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杜主意很多, 想法很新。
    厂长觉得顾主任对杜思苦的评价是很准确,这小杜确实是个能干事情、且脑子灵活的人。只不过,枪打出头鸟。
    厂里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好苗子, 厂长不想让她太早冒头,免得有些人盯上她。
    机修厂虽然不如外头闹得那么凶, 但是这阵子确实也不太平。
    还是稳些的好。
    厂长还没有想杜思苦在新车间的职位,太高了不好, 太低了也不行。
    “小杜, 你把刚才说的内容整理一下,回头写成文稿交上来。”厂长道。
    “好的, 厂长。”
    但是她这会还有一个问题,“厂长,等新车间成立, 我是留在一车间,还是调过去?”想问问。
    厂长抬头看她, “肯定是调过去的, 新自行新的这些东西你跟舒师傅是最熟悉,这刚开头, 可不能缺了你们。”
    杜思苦明白了。
    工作上的事情交待清楚后,杜思苦很快就离开了 。
    她走后不久, 厂长把一车间的两位八级钳工叫到了厂长办公室,厂长跟两老叙了一会旧, 之后说了这次请他们过来的目的:“老葛,老褚,我这边有个好苗子, 你们谁有时间收个徒弟?”
    收徒弟?
    葛老摇头, “厂长, 拖拉机厂那边的事你是知道的,一车间最近活不多,下个月我可能要在在那边的时间多一点。”
    他忙,收不了徒弟。
    厂长看向褚老。
    褚老问:“你看中的是哪个好苗子?”
    厂长就直说了:“一车间的,杜思苦。”这小同志工作不仅,技术问题差一些,但是脑子活,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只把帮她把技术补足了,以后等他们这批老的退休,这下头也算是有接班了。
    像顾主任,就是厂长看中的人,正在培养呢,以后不出差错,这副厂长肯定有他的一席。
    褚老知道小杜。
    他们一车间的,而且这小同志还挺突出的,新人才进厂不仅就在检修大会上赢了,后来还学会了开拖拉机。
    在一车间,学习能力也是突飞猛进啊。
    潘鹏,他没有收成徒弟,但是以前指导过,小杜的事就是潘鹏跟他说的。
    只不过,这小杜学东西快,那是她的本事,她年轻有冲劲,想学的事想干的事多,能沉下心扎在钳工这份技术上吗?
    褚老不敢确定。
    他要是收,肯定只收热爱钳工这份工作的人,分了太多精力有在其他事情上,这样不好。
    厂长看褚老这态度,心里顿时觉得有戏,便道:“老褚,要不你先带小杜几天,要是不行,再让她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
    他怕褚老拒绝,赶紧又道,“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铁路家属大院。
    杜老三一早就带着行李出门了,去拖拉机厂。
    老五今天放假,在家把被褥搬到了三哥之前住的屋,她看外头的天气不错,就把被单拆了下来,泡到大角盆里,准备今天洗一洗。
    于月莺早上特意换了身衣服,又用红绳扎了头发,就等着贺大富过来。
    等了一天早,也没看到贺大富的影子。
    他今天怎么没来?
    于月莺还特意走到门口往外头看。
    邮寄员骑着自行车过来了,停到隔壁沈家,“沈江住这吗?”有沈江的信。
    刘芸从屋里出来,“在这呢。”
    “有他的信。”
    “他早上出门了。”刘芸笑着说,“给我吧。”
    邮递员是这边相熟的,老过来送信,听到这话就直接把信给了刘芸,“这信怪得很,没寄信人的名字。”
    要不然昨天就该送过来了。
    刘芸仔细一看,还真是。
    谁寄的?
    隔壁杜家门口,于月莺听得心里一慌,她写给沈江的信到了?
    怎么偏偏是这会。
    太迟了,沈江都有对象了。
    刘芸怕这信来历不明,造成什么麻烦,直接把信拆了。她看了一会,脸色就变了,这写信的人真是不要脸!
    怎么写得出这样的东西!
    哪有直白的说喜欢啊爱的……
    刘芸一边嫌弃一边看。
    于月莺赶紧回了屋,生怕被发现。
    贺家。
    贺大富一大早就销假回煤厂上班去了,18号请的假,都五六天了,他想着他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就等着挑个吉日过门了,也不需要再办什么,还不如回去上班赚钱。
    至于于月莺那边,有他妈呢。
    贺大富走后不久,家里来了人,是铁路家属院那边的张婆子。
    “小蒋,你托我的事,有信了!”张婆子喜滋滋的说道。
    前些天贺母找她给贺大富说门亲事,她是找啊找,找啊找,终于给她找着了一个合适的人了。城里姑娘,二十四岁,比贺大富年轻,相貌不重要,姑娘是好姑娘。在家忙里忙外的,就是有一点不太好,这姑娘家里有三个弟弟,负担有些重。
    贺母正为贺大富跟于月莺的事发愁呢,这于月莺都来了,杜家那边都知道亲事了,这事几乎是定下了。
    可不知怎么的,她这心里不舒服。
    儿子结婚是喜事,她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什么样的姑娘?是城里户口?”
