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厂长不同意。
    杜思苦叹了口气, 最大的领导都发话了,看来是去不了了。
    “小杜,这去进修的事厂里以后还会再有。你年轻, 不用着急,迟早会轮到你的。”顾主任慢慢说, “厂长说得对,这新车间的自行车是你提出来的, 又是你一手设计的, 眼看着就要出成果了。你要是走了,三个月不回来, 咱们这新式自行车不是给耽误了吗?”
    杜思苦点点头。
    顾主任见了,神色轻松起来,倒是跟杜思苦说了一件事, “厂领导已经让销售部的人去联系商店跟供销社了,准备在年前把咱们厂的新式自行车正式售卖。”
    这新式自行车是个新东西, 稀罕玩意。
    过年那会售卖, 大家正是舍得花钱的时候。
    这么快?
    不是说主打外汇吗?
    又改主意了?
    杜思苦只是听着,没多问。
    反正, 这新式自行车是她提出来的,现在也建了车间快做出来了, 她只需把关质量。后面的售卖,自然有厂里的其他同事来解决。
    “小杜, 你放心,下次再有这样的进修机会,肯定有你。”顾主任做出承诺。
    “谢谢主任。”
    杜思苦回到筒子楼的时候, 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她到机修厂工作不过一年, 资历确实不如那些老员工。
    “怎么样?”余凤敏一看杜思苦, 赶紧过来问。
    “我有工作安排,去不了。”杜思苦道,“不过顾主任说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帮我争取。”她没把话说死。
    余凤敏脸色凝重,“明天我回趟家。”
    “不用,我没事。”杜思苦冲她笑了笑,“家具厂的雷师傅他们来了吗?”
    “来了,我领他们上去了,正在安装呢。”
    余凤敏边说边往楼上走,她住二楼,杜思苦的屋子在三楼,还是个边户,比她的房子强。
    杜思苦去三楼看了。
    雷木匠带着徒弟刚刚正在装,他瞧见杜思苦,把手上的活停了,过来了,“杜同志,托你的福,我们家具厂的工人都涨工资了!”
    自从他把杜思苦给余凤敏设计家具的那张设计图带回去,后面有人来定家具,他就把图样给客人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都要按上面的样式装。
    “恭喜。”杜思苦道,“雷师傅,今天我家这边就麻烦你了。”
    “杜同志,你太客气了。”
    雷木匠还跟杜思苦说,因为机修厂跟家具厂进行合作,家具厂现在规模扩大了,还招人了!
    “这次招的好多都是初中生、高中生!有文凭呢,”雷木匠欢喜得很,“我们家具厂以后说不定也会变成大厂子!”
    多好啊。
    再聊下去,这活可就得干到天黑了。
    “雷师傅,我去宿舍那边收拾行李,您先忙。”
    “好嘞。”
    东北,友谊农场。
    国庆晚会之后,杜忆甜(老五)在农场这边一下子就出名了。
    她本来就长得好,晚上那会大伙化了妆,打扮了一下,杜忆甜的模样就更出挑了。再加上单人独唱,嗓子又好。
    大家一下子就记住了她。
    不少年轻男同志偷偷打听杜忆甜的交友情况,后来才知道,要杜忆甜年纪小,才十六呢,后来就没人在杜忆甜跟前提这事。
    不过,平常偷偷看她的人可不少。
    “杜忆甜同志,建设兵团那边要搞个活动,队长让咱们的文艺小组过去帮忙,凑个数。你准备一下!”
    老五纳闷了:“国庆不是结束了吗?”
    “反正队长是那么说的,”过来传话的知青说道,“兵团那边管吃,有肉,咱们去了不亏!”
    蹭几顿饭好是好的。
    还不用自己出粮票呢,反正啊,去兵团那边帮忙大家都是争着抢着去的。
    “行。”
    老五收拾好东西,跟着知青文艺小组一块过去了。
    兵团。
    “魏舟,你瞧,走在中间的那个姑娘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金嗓子’。”一个年轻部队小伙正在对身边的友人说。
    旁边的友人比他个头更高一些,肤色也更黑一些,不过,这人五官长得俊,身姿修长,在人群中也是独一份的。
    每次部队有领导过来视查的时候,都是让魏舟站在前面。
    这是部队的脸面。
    魏舟往年轻部队小伙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群知青正往这边走来,男女都有,大伙脸上热情洋溢,有一半看着都像城里人,包括那个‘金嗓子’。
    “哟,那‘金嗓子’怎么看着比那天显小啊?”说话的这位部队小伙叫莫雷,平常说话嘻皮笑脸。不过,真正办事的时候他却是靠得住的。
    要不然,魏舟也不会跟他当朋友。
    魏舟收回目光,没接话。
    不得不说,莫雷的眼光还是好的,那位‘金嗓子’是那一群知青中最好看的,皮肤白,眼睛双大又亮,一笑脸上还有酒窝。
    就是,
    太活泼了些。
    魏舟又抬头看了几眼。
    “忆甜 ,你瞧那边,他们高子可真高啊。”
    “是啊,这身体军装穿着可真好看!”
