心里不是滋味,这老太太也不容易,老爷子前脚走,这二弟后脚就……出了事,“二弟现在只是失踪,有胜已经过去了,兴许,兴许没事呢。”
    杜母这会不敢把说重了,怕杜奶奶真有个万一。
    到时候杜父回来,再看到老娘出事,只怕要跟她闹啊。
    “妈,你可撑住。”杜母稳稳的扶着杜奶奶。
    杜奶奶缓过来了。
    只见她慢慢的转头,看向杜得敏:“你今天就走,不坐完月子不许回来。”
    杜得敏不敢置信的看着杜奶奶。
    当天晚上。
    杜奶奶就把杜得敏赶走了,杜得敏睡过的床单,用过的东西,杜奶奶全给扔到了外头。
    杜得敏抱着孩子在外头,孩子哭得撕心裂肺,杜奶奶看都没看一眼。
    杜得敏心冷跟冰窟窿似的,眼泪都流不出来。
    左邻右舍的瞧见这模样,过来问了情况,听说杜得敏还在坐月子,压根就不敢挨近,更别说收留她进屋休息了。
    还是大程过来,把人给带回家了。
    火车上。
    杜父去得急,都没办手续,好在他是铁路的,铁路在大站停车的时候,他跟部门联系了之后说明了情况。
    铁路单位给他补了一个介绍信,等他下车时,火车站的同事会交给他。
    一路上,杜父都心神不宁。
    过了十来天。
    机修厂。
    杜思苦往轻工业局跑了两三趟,说是她的申请表报上去了,还没音讯,让她回厂里等。要是有这边有消息,会给寄信的。
    一早,杜思苦又去了保卫科。
    “有我的信吗?”
    “有你们车间的,”保卫科的同志挑了一下,“还有一封是寄给你的。”
    一共两封。
    杜思苦都拿了。
    在回新车间的路上,她边走边拆信。
    先看的是寄给她的那封,三哥的写的。
    信上说,三哥收到她的信后就回市里了,这会正在了解情况,信上还说,杜父已经到二叔出事的地方了。
    不过时间太久,那边觉得二叔生还的机会极小,让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三哥提了一句,妈从娘家回来了,奶奶这边有人照顾。至于小姑,已经回家了。
    杜思苦看完信,心里松了口气。
    这下不用再到厂里来扒着她回去了。
    她又拆开了第二封信,嗯?
    轻工业局寄来的,上面给了她回复,她的申请表那边看过了,接下来让她联系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的业务部,商谈后续事宜。
    信上写了地址。
    成了!
    杜思苦拿着回信就去了厂长办公室,床垫的是包副厂长管,可包副厂长还在海市,没回来。如果联系他,晚上给招待所打电话。
    现在杜思苦得去找厂长。
    厂里跟轻工业进出口公司业务部的联系,得请人家过来,检查床垫,技术参数提交,这才可能会签订合同。
    而且,谈业务这种事,总要请客吃饭的。
    最好是让厂里的男同志出面。
    厂长办公室。
    里面有客人,杜思苦等了一会。
    大约半个小时后,客人出来了,杜思苦认出了来人,化工厂的!还有穿制服的民警同志!
    杜思苦看到了孟曼。
    孟曼眼睛有些肿,不是哭的那种肿,倒像是磕到了桌角硬物之类的东西的那种青肿。
    刘瑞阳站在孟曼身边,拉着一张臭脸。
    孟曼低着头一声不吭。
    “小杜,进来。”厂长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
    杜思苦来不及多看,赶紧拿着信进了厂长办公室,顺手把门关上。
    厂长的脸色不太好看。
    杜思苦走近,把信递了过去,“厂长,这是轻工业局的回信,说是让咱们联系轻工业进出口公司的业务部。”
    她把个中情跟厂长做了一个说明。
    厂长听到这床垫的业务有了进展,心情都好多了。
    最后,杜思苦说:“厂长,我觉得这事还得找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人,要是酒量好就更好了。”
    厂长明白她的意思:“你这边有人选吗?”
    “我在厂里出差多,平常在车间忙,接触的同志不多。”杜思苦想了想,“现在管仓库的小赖同志,他的口才不错。”
    能说会道的。
    之前在总务的时候,有外厂的人过来,也是小赖负责招待的,喝酒应该没问题。
    “那就他了。”
    杜思苦跟厂长聊了完了公事,正要走,忽然想起了刚才见到的化工厂的那拔人,便问:“厂长,刚才那几个是化工厂的人吗?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在机修厂住了好一阵呢。
    厂长的脸色再一次难看起来:“说是报了案,要查人。”
    盯上阮副厂长的家的阮子柏了。
    还惊动民警了,闹得这么大,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以厂长对阮子柏的了解,这年轻人私生少很检点,不是乱来的人。而且,听他媳妇说,这阮子柏在跟厂卫生院的袁秀红处对象呢。
    报案?
    查人?
    杜思苦很是不解,化工厂的那位刘瑞阳,带民警过来,又是报案,又是查人,这事情闹大了,害是是他们自己的名声。
    这样好吗?
    “小杜,这些事与你不相干,你就不要多管了。”厂长道,“安心做事。”
    “是,厂长。”
    杜思苦点头。
    厂长又问:“你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听吴队长说,上回杜思苦的奶奶也过来了。
    杜思苦:“家里没事了,我妈回来了,奶奶那边由她照顾。我三哥最近在家,就算是有事应该不会过来找我了。”
    厂长放心了。
    之后。
    杜思苦就去找了小赖,转达了一下厂长的意思。
    “轻工业局业务部?”小赖听了挺高兴的,“让我接待他们?”
    这可是上级单位,这交道打多了,要是处得好,就是人脉啊。
    这以后再办出口的事,可方便多了。
    要是别的厂有这想法,走他的关系,那不得……给点什么啊。
    小赖越想越高兴。
    杜思苦:“回头我把床垫的相关资料给你,你好好记一下,后面跟轻工业进出口公司业务部的联系,他们肯定会问的。”
    “好。”
    三车间。
    “阮子柏,有民警同志找你,你把手上的事放一放,赶紧出来。”
    “来了。”
    阮子柏刚出车间,脸上迎面就挨了一拳。
    紧接着就是第二拳。
    阮子柏这会反应过来,身子往旁边一偏,躲了过去。
    来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又冲过来了。
    阮子柏也不客气,抬脚就是一下。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住手!你们在是干什么,再这样就都给我去派出所!”民警同志厉喝。
    两人终于停手。
    阮子柏的脸上挂了彩,刘瑞阳的腿疼,刚才被踹的。
    “都跟我过来。”民警同志转身,还朝孟曼同志道,“你也过来。”
    孟曼惨白着脸,跟了过去。
    杜家。
    杜老三回来有两天了,家里的情况比他想像中的好一些。奶奶病有了起色,这腿脚走路都利索了,吃饭也不用端到屋里了,奶奶自个就能出来吃。
    而且,杜奶奶的胃口变好了,一顿能吃两碗。
    “老三,我要去趟街道,你陪我去一趟。”杜奶奶道。
    杜老三陪杜奶奶去了。
    去了街道办事处,杜老三才发现杜奶奶要办身份证明信、介绍信,奶奶想要去二叔家。
    “奶奶,您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一直不好,这舟车劳顿的,”杜老三赶紧劝,“我爸已经过去了,二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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