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完全理解了德莱顿为什么能说会道却不爱开口,能喝酒却轻易不碰酒精。
    精力旺盛且热情友善的祖父斯托姆德莱顿绝对起到了表率作用。
    这顿饭吃的人心满意足,李维分享了他在工作上遇到的和德莱顿有关的趣事,萝丝则原原本本地将2013年发生在戈康镇的往事告诉了李维:
    “……他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人照顾一个未成年,尽管他的电话号码、所处的位置和声音都对不上,但我们不至于认不出从小养大的孩子,所以哪怕内心很疑惑,我们还是照办了,免得耽误紧急情况,与此同时,我连夜从地球的另一端返回联邦,前往威廉的大学确认他的安全……”
    “抱歉。”李维说。
    萝丝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停,需要道歉的人不是你,是某个不把话说明白的人。”
    正在陪祖父喝酒的德莱顿:“……对不起。我当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说出‘我来自12年后’这种话,再说你们又没听说里世界,解释起来也太麻烦了。”
    “是啊,我们什么都不懂,但你可真信任我和你祖父的能力,”萝丝毫不客气地说,“万一我们没照顾好李维怎么办?他那么小,又是一个人待在龙潭虎穴里,雇佣兵将戈康镇居民的行为报告给我们之后,我们差点就要下定决心收养他了!”
    李维差点呛到:“咳咳,什么?”
    “慢点喝,再来吃一个奶酪吧,你是上前线的人,不像威廉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斯托姆把一大盘子奶酪端到李维面前。
    萝丝还在数落德莱顿:“看看你做的好事,我们要是真的收养了李维,他就成为了你的长辈,12年后该轮到你傻眼了。幸好那名雇佣兵的头目对我说,她听你提到李维尚有亲人在世,一年后会来找他,我们这才没有立刻去研究收养程序……”
    德莱顿举双手求饶:“是我的错,谢谢你们,以后我争取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萝丝:“争取?”
    “在没有保密条例和意外风险的情况下。”德莱顿滴水不漏地回答。
    萝丝扭过头不理他了,向李维抱怨:“多无趣的一个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受他的。”
    李维憋着笑说:“我爱他,他在我眼里没有缺点。”
    “哎呀,真甜蜜。”萝丝笑道,“我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会想了解当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愿意被蒙在鼓里,哪怕是以‘为了他好’的名义。此外,我们请雇佣兵保护你时出于种种原因调查过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讲真,李维的父母一个比一个神奇,普通雇佣兵很难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李维诚实地说:“我不介意,我感谢还来不及。”
    “既然戈康镇的罪孽已经被解决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晚饭过后,李维和德莱顿回到他们的小屋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清晨,他们是被农场的鸡叫声吵醒的。
    “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养鸡。”德莱顿睡眼惺忪地晃到卫生间洗漱,“难得退休了,结果鸡叫的比我上班时的闹钟还早。”
    “你这两天请假了?”李维边给托布倒狗粮边问。
    “请了,我在调整我的工时,争取能做到每周双休。”德莱顿说,“以前即使放假我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不如待在安全局,但现在不一样了。”
    李维蹲在小狗的饭盆旁边摇头感慨:“蓝颜祸水,联邦衰败是因为我。”
    德莱顿:“?”
    天没大亮他们就出门遛狗了。太阳还没露头,灰粉色的雾霭弥漫在粗黑笔直的地平线上,田野一片深绿望不到边,草叶上沾着露水,每呼吸一口都有凉气钻进鼻子,冻的人浑身一激灵。
    托布开始在绵软的草地上肆无忌惮地百米冲刺。它飞奔起来像头小鹿,四只脚同时离地,扇子似的耳朵上下拍打,给人一种它马上便能嗷呜嗷呜嗡嗡嗡地飞上天的错觉。
    李维观察片刻后,理智地说道:“飞不起来,我看到他的肚子上沾满了泥,今天晚上得给它洗澡了。”
    德莱顿宽容地说:“如果不让他上床,说不定能拖到后天再洗。先让他自己玩吧,我带你去看看后面的猪和羊。”
    前往猪圈与羊圈的路上,他们路过了鸡棚。
    李维同德莱顿探讨:“三只鸡是怎么叫出千军万马的气势的?”
    德莱顿:“好问题,我们应该去问问互联网上骂人最凶的网友。”
    昨晚刚下过一场小雨,越往农场深处走,道路越泥泞。李维穿的是黑色战地靴,这会还算轻松,德莱顿就惨了,得时刻低头注意,免得泥水被甩到裤腿和鞋帮里。
    也因此,李维比德莱顿先一步注意到了猪圈里的异常。
    “威廉,”他拍了拍德莱顿的后背,“我看到一只猪已经醒了,另一只猪为什么还在圈里躺着?”