    “不知道这边招不招女兵啊……”
    杜忆甜扭头往那边看,一大群兵哥哥都在那边呢,像是在搬东西,要是搞舞台吧。这次是户外表演?
    杜忆甜看到有一个人在冲她招手,“同志,你那天国庆表演《打靶归来》特别好听!”
    说她唱歌好听!
    杜忆甜就爱听这样的实话,她热情的挥手回应:“这次我们文艺小组会好好表演的!”
    宁市。
    黄彩荷葬在了公墓。
    墓上的照片还是黄彩荷当姑娘时的黑白照片,梳着两个大辫子,笑得没心没肺。
    这丧事黄家办得低调,只请了一些相熟的人过来。
    丧事一过。
    黄姥姥强撑的身体就扛不住了,病倒了。
    杜母原本还说办完事就回杜家的,这会亲妈病了,她走不了,她得在这边照顾。
    去年今年老天爷收走了不少人,杜母看到黄姥姥这情况,心里更是没底,生怕老天爷不长眼,乱收好人。
    黄姥姥连着几日不见好。
    人烧糊涂了。
    黄家人把她送去了医院,杜母在家把被汗湿的床单换下来,这换着换着,就发现了黄彩荷留下的信,怎么夹在床单跟棉被之间了?
    是遗书。
    这是在黄姥姥的床头找到的。
    杜母想了想,拆开看了。
    她先看看写的是什么,再决定给不给她妈看,万一老人看了受了刺激怎么办?
    杜母看完信,叹了口气。
    之后她去了医院。
    黄姥姥正在打吊瓶,人像是清醒了一些。
    “妈,你在你床头找到了这封信,彩荷留下的。”杜母把信递了过去。
    黄姥姥听了,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瞧瞧。”坐到一边,身体没力气了,直往后倒,杜母赶紧扶住她。
    这才稳住。
    杜母帮黄姥姥拆开信,递到跟前。
    黄姥姥是识字的。
    “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您不要为我难过,我太累了,想歇一歇……”
    黄彩荷信上说:她不想回五沟大队那个困住她大半辈子的地方,她又爱又恨的人已经不在了,那里只一些让她厌恶的人。
    本来,她在宁市守在家人身边,想着后半辈子这么着也能过下去。
    可是她被人举报了……
    只能回到那个让她痛苦半生的地方……
    黄彩荷不愿意这样过下去。
    信尾她认真的告诉黄姥姥,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是开心的,解脱的。
    信中还提到,希望黄家人帮忙照顾一下她的大女儿,于月莺,那孩子心气高,又不愿意回乡下。希望娘家人还有她姐能看在她的面上,拉拔一下于月莺。
    至于小女儿,黄彩荷只说让娘家送她回五沟大队去,跟她奶奶过。
    “妈,您别难过,彩荷她……”杜母声音有些哽咽,“走得没有遗憾。”
    黄姥姥抹着脸上的泪,“当初我就该让你爸把她关起来。”哪都不让去。
    在家关着纵然会恨他们,可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五沟大队。
    于月娥被送回来了。
    送她回来的民警同志跟大队说了于月娥的情况,黄彩荷去世了,现在于月娥无父无母,只能让亲戚养着。
    除了于奶奶只有于大伯了。
    于月娥死活不肯跟于大伯一家生活,最后只能交给于奶奶。
    至于于强留下的屋子,于月娥跟于奶奶住着,于大伯一家试图搬过去,于月娥拿着菜刀发疯似的砍。
    嘴里嚷着:“反正我不想活了,死大家一起死!”
    之后,大队倒是没人敢惹她。
    阳市,机修厂。
    进修的技术人员出发了,为期三个月,其中就有阮子柏,一车间的肖哥不太愿意去,可是名单上有他的名字。
    他走时还交待杜思苦,“纺织厂那边你要是去,帮我跟凤同志说一声,我很快就回来的。”
    杜思苦:“你可以写信。”
    肖哥恍然,然后点点头,“你说得对!”
    他差点忘了!
    写信。
    杜思苦像是自言自语:“好像还可以写情书。”
    肖哥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跟个猴屁股似的,他转头就进了人群,生怕杜思苦看出来。
    不过,
    小杜说的这个情书……
    确实可以写一写。
    进修队伍走后。
    又过几天。
    杜思苦在食堂碰到了鹏子哥,鹏子哥看到杜思苦很吃惊,“你怎么没去?”
    杜思苦:“我是新人,没轮上。鹏子哥,你怎么也没去?”
    鹏子哥叹气,“家里一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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