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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班, 杜思苦才从销售科出来,那边的尹科长甚至要跟何主任要人了,他想把杜思苦留在销售科。
    “何主任, 你瞧,这位杜同志口才多好啊, 留在你们车间可惜了。”尹科长道,“我们销售科业务干得好, 还有额外的补贴。”他转头看向杜思苦, “小杜,你要不要来我们销售科?”
    销售科的出去跑业务, 车补饭补都有。
    这部门不错,就一条,财务科那边的报销总是爱拖一阵, 下来得慢。
    杜思苦:“尹科长,我听我们主任的。”
    何主任:“小杜可是我们车间的能将干将, 这边需要她, 她可不能走。小尹啊,你们销售科就这么几个人, 明年的活只怕忙不完啊。”
    他意有所指。
    尹科长:“您是指?”
    他往打地基的新车间方向指了指,“那边?”
    何主任笑而不语。
    尹科长到底是没把人要过去, ‘借用’也不行,何主任说了, 一车间工作繁重,离不开杜思苦。其实,他是怕销售科的工作太清闲了, 杜思苦要是去了怕是不想回了。
    这才不让杜思苦过去。
    谁都知道, 科室比车间清闲。
    晚上。
    杜思苦口渴, 又喝了一杯水。
    余凤敏瞧了又瞧,“你都喝了三杯了,没事吧,要不让秀红给你瞧瞧?”是不是身体哪病了?怎么一回来尽喝水了。
    杜思苦:“渴的。”
    下午一直讲话就没停,本来嘛,防滑链讲完了,她的任务也完了,可以回去了。结果,销售科人的有些听得不太明白,抓着她问东问西。
    后来杜思苦发现了,现在这销售科的员工工作靠的不是口才跟脑子。
    像朱安那样,都算是口才了得了。
    还有一位都不爱讲话。
    怎么挑的人?
    杜思苦把自己的疑问跟余凤敏说了。
    余凤敏一听就笑了:“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关系户啊,这销售科可以报销费用,自个出去吃饭要是有发票,也能回来报,谁不想进去?”
    没门路哪能进科室啊。
    而且,“我听朱安说,咱们机修厂都有固定的合作厂子,压根就不用销售科出去忙活,采购的事又有供销科在前面顶着。其实这个销售科一个月也忙不了两回。”余凤敏对销售科了如指掌。
    杜思苦:“难怪了,今天有个小张,问我半天,我都说了三遍了,他还没听懂,还问我链字怎么写。”
    正说着。
    一脸疲惫的袁秀红回来了,手上还拿着几张表格。
    她从仓库转到厂卫生所,是转岗,得写转岗申请,还是上面领导批准,上级领导批准后,还得厂领导那边签字。
    至于接受的厂卫生所,这边不用担心,向医生已经写了接收信了。
    怎么会这么麻烦?
    袁秀红跑了一下午,钟主管停职,不肯签字,田主管说她只是过来查账目,不管仓库内部的事。
    这推来推去,就是没人肯签字。
    袁秀红累得很。
    “你这是又怎么了?”杜思苦问她。
    袁秀红把表格递了过去,她现在乏得很,不想说话。
    “转岗?”杜思苦瞧着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的字,没细看,直接扫向最下头,没有领导签字,没有红印章。
    她问:“卡在哪了?”
    袁秀红:“钟主管停职,他说不归他管,那个查账的田主管,早上我得罪了她,估计也不想管。”
    就卡在这了。
    厂里写申请走程序的事最麻烦了。
    杜思苦问:“厂卫生所那边怎么说?”
    袁秀红有气无力:“向医生一直希望我过去帮忙。”
    杜思苦:“那好办,让向医生跟厂领导说,卫生所人手不够,把你借调过去帮忙。等仓库那边的事彻底结束了,你再写转岗申请。”
    反正工资又不会少。
    袁秀红一下子就精神了:“这样也行?”
    她没办过。
    “当然,厂卫生所借调人,只需要厂领导那边批准,手续办好,你直接过去就行。”杜思苦道,“反正仓库这边也没人管着。”
    “我明天就去找向医生!”袁秀红又有了希望。
    “袁秀红同志,外头有人找你。”对面宿舍的武梅同志探头进来,瞧了一眼宿舍里的三人,又感受了一下,稀奇道,“你们宿舍窗户没漏风啊?”
    怎么还有点暖和啊。
    杜思苦:“窗户里面钉了一层塑料膜。”余凤敏拿来的塑料腊,杜思苦钉上去的。
    风就漏不进来了。
    “让我瞧瞧。”武梅走到窗户边,扒着瞧。
    余凤敏:“别扒坏了。”
    “我又没用力。”
    “我是让你小心一些,又没说你。”
    两人又拌起嘴来。
    袁秀红下楼去了,刚才武梅说有人找她,她去瞧瞧。
    杜思苦把袁秀红的转岗申请收了起来,等袁秀红回来再给她。
    女工宿舍外头。
    袁秀红一出门就看到了来人:“你手上的绷带怎么拆了?”
