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
    杜思苦一开始还有些烦, 觉得时间不好打发,可后来,吹着风, 看着天上的云,她都觉得这日子挺悠闲的。
    地上不知是谁掉了一颗饭粒, 蚂蚁们一排排的过来,五个小蚂蚁一起把饭粒搬走了。
    要是有把躺椅就好了。
    杜思苦再看保卫科的草一木的时候, 心情又不一样了。
    拖拉机厂保卫科挺大, 比机修厂大。而且人也多,刚才轮班换下去的有十几个人吧。
    她想到这前三哥说的, 这边保卫科还在招人。
    估计是有什么大项目吧。
    三点多的时候,保卫科的人送来了报纸:“你要的报纸。”
    “不是说没有吗?”
    “现在有了。”
    这位保卫科的同志姓胡,脸挺圆的, 长得显小。
    杜思苦接过报纸。
    “你是机修厂的?你一个女的,怎么是你开车啊?”圆脸小同志问。
    他是听陈队长的过来打听消息来了。
    杜思苦问他:“说了你就能让我出去转转?”
    “那不能。”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杜思苦也不想费心思说话, 还是看看报吧, 虽然报上也没什么好消息。上面还有游行队伍呢,一个个举着红色小旗, 宣传标语,神情亢奋。
    圆脸小同志不死心, 又东拉西扯的问了一会,杜思苦很敷衍。
    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女同志的警惕心很强啊。
    五点半。
    拖拉机厂大会议室终于散会了。
    这边食堂早就准备好了众人的晚饭, 从会议室出来,众人也饿了,就去这边的食堂吃了晚饭。
    杜思苦还在保卫科。
    “同志, 你姓什么?”
    “杜。”
    “杜同志, 走吧, 去食堂吃晚饭。”
    杜思苦放下报纸,这报纸看了半下午,都被盘出浆了。倒不是杜思苦想看,就是那位圆脸小同志时不时的过来跟她说话,如果不拿报纸挡着脸,两人只能干瞪眼了。
    到了食堂,里头坐满了人。
    “杜同志,跟我来。”圆脸小同志带着杜思苦去他们保卫科那边吃饭,杜思苦边走边看,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机修厂一块来的人。
    没在这?
    也不可能是回去了,她开车,没她谁能开车回去?
    再说了,车还在保卫科那边的空地上的停着呢。
    好不容易找着两座,圆脸小同志赶紧领着杜思苦坐下了,杜思苦刚坐好,眼前就递来了一个大海碗,里面装着饭菜。
    “这会食堂窗口没剩几个菜了,你凑和吃吧。”这人说。
    杜苦思抬头一看。
    说话的是中午保卫科那个高个短头发的,他坐在杜思苦对面呢,他用的是大号的铝饭盒,里头的饭菜已经吃了一大半了。
    “谢谢。”杜思苦问道,“我们机修厂的同志还在开会吗?”
    “在楼上吃饭,等会吃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终于能走了。
    杜思苦拿起筷子,吃得特别快。
    “没人跟你抢。”短头发的高子说道,“别噎着。”这女同志吃饭的速度跟男同志都有得一拼了。
    杜思苦看到机修厂的何主任了,身后还跟着一车间的几个同志。
    吃完得走了。
    很快,见了面。
    “小杜,你这一天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你人?”何主任问。
    “在保卫科,他们说非技术人员不能去会议室。”杜思苦边说边走。
    一行人回到了拖拉机上。
    三车间的冯主任也领着人挤到了拖拉机的车斗上,之前还椅子还能坐人的,这会连椅子得拿起来绑在车斗边上了。
    人太多了,几乎要坐不下。
    何主任:“冯主任,要不你等拖拉机厂的杨厂长派人送你们回去吧。”
    三车间的冯主任:“不必,这天都快黑了,这送来送去的,就拖拉机厂耽误拖拉机厂的同志休息。”
    没瞧着还有好几个厂吗。
    拖拉机厂的车是多,但是会开车的师傅不多啊。
    只能等。
    现在天都快天黑了,外头早就没有公交车了,等不了。
    杜思苦检查了一下轮胎,又加拖拉机加了些柴油,确定发动机没有问题,这才出发。
    铁路家属大院。
    杜得敏一天都没回来,杜奶奶急得很,到了下午,催促了杜母好几次,想让她去冰棒厂的房子那边看看。
    杜母不想去。
    去了,看了?
    然后呢?
    小姑子要是不愿意回来,难不成她还求着?
    杜母现在不爱搭理小姑子的事,在小姑子看来,他们姓杜的才是一家人,她一个外姓,管多了吃力不讨好。
    杜母以前没少吃这亏。
    “彩月,得敏她……”杜奶奶话还没说完,杜家外头就来人了。
    “黄姐!”贺母过来了,她有事找杜母。
    杜奶奶见外人在,便没再说了。
    杜得敏丢了工作,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恢复工作之间,最好不要让人知道。
    贺母道:“黄姐,你家那外甥女家在哪呢?”