    “叫小慧,姓张,才二十四呢,姑娘勤快本分,娶进来保准吃不了亏。”张婆子乐呵呵的,“你家大富二十八了吧,不小了,这相看要是没问题,赶紧定下吧。”
    “这姑娘家知道我家大富的年纪吗?”贺母问,小了四岁,城里的姑娘能愿意?这只怕姑娘自个有什么不好吧。
    “知道,”张婆子瞧贺母那神色,倒是没瞒,“姑娘家里负担重,有三个弟弟。”
    要是贺家娶了那姑娘,那这三个弟弟,不能不管吧。
    贺母脸色一变。
    她忽然想到了于月莺家,听说只有一个妹妹,这妹妹倒是省事,到了年纪嫁出去,也不用他们管。
    张婆子见贺母脸色变来变去,心里一沉,“小蒋,你给句话,这事怎么说?”
    是贺母求她让她帮着找的,眼下找着人了,怎么还犹豫上了?
    这叫什么事。
    贺母愁苦道,“张姐,我也不瞒你,是这么回事。”她把于月莺的事说了,还说是贺大富自个从于的老家给带回来的。
    她原本还以为两人没戏了,这才找张婆子说的……
    反正,就是这事她不知情。
    张婆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这不是耍着人玩吗。”
    小慧也姓张,是她本家呢。
    这不是让她难做吗。
    “张姐,对不住啊。”
    张婆子气呼呼的走了。
    西北,某处偏僻农场。
    才十月的天,这边就刮起了寒风,听农场的工人说,到了十一月,这边就会下雪了,要是不早做准备,只怕到时候会冻死人。
    大根是农场的挤奶工人,这会他正提着几样东西往下放到农场的黑五类住的茅草屋走去。
    邮递员送来了寄给小郭的包裹,这包裹在农场放了好几天了,里头的东西被翻了个遍,糖果这一类的东西农场收走了一大半,那旧棉衣倒是没动。
    邮局那边的同志交待过,一定要送到小郭的手上,像是上头有人打了招呼。
    拖拖拉拉好几天,农场负责人总算是愿意把包裹交出来了。
    到了地方。
    大根看着小郭住的地方,面露疑惑,这屋顶都被风吹漏了一处,小郭怎么不补补?
    万一下雨下雪,这晚上只怕得冻病。
    “小郭,小郭?”
    大根见没人应,赶紧推开茅草屋的门进去了。
    只见小郭躺在铺着草堆的木板床上,脸色红得很,嘴唇干裂,这是烧糊涂了吧。
    大根赶紧把东西放下,拧在自己带的水壶,给小郭嘴里灌水。
    小郭像是渴狠了,咕噜咕噜的把水咽了进去。
    过了许久,才慢慢睁开眼。
    “小郭,你家里人给你寄包裹,”大根把包裹拆开,把那件旧棉衣拿了出来,盖在小郭的身上,“这包裹里头还有信呢,小郭,你可别死啊。”
    小郭脑子烧糊涂了,半天才明白大根说的话。
    家里人给他寄东西了?
    还寄信了?
    得敏不是要跟他离婚吗?他已经签字寄回去了,难道她又反悔了吗?
    小郭下放到农场的时候,心里惦记着妻女,心里还有念想,愿意改造,想活。等接到杜得敏的离婚协议,他整个人像是没了魂,到底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之前还心存妄念,觉得得敏跟他是自由恋爱,是有感情的,可万万没想到,感情这东西到底抵不过现实。
    农场的活又重又累,小郭本来就是个读书人,以前没干过这样的重活,加上这边冷得很,一段时间下来,人就病了。
    再加上家庭的打击,这又添了心病,迟迟未好。
    前两天西北农场又降了温,只有几度,夜里又寒又冷。
    几翻下来,小郭身子骨受不住,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要不是大根今天过来,等过几天,只怕这世上就少一个叫小郭的人了。
    小郭喝了水,被大根扶着坐了起来。
    “这是你包裹里的糖,就剩五颗了,”大根剥下一颗塞到了小郭的嘴里,这糖是好东西,补身子。
    糖一入嘴里,就有了甜味。
    小郭看着旧棉衣,看着糖果,眼睛泛酸,“大根哥,你帮我拿信拿过来。”
    大根把信递给他。
    小郭看到了寄信人,郭文秀,他闺女。
    他这会鼻子也开始发酸了。
    信是被拆过的,小郭拿出信,看了起来。
    很普通的一封信,第一行就是爸,我想你了,后面写了一堆的小事。小郭却从这字里行间读出了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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