    拆了绷带的阮子柏:“手没事了。”
    怎么可能。
    骨头受伤哪有那么容易好,袁秀红:“我觉得你还是把绷带缠回去比较好。”这样利于恢复。
    阮子柏:“等会我就去卫生所。”
    地基那边两班倒,卫生所那边晚上有值班的,就是怕工作的同志受伤。
    “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袁秀红问。
    阮子柏拿出一封信,递给她。
    袁秀红瞧着信,半天不敢接。
    阮子柏打开信,给她看:“那天我从仓库拿开后,就回了三车间,之后一直在工作。我的同事可以给我证明,你看,这是他们写的。”
    这就是一封证明他没有时间告状的证明信。
    袁秀红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次她看了。
    “你不是说要问钟主管吗?”袁秀红着信的时候,随口一问。
    “钟主管停职了,”阮子柏提到这个人语气就有些不好了,“他想让我爸帮他,他才肯说那天告状的是谁。”
    要求太多了。
    阮子柏就懒得再问,他只需要证明不是他告的状就行。
    至于是谁,问不出就问不出吧。
    袁秀红瞧完信,递给阮子柏:“告状的事确实不是你做的,我误会你了,跟你道歉。”
    “小事,不用道歉。”
    楼上。
    余凤敏扒在窗户边,回头问杜思苦,“我要是把这薄膜撕下来一点,你能不能装回去?”
    “你撕它做什么?”
    “袁秀红跟人聊半天了,这薄膜隔着,也看不清是谁。”余凤敏嘀咕。
    杜思苦:“你跑一趟,去楼下不就行了。”
    就下个楼的事,还非要把窗户那塑料摸撕了重钉,这不麻烦吗。
    余凤敏一拍脑袋,瞧她,怎么还转不弯呢?
    她立刻就下楼了。
    过了一会,余凤敏回来了。
    她悄摸的告诉杜思苦:“是三车间的阮子柏同志。”错不了,就是那个姓阮的,“你知不知道,那冰块脸还会笑呢。”
    又过了一阵。
    袁秀红回来了,进宿舍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可见杜思苦跟余凤敏神色没什么变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杜思苦把转岗申请表给了袁秀红。
    “文佳玉后天结婚,咱们送什么东西啊?”
    这日子过的真快,马上就要到十五号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问问文佳玉,还缺什么东西。当然了,太贵重的她们肯定送不了,像是脸盆暖水瓶凑一凑还是能送的。
    文佳玉就在212宿舍。
    门关着。
    杜思苦三人敲了敲门。
    门开了,文佳玉的脸色很差,整个人情绪都不太好,勉强问着:“你们怎么过来了?”
    余凤敏嘴快:“你后天要结婚,还缺什么,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暖水瓶买了吗?红色搪瓷盆买了吗?”
    文佳玉:“海平说新房那边都有。”
    “他有那是他的事,你总得带点嫁妆过去吧。”余凤敏道,“过道有风,咱们进屋说。”
    说着便走到了宿舍里头。
    庞清燕在食堂忙,估计得七八点才会回来呢。
    杜思苦跟袁秀红对视了一眼,她们瞧出文佳玉想一个人静一静。
    “佳玉,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商量商量。”
    “凤敏,咱们回宿舍了。”
    余凤敏听杜思苦这么说,脑子一下子转过弯了,本来要走,可嘴还是快了脑子一步,“佳玉,你是不是遇着什么难事了?”
    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余凤敏神脑补:“是不是包海平那边有情况?”有人了?
    文佳玉听着吓了一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他,是我家里的事。”
    “你家什么事?”余凤敏打听事打听习惯了,顺嘴就问了。
    文佳玉叹了口气。
    烦心事。
    很烦的那种。
    杜思苦过来,拉着余凤敏往外走:“我们先走了。”
    余凤敏的好奇心全被文佳玉那口叹气声吊起来了,“你家有什么事,跟我们说说,我们嘴巴严得很,不会往外说的。”
    袁秀红听到这话表情都不对了。
    这话余凤敏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佳玉,三个臭皮匠顶得上一个诸葛亮,我们几个凑一起,还怕想不出法子吗!”余凤敏不想走啊。
    杜思苦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瞪。
    文佳玉一听,觉得有道理,“那,那咱们琢磨琢磨?”
    “好啊!”余凤敏答应过来,扭头就对杜思苦说,“你放开。”差一步就拽到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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