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活著!”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
    顾怀寧听见了沈敛的声音。
    他的声音不似以往冷淡漠然,似是咬牙切齿的坚定,又像是在极力隱忍著什么。
    “我会带你回去!”
    “我一定会带你回去!”
    顾怀寧解释不了眼下的情况。
    牵她下车的景铭不知何时消失了,周遭森冷寂静得嚇人,根本不似初夏的人间。
    可她的脚步还在不受控制地向前。
    似是被牵引的木偶,彻底没了掌控身体的能力。
    “沈敛!”
    她忍不住出声唤他。
    “顾怀寧!”
    “你必须活过来!”
    他的声音再次不知从何处遥遥传来,她想呼救,却找不到踪影。
    极度的惊惧在她心中蔓延。
    他的话叫她害怕到了极点。
    要她活过来?
    她死了吗?
    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场景,果然不是凡间?
    不可以!
    她还没护好家人,她不能就这么死去!
    “沈敛!你在哪?!”
    顾怀寧再次急切大声开口。
    可对方似是听不见她的呼声。
    沉寂再度降临,一黑一白的声音遥遥停住,无声凝视著放声呼喊的她。
    好像只要走到他们身边,她便再也没办法回头。
    一步。
    又一步。
    眼看著希望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湮灭,她终於哭出了声。
    “沈敛!你究竟在哪?”
    哽咽的哭声迴荡在鬼气森森的京城,绝望渐渐漫过心间,蚕食了所有的期望。
    若没听见他声音,她不会期待著被救。
    若不是知道他在,她也不会这么强烈的失望,宛若被人拋下。
    “沈敛,你別丟下我!”
    顾怀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前方已然近在咫尺的距离。
    “我会带你回去。”
    她又一次听见了他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虚弱不堪,不再似之前那么有力,也似乎不再那么叫人信任值得依靠。
    可就在这时,顾怀寧不断前行的双脚却顿住了。
    强大的吸引將她带离,一路飞跃至山巔,落在了问仙台。
    沈敛躺在地上,血跡模糊了他全身。
    唯有那双死寂的双眸,在她出现的瞬间闪了一闪。
    不知何时,顾怀寧已然泪流满面。
    他用尽了所有力气,缓缓朝她抬起手。
    顾怀寧不知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她本能伸出手去,可他却再也无法支撑。
    抬到一半的手重重落下。
    只是最后他都没捨得合眼,满目柔情。
    沈敛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她。
    还不待她反应,下一秒便已飞速进入下一个场景。
    南安书院的重生醒来,所有的一切如闪电般在她眼前掠过。
    直到景铭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
    “到了。”
    顾怀寧被轻轻摇醒。
    她睁开眼,不知何时,她竟靠著景铭睡著了。
    透过车窗,她看见了熟悉的镇国公府大门。
    顾怀寧惊了惊,茫然坐好。
    刚刚那一切都是梦吗?
    是因为听见沈敛去了问仙台,所以做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景铭看著她,眼中有些许担忧。
    刚刚睡著时她哭了。
    他悄悄替她擦了眼泪,但不想问她究竟梦见了什么。
    他试过叫醒她,但她没有醒来。
    他怕她出事,但更清楚眼下京中最好的大夫都在镇国公府。
    所以命车夫一路快马加鞭。
    好在这会她醒来了,叫他不由鬆口气。
    顾怀寧望著周遭,不如梦中那般诡异死寂。
    景铭扶她下了马车,他手心的温度也叫她知道,她还活著。
    刚刚经歷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一路行至沈敛院中,还未进入,便先听见了严氏的哭声。
    顾怀寧沉默顿住了脚步,不知为何,这一刻竟觉得双腿重若千斤。
    她还记得梦中,沈敛那满身鲜血淋漓的样子。
    即便已彻底放下他,可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压抑苦涩。
    景铭见她停住,犹豫了几瞬后拉住她的手。
    “不要怕,我不会让姨母欺负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认真。
    顾怀寧看向他的眼睛。
    对方在认真地向她保证。
    可她怕的不是严氏,让她怯步的是受伤的沈敛。
    景铭知道她还在担心什么,又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不管姐姐害怕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定定瞧著她,然后牵著她的手再次迈开了脚步。
    顾怀寧垂下眼,由他带领著再度向前。
    太医们还在屋內,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回了头。
    严氏虽已知晓她会来,但当下看见顾怀寧时还是忍不住责怪。
    “都怪你这个害人精!敛儿现在这样满意了吧!”