    “实不相瞒,我不知道,我对畜牧业一无所知。”德莱顿一脚深一脚浅地靠近猪圈,“不过人有早起晚起的区别,也许猪也有。”
    李维小跑着来到躺倒的那只猪旁边,在看清眼前的事物后到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德莱顿警觉地问,“邪恶的农场滋生出了里世界,有一只猪变成恶灵了?”
    “……比那更糟糕。”
    李维回过头,说道,“去叫萝丝和斯托姆吧——这只猪妈妈生小猪崽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
    德莱顿的祖父母养了两只“库尼库尼猪”,这是一种来自南半球的小型猪,有着深棕色的毛发、芭蕉似的身材、和两只三角形的尖耳朵。农场的前任主人在冬去春来的时节给其中一只发情期的小母猪配了种,三个多月之后,猪妈妈在人们熟睡的6个小时里生下了四只毛绒绒的小猪。
    “天啊……”闻讯赶来的斯托姆趴在猪圈的栅栏上,“兽医的确告诉我们库妮的分娩期就在这几天,但我从未想过你们两个刚来,她就生了宝宝。这是在欢迎你们呢!”
    李维对那几头在干草堆上滚来滚去的猪崽怦然心动:“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给忘了。”
    老爷子拍拍脑袋,手忙脚乱地来开猪圈的门,李维小心翼翼地来到侧躺着休息的猪妈妈身边,德莱顿紧跟在他身后。留在外面打电话的萝丝说:
    “兽医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是第一次养猪,最好请他过来给库妮看看身体。”
    “应该的,应该的。”斯托姆头也不回地连声说道。他弯下腰,单手抱起一只只比他的手掌大一点点、但却能满地乱跑的小猪,摸了两把后塞给李维:“你来抱抱它。”
    李维:“!”
    他两只手生疏地端着温热的猪崽,被硬控在了原地,德莱顿刚想笑,斯托姆又捞起一只塞到他手里:“你也抱着。”
    德莱顿:“!!”
    他们两个肩并肩、抱着活蹦乱跳的猪崽,瞪眼看斯托姆蹲在猪妈妈身边查看她的状态。半晌,李维轻轻抚摸着小猪的后背,问道:“这只生了宝宝的‘库尼库尼猪’就叫库妮吗?”
    “没错,是不是很好记?”
    “好记是好记,不过就像管人叫‘人’一样,似乎有哪里不对……”
    兽医来去匆匆,检查过库妮的身体后,说她壮得像头牛,什么毛病也没有。一般库尼库尼猪每胎会生6到12只猪崽,但库妮是初产,只生了四只也可以理解。
    幸好她只生了四只,否则农场的动物数量就要超标了。现在它也足够热闹了,李维和德莱顿冲回房间拿了两片抹了黄油的面包与火腿,再回到猪圈旁边,边无意识地咀嚼食物,边盯着刚出生的小猪喝奶。
    一上午时间很快被消磨殆尽,李维几乎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他情绪中的每一条沟壑都被干草堆上的猪崽熨平了,脑海深处只存在着远离世俗的新奇和喜悦。
    中午时分,隔壁真正邪恶的黑山羊跑出来散步,它溜达到李维和德莱顿身后,仰着头观察了他们一会,仿佛经过了深沉的思考,然后一口咬上德莱顿的外套衣摆,反复咀嚼起来。
    “放开……放开!”
    了不起的安全局高官不得不同它拔河,狼狈地轻拍它的脑袋,“这不是你能吃的东西!”
    羊才不管呢。它热衷于品尝任何自己够得到的事物,吃完了昂贵的外套,它又看中了香喷喷的猪崽和托布的大耳朵,并挨个咬了一口,等到将农场的生物得罪了个遍后,它走到李维身边撒了泡尿,若无其事地走到山坡上吃草去了。
    “坏羊!”差一丁点被滋到腿的李维下了定论,“难怪山羊象征撒旦。”
    青天大老爷!
    德莱顿无比认同他的观点。他们牵着托布走到远处,避开了山羊留下的排泄物。托布吐着舌头喘气,拿头拱李维的手。
    “你还没玩够?”李维怀疑地问。
    托布汪汪呜呜地叫唤,让人类陪它玩:你们看了一上午小猪,一点都不重视狗狗!
    “那好吧,我再陪你玩会飞盘。”自觉理亏的李维找了块石头原地坐下,将狗玩具扔到空中。
    托布快乐地跑远了。
    他们玩了大约有二十分钟,李维受不了了,捏住小狗的嘴筒子说:“我们先回去吃顿饭,吃完再说。”
    托布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尾巴。
    “我就当你答应了,你也该歇一歇了……”
    李维和德莱顿打着哈欠回到萝丝和斯托姆德莱顿的小屋,前者一看见他们就笑了:“有这么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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