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10月2日
    清晨六点,东京的街道被薄薄的晨雾笼罩,寒意隨著微风滑过,街边的路灯还未完全熄灭,光影在湿润的地面上洇开。
    水川千代精神抖擞地提著钥匙,哼著轻快的小调,熟练地拉开了夜猫网吧的捲帘门。
    “嗯,今天的天气不错,绝对是个好日子!”
    她抬头看了看渐渐泛白的天空,嘴角扬起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这时,赵修披著件皱巴巴的外套,顶著一头乱髮,晃晃悠悠地从网吧休息室走出来。他一边打著哈欠,一边抱著肚子,朝窗边的绿植挪去:
    “哎哟,这大清早的,非让我浇水,千代姐,你这老板当得真是会剥削客人,你不考虑再找个帮手吗?”
    千代笑著回头瞥了他一眼。
    “就你那懒散的样子,要是不管你,怕不是都能躺平到明年!”
    她说著,把清洁工具摆好,又回头叮嘱:“快点儿,浇完水赶紧去把门牌摆出去。”
    “是~是~是~”赵修撇撇嘴敷衍道。
    正当嘟囔著走向窗边时,千代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透过玻璃窗定格在街道远处。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晨雾中,脚步沉稳,却带著几分迟疑。
    千代的笑容僵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心臟猛地一沉,仿佛整个人瞬间被捲入了无尽的深渊。
    ……
    那个让她感到复杂又沉重的名字。
    记忆中逐渐模糊的面孔,如今却这样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他比记忆中更加消瘦,鬢角添了不少白髮,肩膀微微塌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似的。
    千代的脑海中涌起无数的情绪和疑问。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消失多年的男人会突然出现?他来做什么?”
    她努力压下了所有的波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脸上掛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推开了门,朝那个身影走去。
    “早啊。”
    她的声音轻快而明朗,仿佛对方只是个普通的熟人。
    水川赌一郎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向千代。他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期待,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忐忑。
    “千代……”
    他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千代怔了怔,隨后笑得更加灿烂,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真巧啊。几年不见,您还记得这地方呢?”她的语调轻鬆,却带著一种刻意的疏离。
    赌一郎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苦笑著点了点头。
    “嗯……我今天,刚好路过。”
    千代的心微微一颤,她深知这不是巧合,但她不想揭穿,只是微微侧过身。
    “嗯……”
    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指尖篡位捂在胸口微微发颤。
    “不是,你俩搁这演《你名》呢?千代他爸,既然你来都来了,进店里喝一杯唄?”
    赵修靠在墙上,一脸无所谓地指了指门口。
    赵修的话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那种微妙的沉默。
    水川千代和水川赌一郎同时愣住。
    “呃……不用了,我就隨便看看。”
    赌一郎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脚步微微后退,手指轻轻搓著裤缝,像是在找理由逃离。
    “啊,路过的人都隨便看看,这倒挺合理。”
    赵修耸耸肩,满脸不在意。
    “不过您这路过的方式也太正式了点儿,都站这儿好几分钟了,要不是我肚子饿还真没发现。”
    “赵修!”
    千代急急地打断,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掛不住。
    她飞快地转身,用力推了赵修一把,压低声音说道,“別乱说话,你去浇水行不行!”
    “得得得,千代姐,我浇水还不行嘛。”
    赵修举起双手,嘴角带著一丝戏謔,转身慢悠悠地走向窗边,嘴里还小声嘀咕著。
    “真是戏剧人生,这早晨有意思了。”
    赌一郎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低头看了一眼门口,又看了一眼千代,目光躲闪不定,像是怕看到什么又不得不面对。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千代看著水川赌一郎缓缓转身,步伐迟疑却决然地朝门外走去。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五味杂陈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堵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目光追隨著那个背影,那本该熟悉却显得无比陌生的身影。
    他的步伐是那样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压在了她的心上,沉甸甸的,让她的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就这样走了?”
    “就这样消失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离开?”
    赵修放下浇水壶,看似漫不经心地嘟囔著,目光却紧盯著那道背影。
    水川赌一郎的脚步顿了顿,似乎踟躕片刻,却仍未回头。
    “我是被父母卖掉的孩子,估计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父母了吧”
    赵修站起身,淡淡地看向赌一郎,眼神像是穿透了时空的荒凉。
    “我的父母倒是无所谓”
    赵修继续说道,语调平淡,却带著某种凉薄的自嘲。
    “但你呢,你打算自己年过多少才来弥补千代的人生?”
    “60岁?70岁?80岁?还是……”
    他稍稍停顿,目光定格在赌一郎的后背,清晨的光影在他面上投下一道冷峻的阴影。
    “等你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才后悔莫及?”