    太医们没有作声。
    他们听过一点关於顾怀寧的流言蜚语,但见到最多的,还是她同景铭在一起的时候。
    景铭挡在了顾怀寧身前,不给严氏突然衝动伤害她的机会。
    林苏也走了过去,在对方耳边轻劝。
    顾怀寧没去看严氏,她的视线一直落在地上。
    床幔垂落,其实看不太清里头的情形。
    直到缓步行至床边,她才顿了一顿,忍著已经积累了一路的不適抬手拉开了床幔。
    屋內灯火通明,顾怀寧却觉得看不太清楚他的脸。
    反应过来时,泪水已然漫过眼眶,原是泪意模糊了视线。
    他的伤情不像梦中那么严重,但伤的方式却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
    她的重生是他上问仙台换来的吗?
    是他在她的魂魄要被带走前,將她留了下来,送回到了从前。
    大概是深爱过的人,顾怀寧没办法做到无动於衷。
    她忍著没哭出声,但眼泪不止。
    可是为什么?
    他明明对她这么冷漠。
    甚至都不愿意碰她一下,为何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一定要让她回来?
    顾怀寧搞不懂他的心,也怨他什么也不说。
    更埋怨他既然一切已经重新开始,为何又非要上那问仙台执著著不肯放手,又让她知晓这一切。
    她说不是怨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前世挤压了那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却倾巢而出。
    她以为自己以为释怀了,不该为了不值得的人再浪费时间和情绪。
    可到头了却发觉他不是那么无情,他甚至为她付出了性命。
    她寧愿他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乾乾脆脆断了,也不要这般反覆又让她愧疚难过。
    沈敛总说,他不信她口中说的那人是他。
    顾怀寧以前觉得可笑嘲讽,可到此刻她却发现,原来从重生那一刻起,他便不欠她的了。
    她的痛苦和折磨,他拿性命还过了。
    直到林苏过来抱住她,顾怀寧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哭出了声。
    太医们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哪怕闭著眼也该瞧著两人之间似是有感情的。
    若是如此,那此刻也在场的十一皇子,又该是怎么角色。
    严氏沉浸在心痛中。
    她既埋怨顾怀寧,又將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如果对方能將儿子唤醒,她愿意给对方磕头认错。
    不过很快便没人关心这件事。
    宫人匆匆来报,说是圣上今晚头疼不止。
    擅长治头疾的王太医眼下在镇国公府,是以宫人赶忙前来。
    闻言,顾怀寧立刻从汹涌的悲痛中回过神。
    圣上头疼不止!
    前世並非今晚出的事,她记得分明还要再过几个月。
    可她也不敢赌。
    今生有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谁知圣上中风会不会提前。
    顾怀寧不能赌。
    这是沈敛前世用性命给她换来的机会。
    她不能因为难过便让家人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我要回宫。”
    她立刻放开林苏,转身要跟隨王太医而去。
    严氏听见顾怀寧的话,压抑了许久的悲痛瞬间爆发而出。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这姑娘为何能这么狠心!
    他儿子可是要死了!
    对方竟然还说走就走!
    “你还是人吗?”严氏衝上去拉扯顾怀寧,怒火汹涌,“敛儿还生死未卜,你竟然要丟下他管自己走!”
    “你这个贱人!这时候了还想著討好圣上!”
    愤怒让她发狂,让她半点都冷静不下来。
    景铭早已挡在顾怀寧跟前,却掰不开对方死命攥住顾怀寧的手。
    严氏看不上顾怀寧。
    在她看来,正经小姑娘这么大岁数了就该安心待在家中,学著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宗妇。
    明明已经不能生育了,对方还天天跑出门做什么!
    分明就是想要趁机勾搭皇子们。
    圣上识人不明,当真给对方和景铭赐了婚,这更叫她愤怒难受。
    那么有心机的一个姑娘,就因为长得好,爷儿们便一点都瞧不出她的装模作样!
    严氏不能忍受。
    混乱间,是顾怀寧亲手击中了严氏的要穴。
    对方身子一软,突然便倒了下去。
    好在景铭就在边上,及时接住了她。
    顾怀寧没有愧疚。
    她从来都不欠严氏,更何况对方三番两次恶语伤人,她压根不必手下留情。
    “你去吧。”景铭冲她点头,“我留在这守著。”
    她学得那么认真那么刻苦。
    他相信她绝不会只是想在皇帝面前露脸那么简单。
    况且她还擅长推拿,有她在或许能帮上忙。
    顾怀寧冲他感激点了点头,匆匆抹了眼泪隨王太医一道进宫。
    车內安静了一路。
    直到快到宫门时,王太医才语气复杂低声提醒。
    “隔墙有耳,你还需做好准备。”
    刚刚闹那么一出,必然是瞒不住的。
    陈太医是德妃的人,其他太医难道就不是其他嬪妃的人手了吗?