    又问这个。
    杜母想起来上次贺大富来找她,也问了这事。
    “你说月莺啊,你这边是有什么事吗?”
    “还能是什么事,”贺母笑着,“两个孩子的事,大富找到月莺家里去了,我这想着他一个人去也不好,我就想过去看看。”
    儿子每个月工资上交,手里就一点吃饭的钱,这次去于家估计也带不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贺母觉得这事怕要是会黄。
    正中她意。
    但是吧,她还是得过来一趟,怎么说呢,这于月莺家在哪她得知道。
    她儿子还在那边呢。
    “你家大富自个去的?”
    “是啊,这傻孩子,说走就走,也不等我。我这要不是没□□明,早想跟他一块去的。”贺母说。
    这贺大富倒是心诚。
    杜母见状,便回屋又写了一遍地址,出来交给了贺母。
    “黄姐,那你忙,我先走了。”
    贺母走了。
    杜母怕杜奶奶又再提让她去找杜得敏的话,拿着毛线针跟毛线团,去了隔壁沈家。刚才她瞧着刘芸在家,两家挨得近,老太太有什么事,沈家那边听得见。
    “黄姐,哪来的毛线?”
    “我家杜文买的。”杜母道,“他离得远,也就这点孝心了。”
    说到有孝心,刘芸笑眯眯的说起了自己家的老二沈江,“化工厂那么远,还说这周末回来陪我呢。我都说了不让他过来,这车费都不得了,他非要来。”
    她家沈江现在长大了,也知道放假回家看看。
    像以前,二三个月都不回来一次。
    刘芸见杜母织毛线,自己也进了屋,把以前孩子们穿的旧的小的毛衣毛裤给拆了,卷成毛线团。
    这样缠成的毛线,回头还能再织新毛衣。
    两人边聊边干活。
    一晃都到下班的点了,杜母要回去做饭了,跟刘芸了说了一声,就往门口走。
    刚出门口,她突然又跑回来了。
    “小刘,你快来,你瞧瞧那边是不是你家沈洋。”
    就在前面路口呢。
    沈洋现在住家里,这会下班了,他回家也正常。
    刘芸道:“他骑着自行车,比别人快。”她看杜母的脸色不太对,赶紧往门口走。
    外头不远处。
    沈洋推着自行车停在路边,一个留着披肩长发、外形削瘦的女人正站在沈洋对面,两人在说话。
    刘芸只瞧了个背影就认出那女人了,沈洋的前妻,何美姿,这杀千刀的怎么又来了!
    不是攀上革委会的小干部了吗!
    怎么又来缠着她家沈洋了?
    刘芸脚步飞快的过去了。
    杜母站在自家门口瞧了半天,刘芸一去,这沈洋还挡在何美姿前头了,这是怕他妈动手?
    这可不得了。
    果然,小刘气炸了。
    “沈洋,你是怎么回事,这姓何的怎么对你的不知道啊!你不知道丢脸啊!”刘芸气得声音发颤。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缺根筋的儿子,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松县,五沟大队。
    于月莺干了一天的活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爸妈他们还没回来吗?
    她往门口望了望。
    等会吃什么?
    米缸里的米只够每天煮稀粥,糙米太噎喉咙了,要是煮了,还得去菜园子时摘些菜回来,还得劈柴生火。
    麻烦得很。
    就在于月莺发愁时,外头来了人。
    于奶奶拿着六个鸡蛋过来了,“就你在家啊?”于奶奶寒着脸,把鸡蛋塞到于月莺的手上,“那城里女婿在哪呢?”
    于月莺刚才还诧异奶奶怎么会这么热心送来鸡蛋,原来是为了城里‘女婿’来的,知道她要嫁到城里了,过来攀关系来了。
    她还是接了鸡蛋,“早上他跟我爸妈出门去了。”
    这还是他爸提的,说要带贺大富出去转转,看看这边的特色。
    她就是没想到转了一上午了,家里人还不回来。
    于奶奶见儿子不在,瞧了于月莺好一会,这才不情不愿的把介绍信拿了出来,“你拿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弄来的,你赶紧的,明天就买票跟你那城里女婿回去领证去!”
    赶紧把亲事给定下来。
    于月莺怔了怔。
    领证?
    那得去阳市,要是这边领证,她户口可就没办法迁出去了。
    她因为盲流的事被遣送回来,哪能出去啊?
    “奶奶,这是?”
    “大队开的介绍信!”于奶奶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可是舍了老脸给你弄来的,你以后高嫁了,可别忘了,以后多多的寄东西回来,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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