    这一连串冰冷而残酷的问题,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插进水川赌一郎的胸口,让他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再度剧烈颤抖。
    他的肩膀隨著呼吸轻微抖动,却始终没有回头。
    千代咬了咬唇,一股难言的情感衝上喉头。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手,心臟在胸腔里仿佛擂鼓般跳动。
    她知道赵修的话难听,却又莫名道出了她心底深藏多年的痛,她无法强行將父女关係重建,但又渴望某种迟来的交集。她既想劝父亲別走,又害怕再度失望。
    赌一郎听到赵修这番话后,呼吸陡然一滯。
    半晌,他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讥讽自己。灰白的鬢角在冷风中微微颤抖,背影愈发显得孤寂。
    他知道赵修说得对,明白再逃避下去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弥补千代曾失去的一切。
    但同时,也有一股自责与恐惧在他体內疯狂滋长。
    “她会原谅我吗?我还有资格做她的父亲吗?”
    此刻,赌一郎仿佛站在深渊边缘,一步是逃避,一步是面对,却不知哪一个更令人惶恐。
    寒风拂过,他攥紧垂在身侧的手掌,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仍无法给自己足够的勇气。
    “对不起……”
    他声音低不可闻,似乎是说给千代,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千代心头一紧,差点脱口而出想挽留,可紧咬的嘴唇令她无法出声。
    她指尖冰凉,牢牢攥住门把手,却始终没有再喊出一句“別走”。
    千代赌一郎缓缓往前迈出一步、两步、三步……直至越来越远……
    “对了,你不来看看你的宝贝孙子吗?!”赵修大喊道。
    那声音在原本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记惊雷在空中炸开。
    千代心臟猛然收缩,一脸错愕地转头瞪向赵修!
    “孙、孙子?”
    赌一郎猛地转过身,然后,他怔住了。
    或许是因为许久未见,他仿佛第一次认真端详长大后的千代——眼前这位美丽动人的年轻女性,如同记忆里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自己的亡妻”
    “哦……难不成你真不知道?”赵修耸耸肩,故作轻佻地扬起嘴角。
    “我还以为你这次过来就是来看孙子的呢,哦对了,差点忘了……”
    他故意顿了一下,嘴里咬字清晰:“子·孙·满·堂·哦。”
    千代咬住嘴唇,脑海一片混乱!
    “胡说八道,你、你乱来什么?!”
    她脸涨得通红,一来她被赵修的谎言气得头昏脑涨,二来她看见赌一郎竟真的为此停住了脚步,眼神里出现那抹慌张与期待,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她既不想让父亲就这样离开,又急于澄清事实,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赌一郎迈著迟疑的步子,重新向门口挪动。
    “千代……你真的……已经结婚了?”
    千代的心头像被重槌敲击。
    “没、没有!!没有结婚!!”
    她语调急促到有些破音,仓促地撇清。
    “对,千代是未婚先孕。”
    赵修一脸邪笑地添油加醋道。
    一瞬间,网吧门口的气氛陷入了更加诡异的尷尬中。
    “千————代————!!!”
    赌一郎眼泪鼻涕横流,儼然失去大半冷静。
    他一边抽泣,一边死死攥著千代的裤脚,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阻止一切“可怕未来”的发生。
    千代瞬间被嚇得身体一抖~
    “爸,你干、干嘛呢?!快放手——”
    她满脸涨红,努力用力抽动自己的腿。
    赵修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憋笑。
    “岳父,我背后纹了条大龙!”
    “啊?大——龙——?”
    赌一郎的抽泣忽然顿住,神情一滯,隨即哭得更凶了,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地面上。
    “背后纹大龙……你、你这坏小子,居然把千代……呜呜呜呜——”
    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千代捂脸,恨不得遁地而逃。
    她试图伸手搀扶赌一郎,却不料他哭得比刚刚更狠,连带著她自己差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
    “对,我不仅纹了条龙,还时常酗酒打千代,最近正打算甩了她,和隔壁街的奈亚子结婚呢。”
    他说完后,还故意嘆了口气,做出一副“我很无奈,但生活就是如此”的夸张表情。
    “啊?!”
    赌一郎哭得差点背过气去,整张脸涨成紫红色。
    “小子你你你……你简直就是禽、禽兽……呜呜呜呜……千代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啊……”
    他攥著千代的裤脚,半是痛哭半是嚎叫。
    “老天爷,你这是在惩罚我当年离开千代吗?怎么就让她遇到这种混帐……”
    千代彻底被逼到晕头转向:眼下这局面堪称“史上最混乱胡闹的家庭大戏”。
    父亲哭天喊地,赵修在旁煽风点火,而她又腾不出手来解释。
    有人似乎想进来搭话,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这……网吧是不是上演什么真人秀了?”
    还有人举起手机,想拍个抖影。
    眼见赵修又要继续张口编排什么惊天大谎来刺激老爹,千代双眼一瞪,额头青筋暴起。她没再给赵修机会:
    “够——了——!”