    她和沈敛的事,一定很快就要传到圣上耳中。
    顾怀寧因著想要学习中风相关,是以平时除了陈太医外,接触最多的便是王太医。
    王太医也知她並非严氏口中那般,才好意提醒。
    顾怀寧一颗心提起,连忙谢过了对方好意。
    待匆匆见了圣上,小姑娘才放了下心。
    对方只是普通头疼,並非中风。
    王太医替皇帝施针,她站在一旁打下手边学习。
    可明明她午后离开时对方状態还好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会头疼不止。
    等皇帝缓和了些许,这才瞧见了顾怀寧脸上残余的泪痕。
    竟是因为担心他,所以哭了?
    圣上觉得心中熨帖,不枉他疼她一场。
    皇后和各宫嬪妃都在外头,待顾怀寧出来,眼神颇为复杂。
    若不是对方被赐婚给了景铭,她们还以为皇帝要將这个小姑娘收进后宫了。
    “辛苦你这孩子了。”皇后满脸慈眉善目,越是这般越叫其他宫妃心下不满。
    年纪轻轻便这么重的心机,还不知道以后会耍什么手段。
    德妃不动声色走到顾怀寧跟前,“太子殿下怎么没来?”
    皇帝头疼臥床,太子却没出现。
    皇后有空在这挑拨离间,还不如想想怎么替自己的好大儿想想理由。
    皇后依旧是那副和善的样子,但眸底微冷。
    前段时间那老妇人之死,虽下手的不是太子,可却是太子的人一直推波助澜。
    那沈敛像是窝窝囊囊束手无策好些日,却不知何时收集了证据,不仅揪出了林家,还將太子那边推波助澜的人也拉下了水。
    皇帝虽然没直接惩罚,但开年来几次出事已让他对太子很是不满。
    前两日沈敛突然出事,太子乾脆称病在东宫不出,也不与外界接触,以向圣上证明自己却与此事无关。
    毕竟之前才被皇帝知晓他的人推波助澜想除了沈敛,这会对方又出事,自然很容易会被怀疑且迁怒。
    “太子身体不適。”皇后嘆气著摇摇头,意有所指。
    “也不知宫中今年怎么回事,一会走水,圣上和太子的身子也总抱恙。”
    宫里也就除夕那晚走了水。
    顾怀寧还差点被烧死在里头。
    可对方那么一说,眾妃嬪便很容易將问题往顾怀寧身上靠,仿佛她是什么灾星,好像皆是因她而起。
    德妃在宫中多年,自然听出了皇后的言外之意。
    所以她抬眼看向了一旁的贤妃,“说起走水,贤妃姐姐还记得当时陛下是如何处置的吗?时间久了,我有些记不清了。”
    贤妃是五皇子和七皇子的生母,同皇后素来面和心不和。
    因为走水,当时太子可是被圣上训斥责罚了的。
    德妃將话题丟给贤妃,后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顾怀寧垂头站在一边,只想將自己的存在感缩得更小一些。
    眼下的她无力应付这样的后宫明爭暗斗。
    好在德妃很快便带她去了一边,而后脸上的神色便是一变。
    “你怎会同王太医一同入宫?”
    王太医在镇国公府,她很难不有所猜测。
    其他嬪妃们肯定也有人有所猜疑了,只是没有表达而出。
    顾怀寧垂下眼,“刚刚我也在镇国公府。”
    德妃沉默了一会,心下难免有些复杂。
    但她不忍苛责,便又询问:“沈敛情况如何了?”
    景铭一直没回宫,德妃也很关心外甥的情况。
    只是宫中妃嬪不得隨意出宫,这才没亲自前去探望。
    顾怀寧抬眼看向她,眸光凝重。
    虽未作声,但德妃明白对方的意思。
    “怎会伤得如此严重?”她心疼不已。
    顾怀寧不知该如何解答。
    她不清楚详情,更何况真相过於离奇。
    又是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皇帝的头疾终於彻底止住。
    顾怀寧陪著王太医,细细將今晚皇帝所碰之物都查了一遍,可一无所获。
    宫妃们离开后,圣上单独留下了王太医,又问了几句沈敛的情况才让对方离开。
    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年轻人,圣上也觉得惋惜。
    只是才过去一晚,皇帝对沈敛的惋惜之情就变了。
    顾怀寧去了镇国公府的事,到底传到了他耳中。
    他那么看中的两个晚辈。
    在他面前装得好似清清白白毫无瓜葛,私下却完全不是那么会事。
    他们倒是胆大,竟一直在他这个天子面前演戏,將他耍得团团转。
    皇帝心中恼怒,只是面上不显。
    顾怀寧在太医院处理药草时,宫人传她去了宣政殿。
    只是皇帝却没见她,將她晾在殿外站了一整日滴水未进。
    索性今日没出太阳。
    可儘管如此,仍叫她摇摇欲坠累得几乎虚脱。
    换了往日,杨公公早就笑脸相迎请她进去了。
    可今日对方没出现,这分明是皇帝有意惩戒。
    宫中之人惯会见风使舵。
    之前那些看见她还会討好招呼的宫人,今日一个个都变了。
    虽没有直接落井下石,但神態和举止皆有所不同。
    顾怀寧知道,应当是圣上知晓了昨晚之事。
    皇帝是恼怒的。
    亏他还以为小姑娘孝顺,因他头疾担忧掉了眼泪。
    谁知竟是因为沈敛。
    德妃收到消息已早早赶来,却被顾怀寧劝了回去。
    这事皇帝要责怪那怪她一人便是。
    她绝不愿再连累德妃母子。
    日落西山时,圣上终於鬆了口。
    可顾怀寧知道,她只是过了第一关,並非得到了对方的原谅。
    小德子出来请她入殿,她双腿发软,又沉又麻。
    圣上眸光幽深,语气也一扫往日的宽和。
    “你可有话想同朕坦白?”