    只见千代眼疾手快,“啪!”地一个手刀精准击在赵修颈侧。
    千代看也不看他,咬著牙迅速转身,对已经嚇懵的赌一郎同样毫不客气地“啪!”又是一记手刀挥下。
    短短几秒钟,从外面看去,网吧门口就好像上演了一场光速ko的闹剧。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男子双双横躺在地,而面色涨红、气得额上冒青筋的千代则站在他们之间,凶巴巴地喘著粗气。
    千代扶著门框,胸脯剧烈起伏。
    她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路人偷偷探头,立刻压住火气,对外面扬声道。
    “咳,网吧还没营业,抱歉抱歉……这两人喝多了,我先处理一下。”
    说完也不管別人信不信,擼起袖子,直接从赵修衣领下一提,再去拖赌一郎的胳膊,两个人重得她差点没站稳,但她咬著牙硬是把他们往网吧里拽。
    马路对面的豪川盛茂见状,压了压帽子,嘴角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隨后入车扬长而去。
    网吧內,千代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的汗,悻悻地嘟囔著。
    她脑子里还迴荡著“子孙满堂”、“背后纹大龙”、“打千代,甩千代”之类的鬼话,每一句都让她火冒三丈。
    十几分钟后
    三人坐在桌前,面面相覷。
    “所以……没有大龙?没有结婚?没有孙子?修也没打你……?”
    “没有!统统都没有啊!!”
    千代简直要抓狂。
    “你自己想想看,爸,你觉得我会和这种人——呃,不对,赵修当然不是坏人……反正、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赌一郎呆滯地眨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消化。
    从他满脸泪痕又涨红的状態看,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尷尬,也有庆幸,还有些不敢置信。
    几十秒的沉默后,他才轻声开口。
    “对不起,千代……”
    千代神色微动,心底早有太多情绪翻腾,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本能地想质问“这些年你去哪了?”、“你到底为何失踪?”、“你知不知道我过得多辛苦?”
    她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软弱。
    深呼吸几下,用阳光的语气说道。
    “臭老爹,昨晚请赵修吃的饭就由你付钱了,他可帮了我大忙呢!”
    赌一郎一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跳到“结帐”上。
    思绪还停留在道歉和混乱之中,总之是女儿的要求只能先答应了。
    “好、好的。”他颇为尷尬地点头。
    谁料千代忽然眼睛一亮,往前凑了两步。
    “咦?这是什么?”
    千代看到父亲脚下的纸袋,下一刻便迫不及待地凑近一看——纸袋里居然塞满了大额现金,少说也有五百万之多。
    她瞪大眼睛,一瞬间口水几乎要流下来。
    “这些钱……”
    赌一郎注意到千代炽热的目光,有些不安地吞了口口水。
    “我、我想多少能弥补你一点儿。还有这几年里我也存下了一些……”
    “哦~~”
    千代怪声怪调地拖长音,唇角弯出一抹甜美又危险的微笑。
    “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那正好,我正打算跟你『对对帐』呢。”
    她一边说著,一边不知从哪里“啪!”地拿出一个小型计算器,迅速拍在桌面上,一双手指如飞般敲打著按键。
    “等等,你这……”赌一郎皱著眉头,心里升起一股不祥预感。
    看著千代敲得噼里啪啦直响,他咽了口唾沫。
    “你、你准备怎么算?”
    “当然要算清楚啦!”
    千代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眯著眼睛傲然道。
    “来我给你列个大概啊:失踪这几年的『我的辛苦费』、『心灵损失费』、『美少女熬夜费』……对了!还有『网吧人力空缺费』、『父爱缺失赔偿金』,嗯,再加上『昨晚饭钱利息』之类的!”
    她自顾自地喃喃,先敲几个数值,又觉得不够理想,再重新按下“c”键清零,隨后胡乱输入更高的数字。
    “嗯哼……十年乘以三百六十五天=三千六百五十天,每天精神损失费按三千元计算,合计一千一百万;熬夜费就算个十万好了;父爱缺失……嘖嘖,怎么也要个几十万吧,算少了你还想跑呢?那就——”
    赌一郎听著这些名目繁多的费用,额头直冒冷汗,面色也一点点变得铁青。
    “滴—”计算器的一声下,“总计十亿整,老爹请付款~”
    赌一郎的脸霎时像调色盘一般红白交织。
    “哦~~看来老爹手上的钱不够呢。”
    说著,她不疾不徐地合上计算器。
    “没关係,谁叫我人美心也善,就勉为其难留你在我的网吧工作还债吧~”
    “工、工作还债?”赌一郎心口一阵绞痛。
    他的脑海浮现出自己苦哈哈地在网吧刷机器、做夜班的场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那……要多久?”
    千代笑吟吟地拿起计算器,再次快速输入一堆数字,隨后对著赌一郎挥了挥。
    “我算算,每个月二十五万嘛,你只需要——”
    “167年就能还完债啦~”
    她拖长尾音,把计算器摁在桌上,故意让屏幕上那串数字醒目无比。
    “怎么样,老爹,这笔帐划算不?要不要现在就签份合同?”
    赌一郎听得眼前一黑,但又不能反驳,毕竟是自己亏欠她太多。
    “我、我知道了……我会在这工作167年的……”
    赵修在一旁撑著脸笑。
    “让老爹欠下债,天天被你逼著打工,多少能把他栓住。”
    就在这父女外加赵修“又调侃又拌嘴”的时刻“砰”地一声,网吧的玻璃门被猛然推开。
    诸葛晓疾步走进来,眼睛里带著似乎要喷出的火焰。
    他一进门就暗暗说道。
    “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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