    他眯著眼,似要看穿小姑娘的內心。
    顾怀寧跪在地上,眼眶微红,“臣女年幼时確实倾慕过沈世子,可如今早已没有瓜葛,还请圣上明鑑。”
    皇帝知道她曾爱慕过沈敛。
    这京中的小姑娘们,就没有哪个没爱慕过那小子的。
    可叫圣上愤怒的是,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朕只问你,十一是否在替你们打掩护。”
    见牵连到景铭,顾怀寧顿时更加焦急。
    “殿下与此事无关!臣女可以对天起誓!”
    昨晚那情况,她同沈敛的情况已经无法解释清楚。可不管如何,都不能再牵连景铭。
    “圣上如何惩罚臣女都愿领罪,只有一事,臣女想告知圣上。”
    皇帝並不全信她的话。
    却也不觉得对方所说儘是谎言。
    严氏昨晚还在屋內大骂顾怀寧,而且小姑娘最后也动了手。
    这般恶劣的关係,如何都不像是还能走到一起。
    他愿意相信两个孩子曾经有过感情,但或许正是因为生育一事,从而分道扬鑣。
    不过不管缘由为何,皆是欺骗隱瞒了他。
    “你说。”皇帝语气沉沉,並不打算就此放过她。
    顾怀寧已经湿润了眼眶,“臣女只能告诉陛下一人。”
    不多久,杨公公带著殿內宫人退出。
    顾怀寧看著圣上,“臣女之所以努力学医,是因为曾经做了一个梦。”
    圣上眼中露出了嘰哨。
    这时候说这话,分明就是推脱。
    但顾怀寧满目担忧,“臣女梦见不久后陛下会中风。”
    “臣女也曾犹豫过该不该相信一个梦,可陛下是明君圣主,大衍在您治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乐业。”
    “只有您康健长寿,百姓们才可享太平盛世。”
    顾家也能平平安安。
    言毕,她郑重叩首伏地。
    “臣女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因世子之事惩罚臣女,臣女別无怨言。只望陛下还能给怀寧一个机会留在宫中,以报圣上恩德。”
    说出此事情非得已,可依圣上多疑的性子,既然知晓便会多加谨慎。
    皇帝沉沉看著下首的顾怀寧许久,这才冷声开了口。
    “去外头领十板子。”
    他不会因为她隨便两句话便放过绕过对方,哪怕如今两人已经没有来往也不可以。
    既然他们胆敢欺君,便必须受到惩罚。
    只打十板子,是他姑且先留下对方一条命。
    至於沈敛那小子。
    圣上伸手摔了桌案的茶杯。
    那混帐真是將他的看重和厚爱辜负得彻彻底底。
    亏他一直觉得对方年轻有为,乃年轻辈中第一人,就连宫中这些个皇子也无人能同他相提並论。
    可这混帐却屡次三番阳奉阴违欺瞒他,实在罪大恶极。
    若对方能挺过这一关,他必然重罚!
    顾怀寧挨了十板子。
    德妃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小姑娘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鲜血微微渗透了衣衫,瞧得德妃心如刀绞。
    这孩子身体底子本就弱,怎能受这么重的罚!
    皇宫大归大,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消半会便也能传遍整个后宫。
    消息灵通的嬪妃已经隱约猜到了原因。
    不清楚內幕的,光瞧顾怀寧也知她惹了盛怒。
    前段时间顾怀寧和景铭的风头有多盛,如今便有多少人等著看德妃和景铭的笑话。
    宫外,景铭还守在镇国公府內。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
    他的寧姐姐与表兄而言,確实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在昨日顾怀寧离开后不久,沈敛那近乎濒死的状態稳定住了,没有再继续恶化。
    皇帝在宫中又等了七日。
    这才等来了神色复杂的景铭。
    “父皇,表兄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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